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看到林浅秋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布拉吉,乌黑发亮的发丝整齐地梳成两根麻花辫,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浅秋!”
霍时谦第一次感到如此焦急和慌乱的滋味。
“浅秋!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现在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我喜——”
霍时谦兀自说着,他太想上前紧紧抱住她了,却在抬头对上她那双眼睛时,动作彻底顿住了。
甚至,连声音也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林浅秋的眼睛,里面都是对他的刺骨恨意。
她,恨他?
霍时谦感觉到他的浑身上下都彻底的僵硬住了。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他竟然无法再向她靠近半步。
从来无所谓的霍时谦,竟然在面对她那样含恨的眼睛时,生出了难言的怯意……
但就是这片刻的怔愣后,霍时谦彻底冷静了。
他静静地看着林浅秋,反应过来后,便只剩下了一抹缓缓扬起的苦笑。
是,她是应该恨他的。
她怎么可能会不恨他呢?
如果没有他,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还会留在那个小小的农村里,过着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却足够平静的生活。
她的妹妹,也不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林浅秋平淡中却带着隐隐恨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霍时谦,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们之间的缘分是孽缘,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从此陌路!”
这些话让霍时谦瞬间慌乱无比,他猛地靠近她一步:“不要!浅秋!”
霍时谦捂着心脏,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等待思绪回笼,霍时谦这才看清楚此时的位置——京市医院。
原来,是做梦……
抚摸着狂跳的心脏,霍时谦疲惫地闭上眼睛,将眼眸中的痛苦和疯狂尽数掩盖。
难言的心酸和痛苦涌上心头,他满心都是林浅秋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彻底溺毙的仇恨。
直到这个时候,霍时谦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原来不知何时起,这个始终在他身边陪着他爱着他的小女人,早已经深深被镌刻进他的心脏里。
那种感情,并不仅仅是喜欢和爱这样浅薄。
而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林浅秋,早已在他还未发觉的时候,入了心髓。
第19章
“时谦!”
就在这时,一道喊着担忧的声音骤然响起。
霍时谦闻声望去,与他搭档了多年的政委老程走了进来。
老程满脸后怕:“你这小子,要不是我得到消息跑去你家看看你,估计你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了。”
霍时谦没问他是什么消息,他自然知道,定然是林浅秋的消息。
霍时谦没有反应,老程和他搭档许久自然也清楚他的性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里一网兜水果和一罐麦乳精放在他的床头上。
“你嫂子知道你是个铁人,听我说你生病了吓了一大跳,连藏在家里的麦乳精都拿了出来让我给你送来。”
老程笑呵呵地开了个玩笑,霍时谦却仍旧没有反应。
见状,老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了,他静静地看着霍时谦,骤然叹了口气。
“时谦,你这是何必?”
霍时谦听到这里,怔愣的眼神才有了焦距,落在了老程的身上。
“老程,我不知道。”
他笑得很苦涩,声音非常沙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是因为人性本贱吗?过去,林浅秋在他身边时,他从不肯多关心她一点。
可现在她离开了,乃至她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他却仿佛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气和所有的情绪,只剩空荡荡的躯壳。
珍惜眼前人这样简单的五个字,他却偏偏直到失去后才懂得这个道理。
老程心中一酸。
他比霍时谦大了七岁,霍时谦是他亲自迎进军区的兵。
他亲眼看着霍时谦从一个新兵蛋子,不要命地训练,一步步升到现在的位置,最后又停滞不前。
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比他小七岁,但却又极为优秀的搭档是怎样的,天生就适合做军人的人。
因为军人,流血不流泪。
可他现在这副模样,让他再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彻底栽了。
他在战场上,在敌人的手中几番胜利,可是偏偏栽在了“情”这个字上,如何叫人不唏嘘?
老程拍了拍霍时谦的肩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了笑,说起了别的事情。
“时谦,我今天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在咱们军区做了五年的营长,今天上面发了文件下来,要在南方建立新的军区,要把你调过去做旅长!调令应该这几天就下来了,时谦你小子,运气倒是好,连升好几级,以后见面,我怕是都要叫你一声首长了!”
老程笑呵呵的,但心里却并无别的感受,只有无尽的感慨。
他如今年纪和家世摆在这里,做到这个位置或许已经是尽头了,但是霍时谦做了五年营长,其实早就该动一动位置了
不过因为过去,他媳妇的成分不好,所以组织迟迟不敢让他升迁。
但是前不久他打了离婚报告,甩开了林浅秋这个成分不好的媳妇,原本该属于他的那些功劳自然不能再压着不给他荣耀了。
霍时谦听到这话,表情微动,沉默许久,忽然道:“我可以拒绝吗?”
第20章
此话一出,老程彻底懵了。
他“腾”地猛然站起来,表情也有些激动:“霍时谦,你说什么呢!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去那边新军区发展好了,以后调回京市,最少也是升一级,你怎么能拒绝?你这是糊涂了啊!”
霍时谦没有说话,他从病床上下来,缓缓走出了病房。
老程不解地跟了上去,霍时谦爬了几楼,最后到了一个病房外。
透过一扇玻璃,能够清晰地看见病房里面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
霍时谦的眸色变得有些难过。
因为那里面,躺着的正是林浅秋!
“老程,我必须得等她醒过来。”
老程听完,不禁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时谦,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病?她现在是活死人!活死人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那就是或者就跟死了一样,你放弃前途,就能保证她一定会醒过来吗?!”
可是这些话,霍时谦却统统听不进去。
“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我会一直陪她等。”
老程彻底无语了,他有些生气地讽刺道:“霍时谦,你倒是个情种,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一直是这么个小小的营长,你真的能负担她一辈子的医药费吗?!”
“是,你是可以守着她,可是你又有多少大团结能陪着她治一辈子!?”
这些话让霍时谦的表情一动,他微微垂下头,眼中的痛苦和挣扎一闪而过。
老程见状,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你去南方的新军区是旅长,到时候无论是待遇还是津贴都是现在完全比不上的。你去那边,假期时还是可以回到京市,她现在又不会跑,你担心什么!?”
他说得苦口婆心,连嗓子眼都快冒烟了,霍时谦终于还是被说动了。
“好,我愿意过去。”
老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霍时谦的肩膀:“好,好,时谦,我相信一定可以把新军区带起来,老子就等着你升职回到京市!”
……
霍时谦终究还是决定前往新军区。
调令虽然下来了,但是一时半会并不能马上动身。
他从医院出院后,每日忙碌着交接和新军区的事情,比以前忙碌更甚。
可是每日,他都会雷打不动抽出时间去医院看望林浅秋,每当这个时候,他高达挺拔的身影总是会被拉得很长,透露出无线无边的孤独和忧郁。
他每天都会为林浅秋擦洗身体。
只因为医生一句:“植物人是可以听见外界的动静的,多和她说些话,说不定能让他们今早醒过来。”
于是他每天都会自言自语地在她面前倾诉许多,仿佛要将那些过去没能告诉林浅秋的话全部宣泄出来。
他说:“林浅秋,马上要到中秋节了,京市也又要下雪了,你知道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特别想念你,因为那个家里不像家,只有我一个人。”
“老程邀请我去他家里过中秋节,但是我却不想去。他家里好热闹,我不喜欢,因为我会想起你,浅秋,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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