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微光下, 女子的睡颜静谧美好,他停落在她面前,蛇尾细细勾勒她的下巴, 吐出的信子轻轻触碰在她脸颊, 又静悄悄撩着那朱润双唇。
女子呼吸恬静, 似在安稳梦中,斓蛇眼瞳闪烁幽光, 因得了甜头窃窃欢喜,气息却愈发躁动,仿佛有团火苗被她唇中甘甜点燃, 烧得他心神不宁。
什么君子之行,那不是一条蛇该思考的事情, 他只要一点点而已……
晏寻清这般说服自己,蛇尾隐忍地摩挲在她鬓角眉间。
该庆幸, 他现在没办法化为人形。
斓蛇攀至锁骨, 轻缓游进薄被,小心翼翼地卧在柔软之中, 感受她格外甜腻的气息,呼吸渐促。
这极尽温软的地方,是他身为大师兄时决不可触碰的, 现在的他却可以无赖将它占据。
他贪恋她的温暖,却又不满足于此, 心思愈演愈坏。
小蛇捉弄一般缓缓游移起来, 冰凉的信子时隐时现, 轻悄掠过细嫩。
熟睡中的女子眉头微动, 静静张开透彻双眸。
难怪做了个古怪的梦。
扶璎坐起身,淡定从领口里揪出那条罪魁祸首, 平静注视。
“你这小家伙,也没那么老实。”
斓蛇漫无目的地在她手上扭爬,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扶璎见它一副呆样,冷不丁哂笑了声。
“是我失误,一直当你是条雌蛇,没想到……”
晏寻清翻着脑袋装傻,他只是条低智灵蛇而已,他什么都不知道。
“安分点小东西,可别扰了我清梦。”
扶璎将小蛇放去桌面,食指点了下它的脑袋,转身没入帷幔淑然躺下。
晏寻清偷得了好处,喜不自禁,尾尖悠然晃荡,忍不住回味。
师妹实在美妙,再贪图几分,他怕是要忍不住了。
但他很清楚,在计划得手前,他还不能那样做。
他能够潜伏天靖宗中,瞒过所有人的探查,全靠他迈入神游境时觉醒的天赋——驱壳之术。
修士入神游,皆能觉醒某种天赋,斓蛇一族的神游天赋驱壳之术,是将自身千年以上的蛇蜕制成任意种族的儡壳,披上儡壳,便与该种族无异。
自古斓蛇修至神游的,唯有父尊与他而已,父尊从未用过此术,故这天赋并不为仙道所知。
他将千岁蛇蜕制成了人类儡壳,从零开始修炼仙门术法,步步晋升、坐稳首席弟子之位,筹谋多年,都是为了那个目标。
儡壳虽能完美伪装,却有其脆弱之处——当自身力量被迫遭受剧烈激荡时,儡壳便会破损,要想修复如初,须得再花上几十年。
他若沉沦情爱,同扶璎走到那一步,定会引发力量激荡,他赌不得。
面对让他情动之人,什么也不做,他也耐不得。
但把持自身、逗弄扶璎师妹,做得,也乐得。
半晌过后,小蛇又悠哉游去榻上,这次没有作出逾越之举,只轻轻缠在她腕上休眠。
扶璎刚刚被小东西偷袭过一次,这回没有深眠,察觉斓蛇又偷摸前来,她假寐着静观其变,见其还算安分,便没再将它甩开。
天亮时,小蛇还缠着她的手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瞧着分外呆傻。
扶璎微微动身,小蛇转过头来,沿着她的手臂爬上肩头,伸起脑袋朝她脸颊贴了贴。
“怎么突然便得这般亲人了……”
她低声笑道,刚醒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酥软迷蒙。
指尖碰了碰斓蛇的小脑袋,不自觉多了些怜爱。
能够光明正大地同她亲昵,晏寻清心底愉悦又欢喜,似浸了花蜜。
待她日后知晓,他曾以这般姿态诱骗她亲近,她该是何种表情呢……
晏寻清饶有兴趣地猜测,又想到她知晓真相那日,定也是识破他身份之时,他顿时又没了心情。
以扶璎之聪慧,一旦将他与斓蛇联系在一块,又怎会不推测出,他便是燕千秋之子——当今妖魔界的主人。
那夜他二人在后山禁地,对着千年前的战争放言高论,他便知晓,她胸怀广阔,对妖魔并无世俗偏见,甚至敢说出对仙道大不韪的话来。
可他无法确认,当他将真正的自己和盘托出,她是否还会对他保留情意,是否会厌他虚伪、怪他欺骗。
或许,高洁典雅的扶璎师妹,欣赏的向来只是那个光风霁月、高风亮节的大师兄而已。
晏寻清心思沉重,蓦然又如钟声敲响一般醒悟,一把将那些胡思乱想推翻扔去。
他在乎这些作甚。
他寻找情动之人,从来都不是为了长相厮守这种天真的理由。
察觉小蛇情绪变化,扶璎感到古怪,不禁疑惑了一声。
晏寻清当即收敛心思,化去眼瞳中突现的锐利,又是和善温良的面貌。
扶璎捉来小蛇,撑起上身,随性地靠在床头,一双明眸细细打量着这件精美物事。
晏寻清就在她正前方注视着她,她衣裳单薄素淡,乌发随意垂落在身上,懒洋轻飘的模样好似随时就要化云而去了。
仪容未经收拾的师妹,别有风韵,更加惹人怜爱。
“突然想起,你还没有名字呢。”女子清如微风地开口。
她默了片刻,忽然露出莫名笑意。
“原先我觉得,你这小东西与我大师兄颇有几分相似。”
晏寻清心中一顿,面上没有显露异样,故作随意地吐了吐信子。
她怎么可能瞧出来,他卖力装傻充愣,哪里像他平日了,她如何能联想到一块儿?!
