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零点，2019年“双十一”完成了最后冲刺。剁手族的疯狂之后，迎来的是物流行业最高强度的忙碌运作。

就读于广州市南沙区广东新城技工学校的小悦（化名）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参与“双十一”——作为幼师专业的一年级新生，去物流仓库搬运分拣包裹，一连七天，不去就要被扣学分。有家长认为，这是学校在利用学生当廉价劳动力，而学校则回应称这是合法依规的校企合作下的社会实践。

11日上午10点，在南沙南江三路的百世物流仓，有不少身穿校服的学生在此工作。

家长质疑：到物流园拣包裹，技校把学生当廉价劳工

上周，梁女士的女儿小悦从寄宿的广东新城技工学校回来后，称接到班主任的口头通知，双十一那个礼拜，要到南沙的物流仓库去实习七天，不去的话就要被扣学分。“她才刚读一年级不到两个月，就说要去实习，还跟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梁女士介绍，今年刚满16岁的女儿就读的专业是幼儿教育，与电商物流之类的完全搭不上关系。

梁女士表示，一直没有收到学校老师关于学生去实习的通知，更没有征询过家长的意见，而据小悦的反馈，这次的实习从上午7点半到下午6点，中间仅有个午饭时间。而上周五，他们就开始了第一天的实习。而这次实习，学校曾表示是有补贴的，“早班12块一个小时，夜班13块一个小时，夜班是从晚上9点到次日早上9点。”

“如果是专业实习，我们还能理解，但做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是不是因为物流园人手不足，找学生去做廉价苦力？”梁女士对此表示质疑。

据了解，除了小悦所在的幼师专业，还有类似烹饪、城轨等与电商物流无关的专业也参与到双十一实习中，而且被送往不同的物流园，最远的去到花都，并需要在当地的员工宿舍留宿。而小悦则是被分派到离学校较近的南沙百世物流仓库。每天由学校大巴统一接送。

“当时老师说主要的工作就是填单、包装、扫描，我们的师兄师姐以前也去过，听说工作期间还不能看手机。”小悦说，大家还得带上身份证，生成一个条形码，每天上下班都得用条形码打卡，并且班主任强调不准请假。

视频：受访者小悦拍摄的工作片段

小悦说，周五当天的活还算轻松，还没有多少货，加班到晚上6点多就可以回学校了，但班主任要求，周日晚一定要回到学校，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到物流园开工，而这次开工将一直延续到周日。

果然，11日上午7点，小悦和同学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乘着大巴出发前往百世物流仓开工。

南都记者在现场找到的一张考勤表，表格里涉及大约440名学生。

物流园保安：每年双十一都有劳务公司介绍学校带学生过来实习

11日上午10点，南都记者来到位于南沙南江三路的百世物流仓。在一个装满了某知名电商品牌零食的包装盒及产品的仓库里，看到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正在忙碌地工作，有些像在拣货，有些则是在搬运，他们身上都挂有疑似工作证的证件。

而在仓库外，南都记者发现了一份百世物流百世总仓考勤表，表格中列明的是来自18级城轨专业、计算机网络应用专业以及中西式烹饪专业的同学姓名和性别。南都记者统计了一下，表格里大约有440名学生。

据物流园的一名员工介绍，每年双十一都会有技校学生过来帮忙，也能减轻他们的负担。物流园区中另一家企业的保安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劳务公司介绍学校带学生过来这边实习，除了学生，还有一些临时工也会在这个时候被招进来，而劳务公司则可以按人头收取一定回扣。

南都记者随后在园区里见到了来自新城技工学校的主任赵老师。赵老师表示，来物流园主要就是为了社会实践，是学校安排的，老师只负责把学生带过来，至于被耽误的课程回去再补。“了解企业管理的模式，很多学生上课不听课，不如来感受一下企业。”赵老师称，学生都是自愿过来的，而且还很喜欢这种模式。赵老师还表示，这次实践都有通过电话微信知会家长，“有的才16岁，还都是小孩，要经过家长同意”。

技校学生实习的南沙百世快递链。

校方：此为校企合作的社会实践，全国技校都如此

广东新城技工学校官网信息显示，该校是隶属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管理的省属全日制技工学校。现设有汽车维修部、商务信息与计算机应用部、餐饮与酒店管理部和特色乘务部共四个系部13个专业。

11日中午11时15分，南都记者来到位于南沙广兴路上的广东新城技工学校，校园内没有学生的踪影。据学校保安说，学生是有活动都出去了。

随后，南都记者就双十一实习一事，咨询了该校常务副校长李昕和总务科长袁剑锋。李昕表示，双十一到物流园进行实习，是学校整体的教学安排之一，实习的过程也是教学中的重要内容，“我们要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适当安排学生参与社会实践，对将来从事的工作有个起码的认识，这是符合要求的。“

针对家长质疑专业不对口的问题，袁剑锋则称，目前许多技校都开展校企合作：企业提供类似烹饪专业的炉灶、汽车行业的配件、车子等资源给学校办学，而学校也会相对的将学生送去企业实习。当企业用人有缺口，学校也会安排一些其他专业学生去实习，“比如，如果我们这届烹饪专业有300人，烹饪企业需要400人，那这时候我们从其他专业用100人来辅助，这没什么不妥的。”

袁剑锋还表示，这种社会实践，前几年就已经是这样，全国技校都是如此。

“但我们这个社会实践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个别学生不想去，我们就会说跟他说，他缺了社会实践这门课程，这肯定有一定影响的。”李昕称，一些身体状况不合适，或者年龄特别小的学生，学校是不让去进行社会实践的。李昕还指出，双十一是个全民大行动，平常企业对学校有支持，学校在这时给予企业帮助也是应该的。这符合办学要服务于地方经济发展的要求，而教育部也要有要求，每学年要有一个月时间用做对接，用做校企融合。而补贴则是由企业给到学校，学校再给学生。李昕表示这是因为学校要保障学生的权益，并且这个时薪标准相对于学生实习而言并不低。他强调，实习执行的也是八小时工作制。

李昕最后表示，此次实习亦有通过相关老师通知到家长，但也不排除有些家长不理解，甚至是抵触。

11日晚9点半，小悦终于从实习岗上下班，这一天她上午从8点工作到11点半，中午12点10分集合继续到下午4点半，下午5点又一直开工到晚上9点半。一天下来，她站在快递行业的流水线上工作了12个小时，手持扫描器，一件件零食盒从她的手中经过。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叶孜文 实习生 张楚昕

编辑：任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