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买了一些她最爱吃的火锅食材,甜品,他一进门,一股香甜的气味就四散开来,她突然就忘记了自己之前崩溃的原因。
她走到玄关处迎接他,他低声道: “站好。”
他蹲了下来,替她穿上了比较暖和的棉拖鞋。
“我之前算是不辞而别吗?” 昭禾没由来的呢喃道: “我在你面前整整消失了两个多月。”
“算。” 他道。
她嘴唇轻启,池枭已经伸出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唇瓣上,低声道: “不要道歉,也不要解释。”
昭禾怔怔的注视着他,没有作声。
半晌,他轻轻将她颊边的碎发揽至耳后:
“你只是在做自己。”
他想教会昭禾成为一个自私的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永远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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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枭的一通电话,专业的医护人士在晚上十点来到了他的住处,将齐全的设备摆满了整间卧室。
她忐忑不安,手脚冰凉,甚至莫名出现了腹腔有东西在蠕动的幻觉。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听见池枭的声音,他还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试着让她更暖和一些。
冰冷的B超探头贴上她的肚子,她突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是过度紧张所导致的。
池枭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她惶恐不安的四处张望,心跳加速,开始怀念镇静剂扎进她的脖子,在她的血液中扩散的感觉。
短暂的刺痛,你活着,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
B超探头变换着位置,在她的肚皮上游走。
她的瞳孔轻晃,捏紧了衣角,检测器的屏幕上画面不断变换着,每一帧都让她提心吊胆。
最终,几个残酷的字从医生嘴里钻了出来:
“孕八周了。”
昭禾并未作声,她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时间过去了很久,她才缓缓坐起身,把衣服扯好,扣子也被一颗颗扣了回去。
可是,扣子全都扣错了。
她呆呆的怔在原地,望着扣错位置的衣服。
她无助的哭了起来,可是,她真的是在为扣错的扣子哭泣吗?
“别哭,我来扣。” 直到池枭轻轻推开她的手,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再一颗颗扣回正确的位置,整理她的衣领,再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外套,告诉她:
“你看,全都扣好了。”
昭禾终于回过神来。
她嘶声道:
“我要走了。”
泪水蜿蜒着流下她的脸颊,从下巴一滴滴坠落。
她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轻声道: “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哪里也不去。” 池枭只是将她拉进了怀中,用袖口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低声道: “我会继续陪你,陪你完成人流手术。”
人流手术预约在周五的下午两点。
考虑到昭禾的工作,池枭动用了自己的财力和人脉,与院方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也就是说,除了医生,她流产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池枭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
昭禾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面对沉向晚不断发来的信息轰炸,她只是回复道:
【沉向晚,给我三天的时间。】
她几乎从不回复,可是这一次她在回复栏里输入了这几个字:
【三天过后,我会和你好好谈谈。】
沉向晚秒回: 【好。】
谈些什么呢?
昭禾抬眸看向了前方,她想亲自告诉他,自己打掉了两人的孩子。
她猜想他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弄死她,认为她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歇斯底里的翻来覆去的折磨她,直至她咽气。
他总是问她这样的问题: “昭禾,你为什么那么不在乎我?”
沉向晚这样的人似乎从来不会想原因。
昭禾也是倔强的人,不肯服软,更不愿意向他屈服。
沙发突然往另一边陷了下去,昏暗的灯光下,池枭坐在了她的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他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低声道:
“困了吗?”
“没有。”
话虽如此,投影仪正播放着一部慢节奏的俄语电影,她倚靠在他的肩头,不多时就睡着了。
这样简单而惬意的生活,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梦想过上的日子。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她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第48章 就算你恨透了我,我也还是很爱你
手术室的灯很晃眼睛。
昭禾的手腕感到一阵刺痛,医生将麻醉剂推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两下,她听见有人对她说:
“闭上眼睛。”
她闻言轻轻闭上双眼,没由来的感觉自己好冷。
仿佛有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她的眉心。
她心里的这场雪下了很多年,从那一年被众人拳打脚踢蜷缩在巷后的少女,到如今手术台上瘦骨嶙峋面如死灰的女人,这场雪下了... ...
“十一年。”
昭禾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明亮的灯光,意识彻底被麻痹之际,她呢喃道: “原来已经十一年了。”
当她沉沉睡去之后,她看到了一些美好的画面:
高中生涯没有遇到霸凌者,她优秀而顺利的从学校毕业,没有迫于金钱压力踏入娱乐圈。
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老师,按时上班,按时下班。
不用靠绝食来保持形体,也不用熬着黑眼圈连夜工作,身边也没有人因为资本霸凌而自杀离世。
周末,她和宋羽一起去她们最喜欢的饭馆吃饭,她不用再百般撒谎,强颜欢笑的告诉她,自己一切安好。
她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哥哥也常常来看她。
她还交到了很多真心对待她的朋友,大家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准备惊喜,她看见空气中漂浮着彩带,每个人在手忙脚乱中七嘴八舌的说说笑笑,乱成一锅粥,这种感觉美好极了。
... ...
麻醉药效过去,昭禾疼得醒了过来。
已经是黄昏,病房的窗帘没拉,昏暗中又带着些夕阳的色彩,她看得入迷,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在笑。”
她抬起眼眸,池枭守在她的床边,用指尖轻轻拨开她被冷汗打湿的额发,轻轻笑了起来,道: “做了一个什么梦?”
这一幕真温馨,有人守着醒来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