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年接道:“许是覃治中赶着入蜀,可惜我们不同路,不过倒是可以在下一个渡口替覃治中雇一艘快船,送你前往简州。”
覃安至瞥了眼盛景年,自他真在邓州逮住他们,他便确认了,卫国公对扶星回有意,他是他娶妻路上的最大障碍。
覃安至看着扶星回,声音虚弱无力,“扶大姑娘,我已与父亲禀明,原定的路线不变,先前往江南,再入川,只是我身体不争气,又缺医少药,不知大姑娘可否带我一程?想来到了苏州,我这风寒也好了。”
扶星回道:“既然顺路,自然是可以的,覃四公子只管在船上安心养病。”
“可你要前往江南,怎的不走更便利的许州?”扶星回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覃安至扫了眼盛景年,才缓缓说道:“过许州确实是最好的,可不知为何,我心中一直有个声音要来邓州,便是翻山越岭也片刻等不得,到了之后才知道,我确实来对了。”
“怎么说?”扶星回继续问道。
覃安至见盛景年脸色臭臭的,心里便舒坦起来,一夜跋山涉水的折磨也算不得什么了,“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可好?”
扶星回见他与盛景年频频眉来眼去,神色一个比一个古怪,于是识趣地不再问下去。
盛景年又在心中暗骂了几句不要脸,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覃治中身体不适,我们还是不打扰他休息了,走吧。”
扶星回刚想跟上盛景年,不料却叫覃安至拉住了披风的宽袖,扶星回回头,他便如做错事的孩童般缩回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大姑娘可否留步,我还有其他话想私下与你说。”
盛景年气黑了脸,“覃治中病傻了不成?大夫就在外头,你不舒服喊一声就成。一个伤寒病人,你不好好休息,少见人,还拉着大姑娘不放,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不能等上半个月?是不是非要把伤寒病气过给大姑娘你才安心?”
扶星回看覃安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般,又见盛景年待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她见过二婶和二叔闹别扭的样子,跟眼前的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扶星回看着俊美异常的盛景年和羸弱秀气的覃安至,联想这一路下来盛景年对他的态度,竟越看越觉得二人就像两口子。
怪道原先卫国公说他心里有个求而不得的人,这人若是是覃安至,便说得过去了,如此禁忌之恋,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当然要再三纠结徘徊了。
只是盛景年的态度也太臭了些,人家拖着病体,摸黑都要赶来邓州,为的是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们能在邓州相遇,说明心有灵犀有缘分啊!
扶星回心中正义感暴涨,她瞪盛景年一眼,“何至于这么严重,你有话好好说。”
盛景年道:“你看他都病成这样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出屋的,你是会看病还是会开方子啊,跟我出来,别耽误他养病。”
盛景年将‘十天半个月’咬得又重又清晰。
扶星回心里默默道:卫国公待覃安至还真是嘴硬心软。
覃安至心里骂盛景年大煞风景,面上却是惨然一笑,愧疚不安,“对不住,确是我病糊涂了,考虑不周,大姑娘你回去吧,别过了病气,我一个人可以的。”
扶星回心里那个声音继续道:覃四公子也真可怜,遇上这么个活霸王,明明就病弱得想要他陪,偏生还要佯装坚强。
“等过两日我大好了,我再找大姑娘说话。”覃安至又补充道。
扶星回腹诽:找我说话没用啊,你想拿我让卫国公吃醋,让他关心你,可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强推我出去承受这醋王的怒火,怕是不合适吧。
盛景年走到覃安至的小厮跟前,朝他臀部踢了一脚,“什么一个人,你的小厮生龙活虎在这等着伺候你呢,外头还有一大帮人,不够使唤你只管开口。”
扶星回心里头啧啧两声:卫国公终是关心则乱,看覃公子病成这样,瞧瞧他都急成什么样了,暴躁的男人!
添喜叫盛景年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得几个趔趄,差点摔在覃安至床前,对着卫国公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哭丧着脸叫道:“公子......”
盛景年又对扶星回道:“那么多人只他一个病倒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还不走,是等着他聘你为医女还是婢女,留下来照顾他吗?”
