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闻则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人就是宋知眠,她白捡的丈夫。
根据她现有的记忆来看,因为一个月前宋知眠从外面抱回来了一个意外死去的工友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原身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没给他生儿子,死也不肯接受那个孩子。
宋知眠是个嘴笨的,结婚这么久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老婆沟通,态度强硬地表示一定要留下那个孩子。
最后原身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林家给她新砌了一间小房子,她和林妞妞搬出来住。
这样看来,原身最后移情别恋也不全是她自己的责任,宋知眠身为工友倒是大义,但身为丈夫完全不合格。
“阿,阿娘,妞妞吃了两个,剩下两个给阿娘吃。”林妞妞跑到靳闻则跟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面前瘦小的身躯,靳闻则心里多了几分怜惜。
宋知眠此前常年不在家,林家人丁兴旺,这年头,农民都围着地里的那点稻米转,没人能顾及到她,只要活着就行。原身本来就不会打孩子,又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她,以至于林妞妞总是吃一顿饿一顿的,书中写她因此从小就得了胃病。
她看着林妞妞就像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孩子有什么过错呢?
于是她爱怜地摸了摸林妞妞的脑袋,却感觉到了一手油腻,她忍了忍,温柔地说道:“妞妞吃吧,阿娘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
但她觉得当务之急是给妞妞好好儿地搓个澡。
这间一周前赶工新砌出来的小房子有四个屋子,分别是卧室、客厅、柴房、厨房、客厅。
不得不说宋知眠工作这么些年还是有些积蓄的,再加上工友的赔偿金,又在外面借了几十,这才砌成了这个方圆三里唯一的砖瓦房。
这是靳闻则一直以来炫耀的资本。
唯一让她不满意的就是没有单独的厕所,她们上厕所得走十几分钟去林家老宅那边的老式茅坑。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靳闻则走进厨房,用宋知眠早上刚送来的柴和刚挑满的水烧了一大锅,然后关上门,从原身的衣柜里拿出了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肥皂,把林妞妞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洗完才发现林妞妞没有衣服可以换,她唯一的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上个月换下来了,但没人给她洗。
靳闻则又从衣柜里挑出了一套看上去最小的衣服给她穿上。
林妞妞全程都不敢动弹,甚至一直往角落里缩:“阿娘,妞妞乖,妞妞不要新衣服。”
“......”靳闻则喉头哽了一下。
这都是谁教她的?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撒娇不会耍赖,只知道要乖,不能要求任何东西。
原身对自己倒是不错,衣柜里少说也有五六套衣服,还有半瓶蛤蜊膏,在这个时代算是极为奢侈的了。为此她没少被人指着后背骂。
“这是旧衣服,不是新衣服。”靳闻则小心地给她穿上衣服,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瘦弱的手掰折了,“妞妞也该有新衣服了。妞妞就先委屈一下,穿着阿娘的衣服,阿娘待会儿给你做一身新的。好不好?”
在她的印象里,才四个多月的金宝的手臂都比妞妞的粗。
可是妞妞还是瑟缩着,执拗地说道:“妞妞不要新衣服。”
“好,不做新的,就穿这身,阿娘给你改改就能穿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靳闻则知道原身不是一个好母亲,现在在这种什么都还还不清楚情况下追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就当是阿娘非要给妞妞做的可以吗?”
“......”小孩子不懂这其中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没有不乖,没有找阿娘要新衣服。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发现想不明白,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把妞妞哄到床上去睡午觉之后,靳闻则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宋知眠刚提过来的半袋卖相很不好的红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三个小时前还在一个应有尽有的三层大超市里购物呢,现在却站在啥也没有的厨房里呢?
这样想着,靳闻则的眼前突然一闪,刺眼的光让她立马闭上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她竟然又回到了超市的入口,只不过没有其他人。
所以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吗?
靳闻则试探性地拿了一包盐和一桶油,再走到收银台时却发现自己走不出去,面前好像有一道屏障在阻拦着她。
旁白的自动付款机器突然响起:“亲自主付款!”
她茫然地把油和盐依次放在机器上,又听到机器声响起:“消费58元,当前余额265,381元!”
这个数字刚好是她银行卡里仅剩的积蓄。
靳闻则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超市里的东西都需要用她原来的积蓄购买,买完就会自己补货。
她的积蓄不多,也不知道能用多久,还得省着点花了。
这样想着,靳闻则又买了些调味品和米、面,更多的还得出去看看现在有什么吃的,不能太引人注目。
拿出来之后把包装拆掉倒进罐子里,秦雪茹这才发现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菜籽油,大家都是吃的一年两次的猪肉熬出来的猪油。
没办法,只好偷偷用了!
