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对陈江来说是特殊的一年。从海南来到汕头打工的他，万万没想到会经历这样的意外——液态铝烧伤。

 

被工友送到医院时的陈江，全身斑驳，脸部焦黑，双眼几乎完全被铝水“煮熟”，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了......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医务人员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患者的眼睛几乎被烧熟了”，接诊的医生这样描述道。

 

常规的角膜移植只能保住患者的眼球。但为了能重获光明，医生们考虑为陈江打造一个人工角膜移植物，或许可以帮助到他。

 

然而，要想找到理想的人工角膜移植物并不容易。Jaswinder Kaur博士在综述中总结道，一个理想的人工角膜移植物要符合以下几个特点：

 

（图片来源：The Journal of Indian Prosthodontic Society）

 

生物融合性强，移植入眼后免疫排斥性低

抗感染性强，可以供患者一生使用

类天然角膜的特性，如：药物渗透性、眼内压可测性

可嵌入性，与眼周水平，保持眼睛的美观，增加舒适度

价格合理性，在患者承受得起的范围内

  经过深思熟虑，医生们找到了一种材料可以很好的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牙齿！   （图片来源：网络）   由于牙齿选自患者的自体组织，所以即使重新植入眼中，产生的免疫排斥性也很低。同时，因为牙齿组织的固有特性，新陈代谢少、骨吸收缓慢、防降解能力强、不排斥丙烯酸材料等特点，可以在很长时间内维持高稳定性。   但是在老年人群中，掉牙是很常见的事情。为了满足老年人群中的眼移植，法国学者曾尝试用自体胫骨来代替牙齿，但效果始终没有牙眼移植理想，存活率也更低。   所以，选来选去，还是自己的牙齿实用又划算！   汕头大学·香港中文大学联合汕头国际眼科中心刘应鹏医师对当时的情形进行分析，并下了这样的结论：“要想重获光明，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心理承受强可点开下图， 查看「牙眼真实模样」 (点击空白处查看内容) ▼ （图片来源：头条） 然而，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谈何容易？     『以牙换眼』，开山之举   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Osteo-odonto keratoprosthesis, OOKP），又称以牙换眼，是以牙齿作为支撑转移到眼内打造“人造眼”。   这种不可思议的设想，是由意大利Strampelli教授在1963年首次创立的。   Strampelli发现，将牙胶（古塔胶，Gutta-percha）植入人体软组织会产生排斥反应，但却可以一直留在牙齿根管中。于是Strampelli突发奇想，这样的现象是否说明用牙齿作为载体，将人造角膜植入眼中有成功的可能性？！   当然，牙齿与牙齿之间也是有差异的。这么多牙齿，选哪一颗也有讲究。   在所有的牙齿中，上颌犬牙（尖牙）是“黄金”选择。上颌犬牙的优势在于，它的牙根最长最大，牙槽骨质量最好。相比于下颌骨，上颌的骨板更坚固、不易被穿透、可长期保存，所以更适合做人工角膜的载体。   上颌尖牙形态特征 （图片来源：网络）   说干就干！   Strampelli将患者的一颗牙连带牙根和周围上颌骨一起锯下，并将聚甲基丙烯酸甲酯（类比上述牙胶）植入其中作为人工角膜，将其作为一个整体移植到患者的眼表上，完美地解决了丙烯酸透镜的排异性。  

