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凌晨，首里城被大火吞噬。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11月1日，调查人员在检查首里城的废墟。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都被烧光了，什么都没留下”

大家都闻到了桧木燃烧的味道。他们跑出家门，看到橙色的火焰吞噬了鲜红色的首里城宫殿，火星在夜色中飘向周遭的民居，点燃了附近的冲绳县立艺术大学的杂木林。日本放送协会（NHK）公布的视频显示，宫殿化为焦黑的骨架，坍塌在地。

许多居民在山坡上观望，拍下照片，想要在美丽的宫殿彻底消失前捕捉些许残迹。一些人在哭泣，无可奈何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所幸，大火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据日本共同社报道，10月31日凌晨，一场大火在日本冲绳县迅速蔓延，几乎彻底摧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世界遗产首里城。

共同社援引那霸市消防局的消息称，当地时间10月31日凌晨2点34分，首里城大殿里的传感器遇热报警。保安大约10分钟后赶到现场，打开正殿北侧的门时，里面烟雾弥漫、烈火熊熊。

30辆消防车和约100名消防员参与了灭火工作，但落后的消防设施、交错复杂的道路和高台地形及建筑材质等种种因素，都阻碍了施救。首里城正殿以一片红墙闻名，它所用的红色颜料中混有从油桐种子榨取的桐油，极度易燃。

消防人员奋战了近12个小时，到10月31日下午1点30分终于将大火扑灭。当时，包括正殿在内的7座宫殿、占地面积约4800平方米的建筑均被彻底烧毁。

“所有（3座）主要建筑都被烧光了，什么都没留下。”那霸消防部门的官员读谷大辅说。

火灾发生时，当地正在庆祝一年一度的“首里城祭”。日本《日本时报》称，直到当天凌晨1点，都有工作人员在正殿外架设舞台、筹备第二天的节庆活动。

“我们没用火。”负责管理首里城公园节庆筹备工作的组织者说。

有分析人士猜测，火灾是筹备活动时的不当操作引起的，比如电路老化。10月31日，警方开始调查正殿废墟。NHK从直升机上拍摄的视频显示，数十名身穿制服、头戴白盔的调查人员在废墟中搜寻，将碎片放入桶中以待进一步检查。

11月3日，NHK援引警方消息称，现场初步调查认为起火点在正殿一层。在该层北侧，警方发现了烧焦的配电设施。

殿内保存着大量具有历史意义的琉球工艺品。消防官员认为，首里城展示的“珍宝”大多是复制品，原件存放在其他地方。共同社称，殿内存放有包括书法卷轴、漆器和绘画在内的1500多件物品，其中约400件可能已被烧毁。

“我们失去了我们的象征”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称，从1429年到1879年，琉球王国被日本吞并的450年间，首里城宫殿一直是当地文化遗产的象征。2000年7月冲绳举办八国集团峰会期间，各国领导人曾在首里城北厅共进晚餐。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奥运火炬传递，原计划经过这里。

这座宫殿还是冲绳从二战中复苏的象征。1945年，冲绳战役接近尾声时，首里城建筑群被彻底摧毁，岛上丧生的约20万人中有许多是平民。

1992年修复完成的首里城宫殿巧妙地融合了中国建筑结构、日本“唐破风”式殿门和琉球石城郭等建筑形式。2000年，它与周边的建筑群和该地区的其他琉球遗址一起被列为世界遗产。

“这组遗址和纪念碑代表了琉球500年（12世纪至17世纪）的历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网站写道，“宫殿废墟位于雄伟的高地上，是那个时期社会结构的证明，而神圣的遗址在无声中证明了一种古老宗教在现代社会中罕见地幸存下来……它是业已失落的建筑物的精确复制品，是一座伟大的纪念碑，象征着琉球人民的骄傲。”

“我非常难过。太震惊了。我们失去了我们的象征。”那霸市市长城间干子表示，该市将尽最大努力处理火灾善后。

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缩短了访韩行程，提前返回那霸。“我的心都碎了。”他告诉共同社，“我坚信，我们必须重建首里城。它是琉球王国的象征，充分体现了我们的历史和文化。”

玉城丹尼请求中央政府帮助重建宫殿。《日本时报》称，首相安倍晋三已代表政府承诺，将“致力于重建”。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也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政府将尽其所能重建被毁的古建筑。

琉球大学历史学家高原仓里曾在上个世纪参与首里城重建工作。当他看到大火的新闻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告诉NHK，重建宫殿是冲绳人恢复他们在战争中失去的历史和琉球遗产的象征性事件。

“我还是没法接受这个现实。”高原说，“重建花了30多年的时间。首里城不只是座建筑，它还重现了所有细节，甚至包括内部设备，它是许多人智慧和努力的纪念碑。”

对冲绳人来说，这场灾难令人悲痛，而且难以置信。“正殿倒塌后，火焰冲天而起，偏殿也着火了。”住在首里城附近的70岁居民白鸟瑞子告诉《日本时报》，10月31日，她在警笛声中醒来，从公寓楼顶目睹了这一幕。

警车、消防车聚集在首里城大门前。警察敦促居民尽快疏散。47岁的神谷郁江和丈夫一起看着浓烟从现场升起。

“太伤心了。”她含着泪说。

日本古建筑纷纷“自危”

《纽约时报》指出，日本有许多历史悠久的古建筑群，其中大部分是对原建筑的精心重建。近几十年来，已有几座古城堡在自然灾害中受损，包括九州的熊本城。1949年，奈良县的法隆寺大殿被烧毁。1950年，京都的国宝金阁寺被僧人纵火烧毁，同年，日本颁布《文化财保护法》，开了全球文物保护立法的先河。自1955年起，日本每年1月26日都举办消防演习。

尽管采取了种种预防措施，悲剧仍时有发生。1993年，大火烧毁了奈良县的柏原神社；1998年，奈良的东大寺遭遇不测。

如今，首里城大火再次给全日本的历史遗迹敲响了警钟。日本时事通讯社报道称，11月1日，日本各地的历史遗迹管理者和相关组织齐聚京都，在紧急会议中就火灾交换意见，并讨论了保护措施。

一名来自东大寺的僧人表示，“如何在夜间操作消防设备是个重要问题”。“我们需要小心，因为城堡里的各种活动都会用到电和火。”负责管理京都二条城的北村信之说。

今年4月，巴黎圣母院遭遇大火后，日本文化官员曾表示将对国家保护建筑进行紧急检查，并采取新措施预防火灾。“作为负责管理文化遗产的前任大臣，我无言以对。”前文部科学大臣柴山昌彦在推特上写道，“巴黎圣母院大火后，我们刚开始审视文化资产的防火灾对策。”

《日本时报》称，政府已在2020年财政预算中为防火措施拨出约8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5.2亿元），是2019财年的4倍。

然而，重建的建筑，比如首里城，未被指定为日本国宝或重要文化遗产，因此内部不会安装自动灭火装置，只有火灾警报器和手持式灭火器。

“我们希望当局查明起火原因，这样我们就能更加小心。”中尊寺一名僧人说。

作为世界文化遗产，仙台的轮王寺要求所有员工在用火时加倍小心。轮王寺主持今井正荣表示，在仙台地区迎来欣赏秋叶的大批游客之际，“我们将格外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