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目光根本没落在余初蘅身上,只是盯着寝殿里,好像里头有什么让他牵念的东西。
常桉朝她磕了头:“娘娘先回,奴才想再等等。”
三年来,他第一次违逆她。
余初蘅该用主子的身份斥责他,但她舍不得。
沉默片刻,余初蘅没说什么,独自一人离开。
青瓦红墙,宫墙深长,一路上的白雪上只有一串她零落的脚印。
大雪纷飞,余初蘅的思绪也慢慢飘远,回忆着书中剧情。
秦北昭不久后就会向黎千初服软,那些为国冲锋陷阵却被冤枉叛国的将士们也被平反。
她能看到每个人前方清晰的,开阔的路,可偏偏她看不见自己的结局……
常桉是在子时回来的。
他跪在余初蘅的床前,低着头不说话。
余初蘅也没看他,只裹紧了被子:“不去休息吗?”
常桉呼吸颤抖了一下,而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娘娘,奴才该死。”
“奴才不该让娘娘一个人回宫。”
余初蘅转头看向他,虽然还在怄气,但一看到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她气顿时消了。
“那你以后还会撇下我吗?”她问。
他回:“不会。”
余初蘅一笑,往里面挪了挪后掀开一点被褥:“我被窝有点冷,你帮我暖一暖。”
常桉愣了瞬,而后起身:“奴才去给娘娘灌个汤婆子。”
说完,转头就走了出去。
余初蘅有些失落。
常桉什么都好,就是没情趣。
不管她怎么撩他,他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接的模样。
可仔细一想,他也是顾忌着他们悬殊的身份。
没多久,秦北昭和黎千初两人解开了误会,听说宋叶云在宫里气的打摆子,喝了几天的苦药才稍稍见好。
余初蘅数着结局的日子,一想到很快就能和常桉出宫,过寻常人的生活,她就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
只是这几天,她发现常桉总往外跑。
每次回来,嘴角还都带着笑。
莫名的,余初蘅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直到这天,她在常桉出去后,悄悄跟了上去。
经过御花园时,余初蘅看见他折了枝梅花站在亭子下,像是在等谁。
没等她想明白常桉这异常的举动,一个翠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是黎千初!
常桉眼神一亮,捧着梅花就上前给她行礼:“参见将军。”
黎千初愣住,似是对他的出现感到奇怪:“你……不是余嫔身边的公公吗?”
余初蘅站在原地,清楚地看见常桉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忐忑和祈盼。
“将军,您还记得奴才吗?八年前您和黎老将军平定南方叛乱归来,奴才给娘乞来的救命钱被人抢了,是您出手帮了我,才救了我娘一命,将军恩情,奴才永远铭记于心。”
“奴才找了您许多年,没有想到在宫里能见到您,奴才在这条路上等了半个月,只想跟您说一声谢谢,往后您有任何吩咐,奴才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还将军恩情。”
说着,他将梅花枝送到黎千初面前,仿佛捧着的不是花,而是颗真心。
黎千初接过梅花,细细打量着常桉后爽朗一笑:“那时候我竟没发现,你长得这样俊俏。”
常桉脸红了。
是的,听惯了余初蘅时不时撩人情话的他第一次脸红了,连耳朵都跟染上胭脂似的。
一时间,余初蘅心里打翻了醋罐,可更多感受到的是隐隐的苦涩。
这时,黎千初又开口了:“听说余嫔不得宠,你在她身边日子也不好过吧。”
“你若想出宫,我倒是有办法,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余初蘅心一咯噔,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别的不说,她相信常桉不会抛下自己。
他答应过她……
“奴才愿意。”
第4章
‘啪!’
余初蘅感觉常桉那句话就像个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望着两人的身影,余初蘅突然意识到,他们不再是她笔下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她不为所知的过往,而他们的结局也开始偏离她的预料。
余初蘅已经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转身浑浑噩噩回了宫。
漫天飞雪,余初蘅不禁回想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
那天,宋叶云掐着她的下巴,眼中的嫉恨让人发寒。
“你这脸可真像她啊……既然皇上给你分在偏远的浯溪宫,想来也不需要什么伺候的人。”
“可有人愿意主动去到浯溪宫伺候?”
余初蘅看见殿前跪着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避她如蛇蝎。
直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上前。
“奴才愿意。”
那是三年前的常桉,他毅然站在她的身边。
这一陪就是三年。
余初蘅曾无比感激,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现,陪着她,互相搀扶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但现在她心难安。
余初蘅不知他愿意伺候自己,是因为他心善,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因为她这张和黎千初相似的脸。
这个疑惑像魔咒一样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夜渐黑。
常桉照常伺候余初蘅沐浴。
屏风后水汽氤氲,她坐在浴桶中,水面飘着常桉特地替她制的干花花瓣。
常桉站在余初蘅身后舀了热水,替她细细冲洗着长发,动作轻柔。
热气蒸红了余初蘅的眼,她忍不住问:“常桉,我和黎将军像吗?”
常桉轻抚长发的手顿了顿,扯疼了她,但他好像浑然不觉。
“娘娘就是娘娘,不像任何人。”
余初蘅的心稍稍被抚慰了些,可又不甘他对黎千初的态度,继续试探。
“在我身边待的这三年苦了你了,虽然我在皇上那儿并不得脸,但你要是想换个主子伺候或者出宫,我可以去求皇上。”
“只要你想,我不会阻止你过更好的生活。”
常桉似乎也只有那一瞬的失态,他轻声道:“娘娘不必为奴才忧心。”
他确实不用她忧心。
毕竟黎千初已经成了他更好的选择。
但余初蘅仍旧卑劣的希望,他依旧能坚定不移的陪在她身边。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了。
偌大的皇宫,除了他,余初蘅再无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她的依靠,她报团取暖的唯一支柱开始不再属于她……
“娘娘,奴才去给您添些热水。”
说着,常桉就要往屏风外走。
余初蘅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
‘哗啦!’
伴着常桉砸进浴桶,水花四溅。
余初蘅捧着常桉的惊愕的脸,看着挂在他睫毛上的水珠,失控地吻向他。
因为没控制力道,她磕伤了常桉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唇舌相抵,她感受着常桉的慌乱、挣扎到最后的顺从。
余初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愿伏在了他的怀中。
他环着她,抱紧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两唇拉扯出银丝。
“娘娘……”
“你要是个假太监,该多好。”
余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