扶星回:卫国公不准她在这,是怕她会跟他抢覃四公子?当初透露结亲意向的是昌国公夫人,想必不是覃四公子的意思,难怪他那会等在世宁侯府门外,想必是来阻止昌国公夫人的,却叫她误会了。还有那天卫国公突然到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叫她不要轻易嫁人,也是怕她嫁给覃四公子,坏了他们的事吧!
再者,她那么巧在江上遇上覃安至,莫非他以为卫国公在她船上,所以故意等在那的?那日朝颜公主举办春宴,他是负气出走?难怪一见面他们就互掐,可不是在赌气嘛!
他们俩同样出色到招蜂引蝶,但俱都不好女色,一个不肯娶太常寺卿桑重之女,一个甚至都不肯相看。
联想此番重重,扶星回恍然大悟。
大邺民风开放,好南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走南闯北,见的更是不少。
如他们二人这般养眼的将军与书生,活脱脱的欢喜冤家,相爱相杀,倒是叫她生出了按耐不住的好奇心。
如他们这样的望族子弟,想要冲破世俗牢笼走到一起,怕是困难重重,她却是不能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的。
好在当初她和祖母没有表现出与昌国公府结亲的意愿,不然就尴尬了。
她得早点通知老祖宗,莫要跟昌国公夫人表错情、拆散了卫国公与覃四郎才是。
第41章 嘴硬心软
盛景年见扶星回不说话,一副神游天际的样子,于是提着她后脖颈处的披风,一把将她提到了门外,又重重甩上了舱门,隔绝了覃安至的视线。
扶星回叫盛景年一连串的言语动作给惊到了,他竟然像提孩童一样提着她!
“盛玉衡你干嘛!”扶星回恼羞成怒。
盛景年在覃安至那受的气,叫她这么一声似嗔似怒的‘盛玉衡’给彻底捋顺了,再开口便语气宠溺,似是带了笑,“天璇乖,他一个病人,你离他远点,咱们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扶星回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怒道:“那你也不能动手动脚,再说,他一个病人,你跟他较什么劲!”
盛景年跟在她身后往二层舱室走,“他侍卫小厮一大堆,自有人将他伺候妥帖,你急个什么劲!再说了,一点风寒都受不住,他还是个男人呢!”
扶星回真的服了卫国公这个心眼没筛眼大的醋坛子,防她跟防贼似的,“你不用紧张,我没急,要急也是你急!”
盛景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急?他与我何关,我为何要急?”
扶星回回了自己的船舱,一把将门关上,“你就嘴硬吧!”
“我什么嘴硬,”盛景年跟得紧,差点撞上门板,他摸了摸鼻尖,隔着门说道:“总之,没我允许,不许你再进他那屋。”
扶星回恼羞的声音从船舱内传出来,“行行行!”
扶星回扶额,如此霸道强势、说一不二的别扭男人,也不知温润如玉的覃四郎怎么受得住。
门外盛景年得了她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覃安至如今在扶星回眼里是委屈万分的弱小书生,而盛景年成了霸道不讲理的将军,一个是爱得隐忍,有话说不出口,一个是嘴硬心软,有话不肯好好说。
船上的日子无聊,扶星回自觉地充当起了二人的调和剂。
这一日,扶春回又缠着盛景年要跟他钓鱼,“盛大哥,我们钓了鱼给阿姐做鱼汤吧,上次的鱼脍我也没吃够。”
覃安至在一旁道:“扶世子,卫国公日理万机,我有空,过来我与你钓。”
盛景年拉住扶春回,“阿弟,坐这里,别太靠近覃四公子,免得过了病弱气,男子要强壮些才好,如我这般文武双全、无所不能的,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松节,拿钓鱼竿来。”盛景年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瞥了眼覃安至。
扶春回这些日子已然成了盛景年的小跟班,对他崇拜得很,自然对盛景年无所不从。
覃安至又道:“扶世子,我听说你打算参加明年的县试,不如晚些我与你讲讲经义与历代考题?”
覃探花才名远播,备受读书人的追捧,得他提点一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扶春回虽说不大想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