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他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姜晚秋的那一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他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
两天后。
回大院的路上。
离家越近,姜老首长心头越高兴,忍不住歪头跟驾驶位当司机的姜晚秋闲聊。
“懿哲这会应该已经收到清华的录取通知书了吧?这孩子真是争气,不光考上了清华,还超出分数线近三十分。”
“要是邵家还有人活着,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姜晚秋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懿哲一直都很聪明,他只要不走岔路,想做什么一定会成功的。”
“你这丫头,当面冷冰冰,背后夸起人倒是不含糊。”
“我让你在家陪着懿哲等通知书,你倒好,转眼就跑出来,回头又冲我打听懿哲的情况,你说你图什么?”
姜老爷子的手指隔空点了姜晚秋两下。
“这次回去的首要任务,就是给懿哲大办升学宴,让这小崽子好好开心一阵。你给我对人家好点。”
姜晚秋这回没有拒绝:“知道了,爸。”
她还加快了车速,很快,车子就进了大院。
下了车,姜老爷子吆喝了两声:“懿哲,懿哲,爷爷回来了!”
无人应答,以往那个听到车轮声,那个就会从二楼探出的小脑瓜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出去玩了?”
姜老爷子拧着眉,却没多想。
而一旁的姜晚秋只觉脚下一股不安直逼心底,某根被刻意忽视的弦,突然断了。
她快步上楼,推开门。
邵懿哲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
书桌上只放着一张撕了半边的照片和一封道别信。
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姜老首长,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我要报效祖国去了。
姜晚秋,再见。
第9章
姜晚秋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一半照片,一个念头赫然浮现脑海。
懿哲……不要她了。
他说的不再纠缠,不是以退为进,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要和她一刀两断,把她一个人撇下。
姜老爷子从她身后走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她手上的信。
一双苍老的眼也沉了下去。
他抬手将信抽走,当着姜晚秋的面打开,看了起来。
许久,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好,也好……”
他拿着信,背着手,没看姜晚秋,只佝偻着腰背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转过身,张了张嘴。
只说:“懿哲走了,不回来了。”
姜晚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那里已经被警卫员收拾得一干二净。
她发疯似的四处翻找,把原本整洁的屋子搞得一团糟。
却都没有找到那支栀子花香的护手霜。
懿哲走了。
不回来了。
连带着,他告白时送给她的,一直舍不得用的护手霜,也不见了。7
她慌张地叫来警卫员,警卫员却一头雾水:“不是您说,都扔掉吗?”
她说的……
是她说的……
所有的话,都是她说的。
回到邵懿哲的卧室。
姜晚秋心里的某个角落轰然崩塌。
那些她不曾关注的细节浮现脑海,不知从何时起,邵懿哲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告别。
她突然开始后悔,要是上一次,她留下了,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姜晚秋身形一晃,却还是扶着书桌,拿走了那半张照片。
那是22岁的姜晚秋。
身边还有邵懿哲的姜晚秋。
而不是她,被撕下来,抛在身后的姜晚秋。
……
湘南,国防大学。
清晨的阳光洒过庄严的教学楼群,校园里洋溢着严肃又充满活力的气息。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各处都挂着鲜艳的横幅。
迎宾广场中央,新生报到相处。
邵懿哲拖着行李,在一众军绿色的身影中走过,终于看到了“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专业的横幅。
他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负责接待的学姐学长身姿挺拔,深绿色的军服上戴着一杠两星的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邵懿哲深吸一口气,走到接待的学长面前,自报家门。
“中尉学长好,我是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的新生,邵懿哲。”
看到邵懿哲,接待的学长眼前一亮,微笑着握住他的双手。
“邵同学,欢迎来到国防大学!我是你大三的学长张茂,今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他语气亲切又不失庄重,让人顿感温暖。
登记、签到、办理住宿……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宿舍一共四个人,除了邵懿哲和另一个男孩儿之外,还有两名新生没到。
他对床的男孩头发略微有些长,一张娃娃脸皮肤有些黑,看起来极为内向且不适应,好几次都局促不安地想要走出宿舍,可到了门口,又悻悻归来。
来回转了几圈,终究还是低着头趴在了桌面上。
整理完内务,邵懿哲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盒大白兔奶糖。
这是他离开北京之前,特地去供销社买的。
曾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需要别人帮助他来适应。
现在,他不仅可以一个人面对,还能帮助其她人。
邵懿哲扬起一个微笑,拿出两颗糖,在对床的男孩面前摊开。
“同学你好,我叫邵懿哲。”
第10章
“俺……我叫丁振明。”
男孩儿明显一愣,说话时结结巴巴。
看到眼前的糖果,他一张质朴的娃娃脸上,迅速浮起一点点红晕,摆着手,似乎想要拒绝,却因为紧张,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来。
邵懿哲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两颗糖放在他掌心。
“振明,我想去友谊商店买个热水瓶,你能跟我一起去吗?我刚到这儿,一个人有点不适应。”
“当、当然可以。”
丁振明噌地一下站起身,却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我们走吧。”
邵懿哲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他主动勾起丁振明的肩膀,而后者也没有挣开。
两个人一边打听,一边找友谊商店。
走了很多弯路,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懿哲,你的头发好短,我、我舍不得剪。”
他声音不大,却也不会再回避邵懿哲的目光。
邵懿哲闻言,抬手在自己脑袋上随便扒拉了两把,细软的发丝很快就又恢复成原样。
他笑着说:“夏天太热,我随便剪的。”3
丁振明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他垂着眼,语气落寞:“俺娘……我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让我剪太短。”
闻言,邵懿哲皱起眉头。
据他所知,学校里是有内务条例要求的,女同学一般是齐耳短发,扎成马尾也可以,但不能影响戴头盔。
至于男孩子,必须要是短的寸头才行。
像丁振明这种有一点耷拉到眉毛下的长度,恐怕是不行的。
他刚要说话,就听丁振明又说:“俺也是没用,俺都偷跑出来上学了,还怕娘的话,不敢剪头发。”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也……?”
丁振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也?”他的音量不自觉拔高,但又迅速压低声音。
“你也有一个想把你卖了的后爹啊?他们不会再来抓你吧?”
听到丁振明的话,邵懿哲心里咯噔一下,勾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笑着摇摇头,带着安慰的语气开口。
“不会的,谁都不能来把我们抓走,你看门口的岗哨,他们进不来的。”
听了这话,丁振明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要是真被抓回去,牛棚先生就白教我了。”
“牛棚先生是谁呀?”
邵懿哲好奇地问。
提到牛棚先生,丁振明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整个人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牛棚先生就是住在牛棚里的先生,文质彬彬的,戴着眼镜,他会的可多了,天文地理、数学英语,听说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
“我是小时候放牛遇到他的,他说古有东坡居士,今有牛棚先生,他姓丁,我也姓丁,我们有缘,他教我读书、识字、算数,咱们的、国外的,他都教。”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就像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但很快,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忧伤。
“后来,先生死了,他一直说要回家,却死在了回家之前。”
他的悲伤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又重新雀跃。
“我就看他留下的书,藏在牛圈后头的石槽子里,越看就越想看看,山外面是什么。”
第11章
“先生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我想了很久,我不是丁耀祖了,上户口的时候,先生帮我把名字改成了振明,振兴中华的振,光明的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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