“可夜晚钻人家衣裳,却决非大师兄的行径。”
扶璎玩笑着拨弄着小蛇,喃喃自问:“究竟哪儿来的错觉?”
晏寻清按松一口气,原来不过是直觉作祟,可她的直觉也太过骇人,险些要他露了马脚。
看来为了摆脱她对他的印象,他还需多做些反常行径才行。
扶璎也不明白她怎会在一条蛇身上看到晏寻清的影子,还是条举止怪异的小淫/蛇,也不知它昨夜举动究竟是天性,还是有意。
“大师兄的名里有个‘清’字,你又恰是这般漂亮的青色,便叫你阿清好了。”
晏寻清自然没意见,只是对她坚持将他的人蛇形态绑在一块儿这件事,他还是心中古怪。
“阿清,你在想什么呢?”
扶璎将小蛇托在眼前,轻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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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在亲昵地叫他一般,他身体激起一阵酥麻,耐不住愉悦,只能轻快地摆动尾巴尖。
扶璎失笑,果然还是有些呆,虽然有时能听懂她的语句,但也可能会错意。
她随意撩动着小蛇的身体,自语道:“也不知大师兄怎的还不归来,他不在,就靠你陪我解闷了。”
晏寻清闻言,心底也似被那细腻指尖轻挠一般,师妹竟这般念着自己,看来她即便为人高深,心中对他却是有所依赖的。
扶璎长叹一声,起床拾掇一番,将一碗花蜜端到小蛇面前。
“乖阿清,喝吧。”
趴在她肩头的晏寻清犯了嘀咕,她莫非真想让他变色不成……
“难道还嫌不够甜?”
小蛇一头扎进碗里,不情不愿喝了精光。
扶璎满意地笑笑,放下斓蛇离开房间。
晏寻清见她开门走出,不自觉向前游去一段,最终眼睁睁看她消失在门缝里,没有跟上。
想来她是回师门复命,或是去藏书楼了。师妹没了宗门排名,自然要为下次得胜付诸行动,不可能终日待在屋中。
但没了师妹陪伴,终是无聊了些。
他游去窗台,兀自养神。
刚过不久,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他内心一惊,神识退化至无我境,令他的感知力也大大下降,旁人敛息靠近,他都察觉不能。
开窗之人眼疾手快朝他抓来,晏寻清镇了心神,张口反咬注入毒液,那人右手顷刻染得乌紫,气急败坏骂了声:“狗东西!”
晏寻清认得他的声音,是那庄家遗孤庄永永。
自三十年前庄家一日之间被诡异灭门,这厮便魔怔了一般,忙不迭地拿各种灵物填充自身,恨不得一朝跃升。
他就知道,扶璎满不在乎地将他暴露,会招来他人红眼,这庄永永想必已在扶璎屋外蹲守了好几日,一见她离开,便立即出手。
庄永永立刻服了枚清毒丸抑制蛇毒蔓延,趁着他收拾自身的功夫,晏寻清自窗台一跃而出,飞快朝荫蔽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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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永永立即反应过来,紧追而上,心道这斓蛇是有些灵智的,知晓躲去何处更易逃脱,然他才不管那些,机不可失,无论出于修炼还是报复扶璎的目的,今日他必将此蛇拿下!
晏寻清闪躲着庄永永的攻击,尽管对方主修丹道,修为却比现在的他高上一个大境界,足够将他压制。
“呵,徒劳!”庄永永狂妄笑道,突然从手中抛出一只透明宝瓶。
“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宝瓶刹那间放出一道金光,如结界般笼罩住奔行中的斓蛇,转瞬将其吸入瓶内,瓶口封存。
晏寻清贴在瓶壁上,感受到瓶身厚重的灵力,暗嗤一声,心中阴沉下来。
他倒忘了,庄家即便已从修真世家名单中抹除,但还留有不少财产,庄家后人身上法宝众多,有专用来捕获灵兽的法宝也不为奇。
庄永永快步走来,一把抓起宝瓶,笑声透露癫狂。
“扶璎啊扶璎,得到这么宝贵的东西,不签订血契便来饲养,你也有这般愚蠢的时候!”
晏寻清听闻,心中暗道不好,这贼人怕是要强行与他签订血契,一旦结成主仆血契,灵兽便只能听从主任命令,不得违抗,更不可噬主。
以他原本的力量与神识,抵挡神游境高手的结契都不在话下,可现下……
这怕是他前所未有的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