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孟延洲回到家,看到墙壁报纸上的“正”字,他如往常一般又添了一笔。
一笔一划,只有最后三天,他就要离开了。
孟延洲的眼底,隐隐有了期待和憧憬。
顾司恬没回来,他也没在意,而是洗漱完后早早入睡。
所有的工作交接都已经完成,现在的他就只等援疆的车来接自己。
9月29日,孟延洲的生日。
晚归的顾司恬还在酣睡,他没有打扰她,独自早早起床,煮了一碗长寿面。
“长命百岁,顺顺利利。”
孟延洲虔诚说着,埋头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日上三竿,太阳升到高空,顾司恬才起床。
看到坐在窗前悠闲看报纸的孟延洲,她语气有些复杂。
“延洲,今天是你生日,我们约好了要去松江老城区,你怎么没叫我起床?”
孟延洲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个面,淡淡回应:“怕你太累,多睡会儿挺好的。”
顾司恬连忙说道:“我前几天忙也是想今天能请个假,特意陪你一整天。”
孟延洲一顿,轻轻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盼望过顾司恬能真陪他去重游故地。
不期盼,就不会有失望。
现在她还记得,的确是有心。
但这份心意,不多。
顾司恬开着吉普车,带孟延洲到了松江老城区。1
萧条的城区人迹稀少,唯有荒废的各种军事训练场和老房子。
孟延洲踩着满地的银杏叶缓缓走着,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
“五年前,你在这个训练场带兵,我请了长假偷偷来看你,夏天给你送冰水,冬天给你送热汤。”
“那个时候,你的战友们总笑我傻,村里的大婶大妈也说我不矜持。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义无反顾的一件事。”
听他说起以前的事,顾司恬神情恍惚了几分,似乎也跟着陷入了回忆。
“当年在敦煌,石洞坍塌,是你以身护住了我,你说天塌了有你顶着,叫我不要害怕。”
“顾司恬,我不信神明,但我信你给我的安全感,所以才千里迢迢一路追随你。”
孟延洲说着说着,神色逐渐忧伤。
“我追着你跑了三年,可你对我依旧很冷漠。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放弃你了,来松江训练场是见你最后一面。”
“但你却主动朝我走来,给我敬了一个军礼,对我求了婚。”
说着说着,顾司恬的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她的眼前浮现出与孟延洲相处的点点点滴滴,下意识的抓住孟延洲的手。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虽然我们的婚宴一切从简,但这里是我们感情的起点,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走走。”
感受到手中的温度,孟延洲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只抓着自己的大手。
就是在这个地方,顾司恬第一次牵住了他的手,并说要给他遮风挡雨。
但以后,他都不需要了。
“顾司恬,其实我们……”没有以后了。
他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
“顾连长!”
一个身穿军绿色训练服的联络员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
“连长,我终于找到您了!今早黄浦区出了车祸,韩毅珩同志为救人受了重伤,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情况很不稳定……”
听到这话,顾司恬握着孟延洲的手倏地一松。
看着顾司恬紧张的样子,孟延洲的心钝了一瞬,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她掌中抽离出来。
“延洲……”顾司恬一时间难以抉择。
孟延洲静静看着她:“你是想去照顾韩毅珩,还是想陪我过生日?”
这是第一次,他明明白白地让顾司恬做出选择。
顾司恬脸上涌现几分愧疚神色:“我答应过慧敏同志要好好照顾毅珩……”
她的话刚出口,孟延洲心底已经清楚。
这场为爱落幕的故地重游,没了。
“去吧,军军需要父亲,毅珩同志现在也很需要你。”
顾司恬的喉咙似被棉花卡住:“说好陪你过生日……我又食言了……”
孟延洲声音平静:“没关系,来年还有生日。”
听到他平淡地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顾司恬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了下来。
“下次我一定带你再来好好逛这个老城区,重走我们以前的路。”
孟延洲没有应下这句话。
顾司恬,我们早就没有下次了啊。
看着顾司恬匆匆离开的背影,孟延洲下意识的叫住了她:“顾司恬。”
“什么事?”顾司恬连忙顿住。
孟延洲蜷紧手心,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路小心,别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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