弄完这些已经接近晚上了。虽然没有手机钟表,但靳闻则看到有人下工回家了。想来也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她拿出一把最接近这个年代的面条放进锅里,捞出后用冷水过一遍,辣椒、葱花和青菜都不敢弄,只能加了点盐和酱油,再泼上一点热油,两碗简易式油泼面就做好了!正好适合春夏之交。
可能是因为这个年代都缺油水,别说林妞妞了,就连她自己也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太香了!
靳闻则吃完抬头就看见林妞妞正抱着比她的脸还大的碗仔细地舔着里面的油水,连忙抢过她手里的碗:“你干什么呢?谁教你舔碗了?!”
林妞妞以为她要打自己,立马缩到墙角,颤抖着瘦小的身体说道:“阿爹,阿爹给弟弟泡麦乳精的时候偷偷地给妞妞舔了一下,就,就一次呜呜呜......”
靳闻则一时间又惊又气。
宋知眠给工友的孩子泡麦乳精,却只给自己的女儿舔碗!?
她现在只想把宋知眠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本以为白捡了一个丈夫,但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她不介意白捡一个前夫。
于是林家老宅这边这在吃晚饭,就看见靳闻则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门。
“宋知眠,你给我出来!”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憋不住气,上辈子为了金宝委屈了一个多月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重活一世,她肯定得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什么看法什么责备,都给她见鬼去吧!
在一家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宋知眠黑着一张脸走出了房门,和靳闻则面对面站在了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角落。
“林妞妞是你亲生女儿吧?”靳闻则知道她带了点私人情感,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宋知眠皱了皱眉头,语气不耐,“你这次又想要多少钱?”
靳闻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身根本就不怎么关心林妞妞,唯一几次主动向宋知眠提起林妞妞都是为了从他那儿拿钱给自己买衣服和蛤蜊膏。
一时间气势也弱了几分:“我不是为了要钱,只是想给妞妞讨个公道。”
可她这样的表现让宋知眠更加坚信了她又是来要钱的,眼底闪过几分疲惫和厌烦,语气不自觉间带上了几分嘲讽:
“我已经从家里分出来了,现在只是住在家里而已。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13块钱,每个月请阿娘帮我照看小宝要给家里3块,月初已经给了你5块了,剩下的6块已经给小宝买麦乳精了。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靳闻则想到原身把那五块钱给自己买了件新衣服,脸上不由地有些臊。但心里还是不断说服自己:那又不是我做的,我心虚什么?
于是她强硬地把话题扯回来:“都说了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我刚听妞妞说你给小宝泡麦乳精,却只给妞妞舔碗。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妞妞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
你可以对我有意见,这我都认了。但妞妞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吗?”
只觉得越说越委屈,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宋知眠有些无措,但还是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不是你不让我给妞妞喝麦乳精的吗?”
“......”靳闻则又被噎住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宋知眠刚把小宝带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包麦乳精,想给妞妞也喝点儿补补身体。
结果原身当时正在气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这麦乳精可是精贵的东西,我们家妞妞不过是个贱生的小丫头片子,哪儿配喝这些啊?”
后来宋知眠几番尝试偷偷给林妞妞喝一点儿,结果都被原身给逮到了,每次都是一顿阴阳怪气。
最后妞妞不敢喝麦乳精,宋知眠也被她搜刮得买不起那么多麦乳精了。
“我那是气话你也信?!”理不直气也壮,靳闻则努力梗起脖子反驳,“我不让给你就不给啊?我当初不让你把小宝带回家你怎么就带了呢?”
宋知眠暗自叹了口气,觉得靳闻则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靳闻则:“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个月真的没钱了。这个月我争取多跑几趟车,下个月发工资多给你两块。希望你也能记住妞妞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她好点儿。”
靳闻则一听他说钱的事就觉得脸上臊得慌,最后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知眠走回林家老宅。
回到家里就看见林妞妞双手攥着一根手臂长的竹条站在门口,两只眼睛泪汪汪的:“阿,阿娘,妞妞乖,妞妞不敢再偷喝麦乳精了,阿娘打,打妞妞吧,阿娘不要生气好不好?”
面对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妞妞,靳闻则哪里还生得起气,一边哄着林妞妞:“妞妞乖,阿娘不打妞妞。妞妞是小孩子,,小孩子是可以喝麦乳精的。以前是阿娘错了,阿娘不该迁怒我们家妞妞......”
一边在心里把原身臭骂了一顿。
靳闻则刚哄好林妞妞准备带人去洗漱,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她吓了一跳,语气也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