（图片来源：The Journal of Indian Prosthodontic Society） 在Strampelli的开山之举后，他的学生Falcinelli教授不断钻研和改良原始技术，将牙眼移植的成功率提高到80% - 90%，并保证患者视力能恢复到良好的水平。   Falcinelli教授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过：“OOKP虽然是一个复杂的手术，但通过现在的科技和技术，OOKP手术取得的效果是好的。”   牙眼移植，双科联合   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是一项极为复杂的手术，不仅手术操作繁杂，对患者的要求也很高。虽然在世界范围内，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的运用日渐成熟，但是在我国尚未有先例。而且，即使医学技术可行，高额的手术费用也是陈江承受不起的。   陈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李嘉诚基金会了解到此事，并打算全额资助陈江接受国内首例“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手术”！   林顺潮教授为媒体讲解手术过程 （图片来源：新浪新闻）   想要接受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陈江首先通过了适应症和禁忌症的考量，以及术前眼科、口腔、心理等多方评估。接下来，就要直面这场多阶段、强度大、侵入性强、多学科联合的手术治疗了。   由于手术后，患者的眼睛不可能完全恢复到最初的样子，面容会有所改变，所以对陈江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一次很强的考验！   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进行，汕头大学·香港中文大学联合汕头国际眼科中心院长林顺潮教授，不仅成立了由香港和汕头两地眼科专家组成的医疗组，还特地请来了Falcinelli教授亲临指导、现场把控。   此次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手术大致分为两个阶段。   （图片来源：The Journal of Indian Prosthodontic Society）   阶段一：移植前期准备工作。   为了培养出适合“牙眼”嵌合生长的外部环境，保证未来OOKP板的牢固性，医生首先从陈江的口腔中取出一块颊黏膜完全覆盖眼表。  心理承受强可点开下图， 查看「粘膜覆盖眼睑」 (点击空白处查看内容) ▼ （图片来源：The Journal of Indian Prosthodontic Society） 这也对此块口腔颊粘膜移植物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为了完全包绕角膜、虹膜及眼周，这块粘膜必须足够大，大到可以环绕从内眦到外眦、从上睑穹窿到下睑穹窿的全部面积。也就是说，需要一块直径3cm左右的全层口腔黏膜移植物。
  其次，医生切下了陈江的一颗上颌犬牙及牙周完整的牙槽骨作为OOKP板中的载体，将聚甲基丙烯酸甲酯（PMMA）材料制成的光学圆柱体嵌入其中作为一个整体的“眼睛”。   这个理想的OOKP板，包括一个尺寸为12mm × 6mm × 3mm的犬齿牙根矢状部，和一个有至少1mm牙质包绕着的光学圆柱体，防止光学柱被同化。   OOPK板及牙眼构造 （图片来源：The Journal of Indian Prosthodontic Society）   随后，为了“复活”OOKP板，医生将这个人工“眼睛”植入了陈江的对侧眶颧皮下或肌下囊中进行培养，使其被纤维血管滋养，生长出新的组织，让OOKP板得以存活。   术中的随访非常重要。在培养OOKP板的过程中，医生要定期观察其培养的状态，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   阶段二：正式移植入眼手术。   OOKP板在陈江的颊部培养得很顺利，完全被血管化结缔组织覆盖，外周血管状态良好！在首次手术后的2-4个月后，便进行正式的牙眼移植。   心理承受强可点开下图， 查看「牙眼移植全过程」 (点击空白处查看内容) ▼ （图片来源：Revue medicale de Liege）
在确保陈江的虹膜、晶状体、前玻璃体被摘除后，医生在之前附着在眼部的口腔颊粘膜中心钻一小口。然后，将OOKP板从寄生部位取出后，转移缝合到角膜上，使后视神经伸入人工角膜中，并重新用口腔颊粘膜组织覆盖OOKP板，留出中心3mm使部分光学柱暴露在外，构成“人造眼”。   心理承受强可点开下图， 查看「患者真实模样」 (点击空白处查看内容) ▼ （图片来源：网络）   当光线穿透人工光学柱传输到陈江眼底的视网膜时，除了给他带去的光明与温暖外，也预示着中国首例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的完美成功！   10多个国内外眼科专家，1名牙科医生，3次手术，每次手术持续3至6小时，前后历时6个月......一场轰轰烈烈的手术终于成功结束！   在后来医生的回访过程中，陈江的视力逐步恢复到0.8（4.9左右），已经可以独立阅读书籍了。由于是自体移植，并未出现排斥性。术后终生的定期随访，也有助于及时调整他的并发症，保证“牙眼”的稳定性。   在接受采访时，林顺潮教授表示：“香港估计有超过一百名这类的病人。在国内，则可能有数千病人。对于这类病人来说，这是复明的最后希望。”  

以牙换眼，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却已经成为现实，帮助很多患者走出黑暗。你还听过什么脑洞大开的医学科技？快来评论区和大家分享一下吧！

  参考文献：

新浪新闻 一外来工在汕成功接受国内首例“骨齿人工角膜手术”https://news.sina.com.cn/o/2006-05-29/11209057999s.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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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 C, Tighe B. The properties of the ideal keratoprosthhesis. An Inst Barraquer 1999;28: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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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obet, P., Duchesne, B., Jaumotte, M., Pepinster, F., & Gilon, Y. (2020). L’ostéo-odonto-kératoprothèse : une dent pour retrouver la vue [Osteo-odonto-keratoprosthesis: a tooth to regain sight]. Revue medicale de Liege, 75(3), 164–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