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小婴儿,我知道你是新来平城县的,又在这儿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
“平日里你若是忙的狠了,我也可以来帮忙,照顾小婴儿或者给你的铺子帮忙。”
“只求你……收下她。”
我没说话,又看了看怀里对着我笑的婴儿。
接受还是拒绝?
先前我还在裴家时,我后来也会设想自己和裴宸成婚,然后和他有个一儿半女的养在身边。
后来裴家落难,裴宸进宫断了子孙根后。
我再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直到出宫前夕,我同杜月菱说的什么结婚生子,我也只是一时说说不想被她落了上风。
如今真的有个孩子摆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在宫里见惯了生死。
人命贱如草。
我的心早就麻木了,但对上小婴儿清澈的眼眸,我又迟疑了。
小乞丐没催我赶快做决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眼神里,却全是装的那小婴儿。
半晌,我答应了。
我、小乞丐、小婴儿我们的命不一样,却又全都是一样的。
全都六亲缘浅,没什么亲情的缘分。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小乞丐高兴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要拉我的手最后又缩了回去。
他大概是怕弄脏我的衣裙。
不过,自此我们的缘分也算结下了。
小乞丐八岁开始乞讨,到如今也没个正经的名字,我做什么事情要唤他也不能说什么乞丐。
我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名字——长风。
像风一样自由。
第13章
小乞丐很喜欢我给他起的名字。
他眼睛亮晶晶的,又看着怀里的小婴儿问:“那妹妹呢?”
“云姝,坐看云卷云姝,无论遇到什么坎坷、波折都能够保持一份平常心,不受世俗的限制。”
这是我对她的期待,也是对我和曾经小玉儿的期待。
小玉儿是在我入宫的第五年进宫的。
那时,她不过才十一。
也是没了父母,家族里的人觉得多了她一张嘴吃饭,就直接托人将她送进宫。
那帮人美名其曰:“进了宫跟着主子们大鱼大肉,不比在家吃糠咽菜强?”
小玉儿一人无依无靠,只得哭着脸答应。
她曾同我说:“是祖母和家里的其他人觉得我是个女孩,养大了也是个赔钱货,不如送进宫里面,说不定哪天当差还能被陛下看见。”
我那时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自古女子就是命运多折。
我忍不住叹气,然后交代长风:“你照顾云姝,我去后面再多和点面。”
有了长风的宣传,和我自身的口碑。
不过半月,我的宋记糕点就已经畅销整个平城县。6
常常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我也不贪多,每天只卖一百份,卖完了就关门准备第二日的糕点。
“好!”
长风笑着答应,然后不断地逗弄着怀里的小人。
“云姝真好,妹妹你以后就叫云姝!我们往后都有名字了!”
听着他的话,我也嘴角弯弯。
长风像是一个大哥哥,每次去街上讨了几文钱就要去给云姝买些小玩意回来。
逗得她‘咯咯’直笑。
买东西我没意见,但我劝他在我的铺子里帮工,我给他结些工钱。
他不要,反而执拗的看我:“宋姐姐,你能收留我们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再要你的钱?那我和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往后我长大挣了钱就养你和妹妹,我还要报答你的。”
最后拗不过他,我也只能作罢。
想着想着,我又想起了裴宸。
我在裴家七年,我们两人不像是什么未婚夫妻,而是兄妹。
因为初入裴府的那一日,裴宸的那句“谁要娶这个傻子”和裴夫人的那句话,我就再没有过多余的心思。
我就只当做他是我的兄长。
但他不会像长风那样,给我买什么小玩意,而是在我学不会东西的时候骂我蠢笨。
甚至偶尔还要捉弄我一番。
想想,我和裴宸终究是没什么缘分。
做不成夫妻,连兄妹的缘分也是没有的。
我和好面等待发酵,在院子里劈柴又想起了裴老爷和裴夫人。
念起他们的好,所以在在他们忌日的前两天,我便将铺子关了,临走前反复叮嘱长风:“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在家照顾好云姝,我两天后就回来了。”
朝夕相处下来,长风已经习惯了我。
甚至对我有了依赖。
他熟练地抱着云姝问我:“真的不能带我们一起去吗?”
我叹了口气:“云姝太小了,不适合长途奔波。”
同样,我心里也不放心云姝。
虽然云姝还没送来时,长风一直都照顾着云姝。
但有了感情,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第14章
我磨蹭了许久,直到午时才坐上去马邑的车。
裴老爷和裴夫人是合葬,墓地很大并不算难找,只是周围长了不少的杂草。
我在碑前点了火盆,在里面烧了纸钱。
当年裴老爷出事,听说是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判错了一桩大案。
其中牵连不断,马邑的很多高官富商都被抓了进去。
人被捆了跪在菜市口,黑压压一片,挨个砍脑袋。
听说整整砍了两日才结束,大司寇行刑,几个刽子手连午饭都顾不得吃,大刀都被砍钝了几柄。
血流成河,后来下了大暴雨冲洗了半月才将地上的血洗干净。
抄家前一夜,裴夫人给下人发还了所有的卖身契,还没人给了十两银子,放还了家里的仆人奴婢一条生路。
连带着我,她也只是抹着眼泪说:“栩栩,你不能嫁给裴宸了,我也给你找不了什么好人家了,往后的日子你就自己走吧。”
我那时哭着说不走。
是裴家收留了我,裴家出事我怎么能走。
可裴夫人直接将我赶出门外,紧紧关上了大门。
至于裴家的那些奴仆,自古就是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全都散了干净。
行刑的那一日我也去看,看的我浑身发抖,噩梦都做了月余。
我瘫软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膝盖全身颤抖。
我好恨,也好怕,暗中滔天的惶恐蔓延全身,令我一个弱弱胆怯的女孩咬在了自己胳膊上,满嘴的血腥味。
最后,裴家只活了两人。3
我和裴宸。
裴宸是年少叛逆,当时他不知何事与裴老爷大吵,便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
足足有半年时间没回来。
裴老爷和夫人都急死了,后来传信才知道他是赌气出门游历去了。
但是还没等他回来,裴家的变故先来了。
来抄家时,那些官员问及裴宸的下落,裴老爷和夫人都哭着说:“赌气跑出去被劫匪杀了。”
只为保裴宸一命。
我跪在地上,零星火光在风中燃烧,四周寂静,只有风声呜咽的声音。
“伯伯,伯母,栩栩来看你们了。”
“裴宸……裴宸如今也出息了,他是人人畏惧的九千岁,半年前就把当年那些陷害你们的人杀了干净。”
只是沉冤栩雪却不知会是何时。
当年无论是查案的,还是被查的都牵连太多。
若想要翻案,几乎要将整个朝堂都全部翻过来洗一遍。
我添了一沓纸钱,火苗舔舐着,嘶鸣着,像是亡灵在呜咽哽塞。
……
我离开下山时,遇到了前来祭奠的裴家人。
他们是裴老爷的一些叔伯兄弟们。
见到我,他们先是疑惑地看我,随后眼神变成笃定。
不知是谁说了句:“是宋栩栩那个灾星!”
我不想与他们争执,立马快步朝着马车走去,让车夫赶快驾车离开。
他们则气势汹汹的想要上前抓住我。
还好在最后一刻,随着车夫“驾!”的一声,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我在裴家的那些年,一直有人想要将我赶走。
他们和裴夫人说:“宋栩栩天生就是个扫把星,出生就把她母亲克死了,后来克死父亲,现在又来你们家,你们还是赶紧把她送走。”
“可不是,我找人算过她的八字,命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