10月25日，圣地亚哥街头，抗议民众撕毁一面带有智利国旗元素的巨大旗帜。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10月25日，圣地亚哥一名戴面具的示威者敲打着一口锅，上面贴着智利总统皮涅拉的照片。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抗议示威演变为打砸抢

在持续的暴力抗议和打砸抢之后，智利总统皮涅拉叫停了引发骚乱的地铁票涨价。

据智利国家电视台“24小时新闻网”报道，10月25日，超过120万人走上首都圣地亚哥街头，要求总统下台、政府进行经济改革。英国广播公司（BBC）称，上世纪90年代开始“民主化”以来，智利还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游行。

“（当天发生了）欢快、和平的大规模进军，智利人要求得到公正和更加团结的智利，这为未来与希望开辟了道路。”当晚，皮涅拉在推特上写道，“我们都听到了民众发出的信号。我们都改变了。凭借团结和上帝之助，我们将走上这条道路，它通向对所有人都更美好的智利。”

“政府什么都没搞明白。”40岁的秘书加布里埃拉·穆尼奥斯对美国《纽约时报》说，“你只要来看一眼就会发现，人们已经受够了这么多的虐待，都是因为政府不倾听。”

据《纽约时报》报道，10月18日，一场由高中生发起的和平抗议迅速演变为抢劫和纵火，圣地亚哥一家超市的火灾造成3人死亡。首都进入了紧急状态。10月19日，圣地亚哥开始实行宵禁，坦克在街头巡逻。至少5座地铁站和若干辆公交车被纵火，超市和药店被洗劫。

抗议活动蔓延到其他十几座城市。10月21日，全国范围的罢工爆发了。

西班牙《国家报》指出，示威活动在10月初就显出了端倪。当时，智利国有企业地铁有限公司宣布，地铁票将在一年内迎来第二次涨价，高峰时段由800智利比索（约合人民币7.97元）涨至830智利比索（约合人民币8.27元），引发学生群体不满。部分学生跳闸进站，用乘“霸王车”表达抗议。在那之后，暴力的趋势逐日升级。

《纽约时报》称，10月19日中午，人们在街头敲打锅碗瓢盆，抗议生活成本不断上涨、养老金少得可怜、最低工资不够糊口、医疗和教育体系欠缺，以及公共设施昂贵且低效。

“统治这个国家的人似乎跟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地铁票价只是引爆器。”49岁的律师恩里克·阿拉亚告诉《纽约时报》，“无力感”才是抗议者真正的动力。

10月19日晚，位于首都以南约500公里的康塞普西翁市因抢劫等破坏行为进入紧急状态。示威者点燃了全国各地的城市，政府连夜部署近8000人的部队，但无法阻止人们洗劫超市、加油站和汽车经销商。

官员们斥责示威者是“有组织的破坏公物者”和“罪犯”，宣布将批准对违法者处以重罚。特警部队冲进车站，用催泪瓦斯攻击示威者，将人们从地铁车厢里拖出来拘留。政府官员证实，仅在10月18日晚就有300多人在圣地亚哥被捕，156名警察和20名平民在冲突中受伤。

拉美遭遇“多事之秋”

智利政治学家吉尔莫·霍尔兹曼将冲突归咎于多种因素的累积，比如对经济的失望，不断上涨的水、电、交通费用，以及恶化的犯罪和腐败情况。“人们嫌政府效率低下、不保护人民，觉得市场在虐待他们。”他说，“地铁票价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地铁票价上调于10月6日起生效。美联社称，在智利，中产阶级和贫困家庭的生活成本一直在涨，工资却停滞不前。圣地亚哥人的平均月薪为807美元，其中五分之一要花在交通上。

BBC指出，几十年来，智利经济稳定，中左翼和右翼政党通过选举轮流执政，一直是拉丁美洲稳定的典范。近年来，由于国际市场对铜的需求下降、油价上涨和美元走强，这个人均GDP居于拉美首位的国家遭遇了经济放缓。再加上财富分配的不平等，不满情绪潜滋暗长。

据《纽约时报》报道，智利前总统巴切莱特是社会民主主义者，现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10月21日她发表声明，呼吁“对当前危机背后的广泛社会经济问题进行深入研究”。

不只是智利，拉美的多个经济体面临相似的困境，要么已经衰退，要么正在衰退的边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7月将该地区的增长预期从1.6%下调至0.6%。财政困境加剧了局势紧张，抗议活动在拉美各国此起彼伏。

皮涅拉宣布智利进入紧急状态前，厄瓜多尔爆发了一波暴力抗议活动，总统莫雷诺被迫暂时离开首都。在秘鲁，由于一项腐败调查引发政治斗争，总统维兹卡拉于9月底解散了国会。

《纽约时报》称，皮涅拉是智利最富有的商人之一。10月20日，骚乱进入第三天，眼看紧急状态不起作用、抗议向其他城市扩散，总统有些坐不住了。

“我们正在与一个强大的敌人作战，这个敌人毫无底线地使用暴力。”他在位于圣地亚哥的军队总部发表电视讲话时说。

“24小时新闻网”称，负责圣地亚哥大都市区安全的哈维尔·伊图里亚加·德尔坎波将军10月21日称：“我并未与任何人交战。”

“所有东西都得烧掉！”当天，24岁的学生亚历克西斯·托罗在街头高呼，“总统宣布他要对人民发动战争，他得到了他要的战争。”

智利曾是拉美的“一块绿洲”

10月22日晚，皮涅拉改了口。他通过电视台向国民道歉，宣布了响应民众诉求的20条改革措施，包括提高退休金、改革医保机制、降低药价和电费、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公务员降薪、收取高达40%的“富人税”等。第二天，政府追加了“第21条”：部长级高官将全体降薪。

《纽约时报》认为，这些措施很难使示威者满意。他们的怒火不局限于物价和工资，还包括他们口中的“国家机构的合法性危机”，包括商界和政坛的腐败，以及不受约束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带来的威胁。

左翼政党议员克劳迪娅·米克斯批评皮涅拉“小气”。她在推特上写道：“智利需要新的社会公约，实现更大的政治和社会民主。”中间偏左的参议院议长詹姆·昆塔纳表示：“提议未触及智利发展模式的实质性方面，但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了政府健在的迹象。”

国会也开始行动了。《纽约时报》称，议员们10月21日以“刷新纪录的速度”冻结了地铁票涨价计划。次日，众议院取消原定议程，讨论把每周工作时间从44个小时减少到40个小时。一个国会委员会开始讨论6年前搁置的一项法案，建议把议员的工资削减25%。

不过，抗议活动没有因种种措施而平息，反而向小城镇蔓延。“智利觉醒了！”人们在各地的墙壁贴上这种标语。

10月22日晚8点，数十场和平示威在圣地亚哥举行。就像之前的几个夜晚一样，城市充满歌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10月28日，皮涅拉宣布改组内阁。

不久前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皮涅拉自豪地说：“智利看起来像（拉丁美洲的）一块绿洲，因为我们有稳定的民主，经济在增长，我们在创造就业，在提高工资，在保持宏观经济平衡。”

抗议爆发之际，智利正为主办两场大型国际会议做准备：11月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峰会，以及12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截至10月28日，智利已有至少20人因抗议活动而死亡，暴力、混乱开始令许多人感到厌倦。政府发言人卡拉·鲁比拉表示，暴力示威者的破坏行为对国家发展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