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猜测道：“避孕药大概过期了。”
宋寂云眼神一暗，语气说不出的凉薄：“也是，不然你怎么会情愿怀上我的孩子。”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我之后会带过来专门的护工和孕期专用的物品。”
安凝听着他熟稔的口吻，心中便是一刺。
她语气淡淡地自嘲：“也是，你都经历过一次了，这些东西你是熟悉的。”
宋寂云眼神更暗。
这一晚，出乎安凝预料的是。
宋寂云没走。
甚至在安凝上了床后，躺在了她的旁边。
她僵住身体，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她都快记不清了，宋寂云有多久没有和她靠的如此近了……
听见宋寂云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头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曾经她最喜欢这样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入梦。
可宋寂云一个翻身，她就落了空。
她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毫无动静，就好像刚才的翻身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安凝沉默地僵住了身体。
只一个瞬间，她的眼睛就红了。
最终只是默默翻身过去，睁着眼直到天明。
两人中间隔出的距离，好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为了孩子，安凝推掉了第二次化疗，甚至停掉了药。
发作的时候，她就摸着肚子，一遍一遍地想着她那未出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难熬。
可过了几日，安凝突然接到宋寂云父亲的电话。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去赴约。
咖啡店里，安凝在宋父对面坐下。
宋父笑意晏晏，第一句话就像道雷劈在安凝头上。
“既然你也怀了孕，那我也和你讲一遍。”
“只要你能生出个男孩，我就给你五千万，加上一套房子。你和寂云外面的那人，条件都是一样的，我可没有偏袒谁。”
宋父自顾自的话，顿时让她感觉到荒唐又恶心。
“宋伯父……”
安凝话刚开了个口，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宋寂云紧绷着脸，将她直接拽出了咖啡厅，一句话都没和宋父说。
走出没多远，宋寂云便将安凝的手甩开了。
安凝一阵踉跄，抬头却对上宋寂云厌恶的眼神：“我说过，不准你和他见面吧。”
她心一颤。
她知道宋寂云为何如此震怒。
宋父当年用未婚的身份骗了宋寂云的母亲又把她抛弃，直到查出无法再生育，他才找上了宋寂云，试图用血缘关系绑架他回宋家。
如果不是因为她，宋寂云根本不可能回宋家。
安凝低下头，哑声开口：“对不起……”
“闭嘴！”宋寂云掐住她的下巴，眼神如刀子般打量着她。
“我说你怎么忽然愿意怀孕了，原来是他又给你许了好处……”
安凝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棉花，说不出话来。
她红了眼眶，颤抖地就想去抓他的衣角。
宋寂云却恍悟般讥笑起来：“安凝，你还真是贱得慌啊。”
“可惜，你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安凝彻底僵在了原地，手和他之间只隔了几厘米。
却再也触不可及了。
宋寂云不带犹豫地甩手离开。
安凝看着他的背影，红着眼低喃着：“宋寂云，如果我死了，你会好好对我们的孩子吗？”
宋寂云，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第7章
几天后，主任给的假期过完，安凝就回了医院。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那。
她心一惊，大步迈向他。
到来人面前，却只敢小声说：“老师，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的恩师，一院院长。
当年她执意要离开外科，老师气到住院，两人由此断了来往。
可此刻，老师仿佛忘记了那些争吵，温和地说：“有个患者腹腔坏死的地方太多，没人缝线能比得过你，你和我回去做手术吧。”
安凝愣愣地看着老师的眼睛，指尖都忍不住一动。
可接着她就清醒过来，苦涩地低下头去，违心道：“谢谢老师还记得我，但外科太辛苦，我不想回去了。”
下一秒，老师叹息般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安凝，你真让我失望。”
安凝像是被人重重一击，钝钝的疼痛将她胸膛堵住。
她怔怔抬头，却只看见空空荡荡的走廊。
好一会，她才僵硬地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她恍惚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套缝合练习套装。
穿针、引线、打结。
安凝平静地完成了一次缝线练习。
可她看着那条歪歪斜斜的线，眼眶逐渐红了。
自从三年前，她的手被人恶意打折，从此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
哪怕她是当年最闪耀的那颗新星，此刻也只能窝在检验科里混混度日。
她不甘心又能怎样？
就这样的水平，她怎么敢上手术台？
安凝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
这天晚上，宋寂云回了家。
他是来送护工的，顺便把留在这个家的最后一些东西搬走。
安凝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收拾东西，心口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
见他要走了，她才开口问：“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陪陪我吗？”
宋寂云却只是冰冷地看着她：“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向我提要求吗？”
他话里的讥讽实实在在打在安凝的心上。
她忍不住窒息起来，眼眶又红了一圈。
可宋寂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突然笑了起来：“要我陪你也不是不行。明天我要陪薇薇去游乐园，要不然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去。”
此话一出，安凝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心中像是漏了个洞，冷风吹过，呼呼作响。
响声下面是她绝望的回应。
“好。”
可当他们真的手挽着手出现在安凝面前的时候。
安凝又觉得，何必要自取其辱。
宋寂云将白薇保护得好好的，甚至没让一个人挤到她。
而她狼狈地逆着人流，护着肚子紧跟着他们。
走到最热闹的地方，烟花炸开。
安凝痴痴地看着夜空上绚烂的烟火，忍不住向宋寂云看去。
却看见白薇红着脸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而宋寂云的目光在此刻透过人群，也落在了安凝的身上。
可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烟花结束了。
安凝麻木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可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尖叫起来。
“不要挤！发生踩踏事故了！”
无数人瞬间朝安凝涌了过来，她被推着就要掉下阶梯。
那瞬间，她惊恐地朝宋寂云看去。
却只看见他急着护白薇离开的背影。
更深的绝望席卷了她。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摔下阶梯，眼前猛地一黑。
等到她睁开眼，只看见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痛。
安凝只感觉密密麻麻的痛从她的小腹往四周蔓延开来。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抓住旁边护士的手，目眦欲裂：“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看着她，无比同情的道：“你要振作起来，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一瞬间，安凝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绝望地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无声地眼泪淌了满脸。
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猛地钻进她的耳朵。
“你何必做出这副样子？”
安凝猛然回神，不可思议地看向来人。
宋寂云走到tຊ她的床边站定，一脸冷淡。
“你不是也不想生孩子吗？没了他，你应该高兴才对。”
第8章
安凝像是生平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人一样，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失去孩子，他哪怕连一点点的难过都没有吗？
安凝闭上眼睛，心中满是绝望。
“你走吧。”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他时，先他一步厌倦了沟通。
宋寂云冷嘲一声，转身离去。
安凝躺在病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痛苦的呜咽声，随后在病房里回荡。
出院那天，安凝独自回家。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家医院附近的母婴店。
店铺中央里摆放着一排婴儿衣服。
安凝的目光流连在上面，舍不得挪开。
她的孩子穿上这些衣服，应该也会很好看吧……
才这么一想，腹中的空洞又提醒着她残酷的事实。
安凝凄凉一笑，正要离开，脚步却生生地停住。
只见店铺另一侧，站着两个正亲昵挑选婴儿用品的人，男的高大，女的甜美。
这个画面，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在安凝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捅了一刀。
安凝愣愣地走近他们，他们的声音逐渐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件粉色的衣服一定适合她。”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你怎么知道会是女孩，要是男孩岂不是浪费了？”
“我是孩子的爸爸，难道我还会不知道？”1
“都听你的。诶，这个福袋可真好看，我们再买个这个吧。”
“好，我们的孩子今后一定会平平安安，所有疾病都远离他。”
安凝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这里。
宋寂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