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烟又没有手机,联系不上,自己也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这么干等着。
林行霈头一次觉得无力。
钱冶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拍了拍他肩:“辞哥,沈卿烟这才两天没来你就这样,你这回不会是真栽了吧?”
林行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冶不可思议:“她长相顶多算清秀,和林可可更是没法比,你到底喜欢她哪儿啊?咱们就是打了个赌,你追归追,可别真动心!”
指尖烟气萦绕。
林行霈沉默了好一会儿,冷淡开口:“你想多了,我眼光没那么差,不过是看她好玩,玩玩而已。”
钱冶迟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人家不容易,你也别太过了。”
“等玩够了再说。”
林行霈扔下这句话,抬步往回走。
不想刚绕过拐角,迎面就看到站在那儿的沈卿烟。
第十一章 臭烘烘
两个人沉默着。
很久,沈卿烟先开了口:“我奶奶病重,你能借我点钱吗?”
林行霈一噎,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多少?”
“一万二。”
“好,那你……”
沈卿烟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会给你欠条,不会赖账的。”
听着这话,林行霈心里升起股怒气:“不需要。”然后径直下了楼。
取款机旁。
在林行霈将取出来的钱递给沈卿烟。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她奶奶攒了一辈子都做不到。
狼狈的将钱攥在手里,沈卿烟低声说了句:“谢谢。”
便快步逃离。
几步外,钱冶走过来:“她奶奶的事,我们要不要……”
林行霈直接将人扫开:“滚开!”
他大步离去,钱冶开口问另一个人:“你说沈卿烟刚才到底听到没有?”
没等那人回答,他自己便答:“肯定听见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摊开也不至于伤人太狠。”
而另一边,沈卿烟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张白布。
停尸房。
沈卿烟手里还捏着借来的一万二,孤零零的站在蒙着白布的病床边。
在另一户死亡人员的家属痛哭哀嚎中,她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尸房的冷气冻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觉,她才对着病床说了句:“奶奶,你一个人别怕。”
她步伐僵硬的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的电话亭。
沈卿烟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
吊唁这天。
沈卿烟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顾奶奶留下的这套院子。
据他们说,过不了几年那里会拆迁,拿到房子的人会得到一笔拆迁款。
因为没有结论,他们不肯让老人入土,直到沈卿烟签了自愿放弃房产的证明书给他们。
这一刻,她没了家人,也彻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脚下。
沈卿烟再次被拦住。
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送妈上山入土的资格。”
沈卿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远走,眼里一片死寂。
最后,只能在心里说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沈卿烟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没用上的一万二,迈着僵硬的腿脚回到了学校,打算将钱还给林行霈。
陆銥誮星辞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篮球场找他。
从室内篮球场侧门走进去。
沈卿烟听见空荡的球场响起一个男生的笑声。
“林行霈,沈卿烟那么穷,你把钱借给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你这两天不会是在烦她怎么还不还钱吧?”
林行霈不耐道:“我就没指望她还。”
他烦的是,沈卿烟拿了钱却怎么还没回学校!
钱冶看着皱眉的林行霈,和胡说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开口:“辞哥,沈卿烟虽然家境不好,但学习好人又乖,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打赌,但你要真喜欢她我也认了这个嫂子。”
可他的话不知触到了林行霈哪根反骨,他冷嗤一声:“她也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臭烘烘的人!”
空荡的篮球场,林行霈的话,一遍遍戳入沈卿烟的耳里。
第十二章 回不去昨天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那叫刘齐的甚至说:“是啊,要不是耍她好玩,陆哥也不会接近这种女生!”
他们说起了沈卿烟身上莫名带着的怪味。
篮球场看不到的侧门,沈卿烟听着这些,好似脚下裂了个洞,一点点吞没了她。
最后只能惨白着脸,仓皇逃离。
而林行霈听着这些,压抑了很久的烦躁再压不下去,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刘齐身上。
“给你脸了是吧,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说三道四,再说一句试试?!”
几个人挂了彩回到教室。
林行霈臭着脸坐回位置。
沈卿烟的前排转身道:“辞哥,刚刚沈卿烟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吗?”
林行霈心里陡然空了一下,嗓子干涩的问:“……什么?”
“她去篮球场找你了啊,回来后把钱塞你抽屉就走了。”
林行霈打开抽屉,只见包得整齐的钱上,一张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恭喜你,你赢了。”
林行霈骤然起身,冲出了教室。
回到家。
沈卿烟看着满院子还没卖掉的废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奶奶走了,家里再不会有一个佝偻的身影笑着迎她,她又只剩一个人了。
沈卿烟呆坐在老人的房间。
天黑了。
屋里黑漆漆的,却再没有人提醒她要开灯,也没有人提醒她吃饭。
曾经的美好和如今的凄冷在沈卿烟脑海里不断交错来回,一遍遍提醒着她的失去。
差异带着绝望来袭,她再忍受不了,冲回房间翻出抗抑郁药,大把大把的塞进了嘴里。
干巴巴的苦涩黏在嗓子里,让人作呕。
沈卿烟以为这样就能熬过去,像以前的六年一样,可却没有丝毫缓解。
父母弥留时的呼唤和蒙在奶奶身上的白布混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道道尖锐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沈卿烟,如果不是你,你爸妈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你奶奶就不会过的那么苦!”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你口口声声说你想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可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
沈卿烟倒在地上。
一直没有哭的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是啊,早在六年前她就该死了,是因为奶奶她活了下来。
现在奶奶没了,她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亲戚都嫌恶她,同学都取笑她。
甚至唯一对她好的人也不过是把她当成玩物!
沈卿烟摸过枕头下不知藏了多久的小刀,挽起左袖,看着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