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划伤他都会去太医署寻上好的金疮药送过来。
如今,他就这么清凌凌的坐在那,就像端坐云端的神,俯瞰他的子民。
他现在是在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在庆幸舒梦华今天不在片场?
褚凌心尖一颤,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
她不说话,岑津南也无声。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拨弄佛珠的声音。
褚凌被他身上散出的檀香味包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从前。
帝王因病昏厥不醒,身为胞弟的岑津南成为摄政王,接受朝臣跪拜。
彼时,她已经接过了将军府的重担,踏入朝堂。
就在她满心骄傲不想随着众臣跪下去时,那人清冷肃然的声音却响起。
“温大将军,不必跪本王。”
众臣皆静,褚凌骤然抬头。
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
“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
“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当日散朝后,褚凌在宫门口等着岑津南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
“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
梦中,岑津南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褚凌心口微暖,正要回握他,四周突的弥漫雾气,天地都在晃动。
她猛然惊醒,却看见岑津南近在咫尺的脸。
褚凌一时恍惚,抬手想拉住他,可下一瞬,岑津南往后撤了一步。
她苍白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岑津南紧盯着她:“你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何要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这句话?”
褚凌忍住泪意,缓缓放下手。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第一次,岑津南转动佛珠的动作有些乱了节奏。
突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舒梦华的声音陡然响起。
“温特助,我先前只跟你说过一次,没想到你竟然记住了。”
褚凌愕然看去:“什么……”
“够了!”
岑津南第一次表露出一丝愠怒:“再有下次,你这个特助就不用做了。”
褚凌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数九寒天被丢进冰窟的囚犯。
堕落于岑津南这三个字,画地为牢。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好看看它还在不在跳动。
许久,褚凌才逼退泪意,垂眸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她身体上的两次剧痛却没查出任何问题,这不正常。
莫名的……褚凌脑海中划过那陌生和尚的脸。
她拔掉手上针头,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潭柘寺。
褚凌站在大雄宝殿门口,腹部,肩部疯狂叫嚣着疼,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紧紧咬牙,盯着那尊高大的佛像,抬脚迈了进去!
宛如心脏破裂,筋骨揉碎的痛瞬间席卷全身!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拉着她,想要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通!褚凌重重扑倒在地。
一旁的小沙弥赶忙过来过来扶她:“施主!”
褚凌抬眸看他,眼里却只有执拗:“小师傅,我想见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和尚。”
小沙弥一脸疑惑:“您上次来是见了哪位师傅,知道法号吗?”
褚凌眼里闪过茫然。
跟着岑津南三年,她也是第一次在潭柘寺见到那个和尚,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甚至此刻想起,连那和尚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她脸色一白,心中惶恐更甚仿若被火焰焚烧。
小和尚走后,褚凌强撑着到诸天佛像跪下:“信女褚凌,求佛祖指明出路。”
可无论哀求,四周都只有无尽的梵音,冰冷的佛像和墙上全是劝人放下执念的偈语。
她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起身去寻,不顾阻拦推开了一间又一间的禅室,只想求一个答案!
就在褚凌要推开最后一间禅室时,一声叹息在在耳畔炸开。
“施主这又是何苦?”
她骤然回头,禅房外,苦苦寻找的和尚拈着佛珠,静立树下。
她忍着疼,踉跄着走到和尚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了却心愿?
又为何让她承受这些痛苦的折磨?
和尚念了句佛号,才道:“施主,尘缘了,归去吧。”
褚凌抓住他的袈裟,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尘缘未了!他明明活着!”
和尚眼中透出一丝哀怜:“过往如云烟,施主,他早不是你曾经的那个人了。”
第8章
不是?
褚凌身形猛的晃了晃,声音沙哑粗粝:“可是他们的长相和名字都别无二致!”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岑津南,根本无法承受第二次。
褚凌垂下眸,低声哀求:“求求您,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和尚不断转动佛珠:“可你占据旁人身体,已经是错,苦守执念不肯放手,更是错上加错。”
褚凌一愣,接着堆积心底的情绪骤然爆发。
“我有什么错?和尚,我有什么错!”
“是谁让我出现在这里?是你,还是佛?我明明可以与相爱之人同生死,是你们给我编造了一场虚伪的梦境!如今你们却说是我的错?”
她眼里波光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
“佛说善恶有报,我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为何会落的如此下场?”
和尚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眼。
褚凌看着他,满腔的愤恨都化作深深的疲倦。
她一点点跪下去,语气哽咽到极致。
“不管您是谁,都求求您,我只想要我的清霄……”
山风吹落秋叶,叹息起:“痴儿,可知痴念当惩?”
褚凌浑身一震,待起身抬头时,眼前,已空无一人。
身后突的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嗓音:“褚凌!”
她茫茫然扭头,却见岑津南大步而来。
“清……”6
啪!
褚凌的脸重重偏向一边,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岑津南收回手,寒凉的嗓音重重砸在褚凌心上:“谁准你在寺庙闹事?”
褚凌慢慢扭头,看着眼前人。
不知为何,明明该是万般熟悉的爱人,褚凌却忽然觉得他陌生。
她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沸腾的情绪也渐渐冷却。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
当年摄政王的回答是:“阿岚,此生,只愿同你共度。”
而眼前的岑津南,却是这样回答:“因为三年前你病愈后,变得听话,省事。”
他抬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动作间,他腕骨上的佛珠贴在褚凌的肌肤上,冻的褚凌血液几欲凝结。
半晌,她嘶哑出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
岑津南对上她的眼,心脏处陡然腾起一丝刺痛,转瞬即逝。
褚凌却没想等他的回答,兀自抽回下巴。
“不重要了。”
尘了缘了,或许真的如和尚所说,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她的岑津南。
褚凌收回视线:“祁总,以前是我逾矩,以后我会恪守做为特助的职责。”
语调清淡的让人无端发慌。
岑津南拧起眉,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褚凌却再没看他,一步一步挪向寺外。
远处,青山如旧,家国山河和故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悲凉和孤寂一股脑涌上来,她莫名哼起了大朔边境的歌谣。
“卫国赴边疆,良人家中盼,三月桃红时,军士把家还……”
岑津南蹙眉,正欲转身,却听风吹来了苍凉的音调。
“曾道良人在侧,怎料金陵城外寸寸休……”
岑津南猛然看向褚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