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音终于光明正大对上他的视线,心中紧张。
直到陆诵收回视线,她才松了一口气。
却见他还真的一张张,认真翻看,口中说着:“妈的眼光好,看着都还不错。”
话如绵针,根根刺入林芷音的心脏。
此时此刻,她竟压不下心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不觉得他们几个大男人还化妆,一点男人味没有吗?比你差远了。”
话落,陆诵的手指一顿。
室内忽然沉默。
林芷音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慌忙补救,装作好奇拿向那一沓女生照片:“我也看看你的相亲对象。”
可还没触碰到照片,却兀地被抓住手腕,头顶传来陆诵略微疲惫的声音:“意意,很晚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林芷音看着圈住自己的手,男人的手背青筋明显,充满力量感。
她不受控想,被这双手搂着,是怎么样的感觉?
可很快,男人却收回了手。
温热消失,她压住心底失落,右手覆盖住被他握过的地方,垂眸起身:“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狼狈离开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她走到床边坐下,缓缓抬起右手腕贴着脸颊,可依旧嗅不到独属陆诵的雪松味。
她留不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气味。
视线慢慢模糊,她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的陶瓷娃娃。
这是十七岁那年,他们一家去洱海旅游,陆诵特地卖给她的,那时候,他说——
“这个娃娃的眼睛格外亮,我一见到它就想起了你,送给你,以后万一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
“哥,你真好,那以后是不是不管我要做什么,只要我说你都答应?”
“当然。”
“啪嗒,啪嗒……”
眼泪不断落下,林芷音拿过娃娃握紧,喃喃补全当年没说完的话——
“洱海的晚风很温柔,陆诵,你说我的眼睛格外亮,那是因为看见了你……”
倒在床上捂住心口,那里激动到发疼,沸腾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一夜难眠。
第二天。
林芷音穿着礼服下楼,就看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
她环顾一周,没看到陆诵,只好询问:“妈,哥还没起床吗?”
“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去接个朋友。”
朋友?
林芷音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他明知道今天是参加相亲宴,什么朋友这么重要,他还要特地带着参加?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爸妈,意意,久等了。”
她忙扭头,却看见陆诵拉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缓缓靠近。
心头一跳,那股不安加重。
接着,她就听陆诵毫不避讳介绍:“这是夏夕夕,我的女朋友。”
短短几个字,却如惊雷砸在林芷音心头,她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周父周母也变了脸,睨了陆诵一眼:“跟我们来书房。”
说完,周父周母一起上了楼。
陆诵像是早料到会这样,他好像没有发现林芷音的异常,还拜托她:“意意,你帮我照顾好夕夕。”
林芷音看着男人去楼上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
等人看不见后,一直没说话的夏夕夕忽然害羞开口:“西辞还拿我当小孩子呢,不用特地照顾我。”
女人嗓音甜美,长直发,穿着白裙子,林芷音恍惚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西辞跟我说过,他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边那间,是吧?我去他房间等他。”
林芷音回过神,才发现夏夕夕没把自己当外人,已经大胆上楼。
她忙跟上去。
一进房,林芷音就看着夏夕夕站在窗户边,正在把玩着一个陶瓷娃娃。
这个娃娃跟她房间里的那个,恰好是一对。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喊:“放下!”
话落,夏夕夕手一松——
“哐当”,娃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芷音盯着一地的碎片,怔在原地。
这时,陆诵恰好走了进来,夏夕夕立马奔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求饶:“抱歉啊西辞,刚刚周小姐忽然说话吓到我了,我不是故意摔坏你的娃娃……”
闻言,林芷音红着眼向陆诵。
这娃娃是她当初特地挑给他的回礼,他知道她选了很久很久。
可视线对焦,陆诵却只是歉意点头:“意意,她就是这样笨手笨脚,没恶意。”
话里话外,尽是对夏夕夕的宠溺和维护。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拉着夏夕夕离开。
林芷音追出去,就听见母亲冷言质问:“西辞,你真要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助理和周家断绝关系吗?”
林芷音震惊:“哥,你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男人的脚步却没有停留。
“哥——”
林芷音正想追上去,却被周母拦住:“让他走,他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早晚会明白我的用心,那个小助理一无所有,只会连累他,他进了周家,就是我们周家的一份子,我为他谋划,是希望他越来越好。”
话说到后面,林芷音已经听不清了,凝着男人决绝的背影,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痛。
“妈,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
出了这样的事,周母也没心思赴宴:“去吧。”
林芷音强撑着回房,从包里翻出止痛药吃下去,心口的疼痛渐渐减缓,可心底却是一片荒芜。
他又走了。
这次,他会不会又像从前一样,一走七年?
林芷音收拾好心绪,回医院值班。
一进大门,没想到大年初一的医院竟热闹非凡,众人都在议论——
“那个归国外科圣手陆诵,医术是厉害,本人长得也帅,不过选女朋友的眼光实在差得很。”
“对啊,一个特级助理给病人打针竟然活生生把人扎休克,家属闹起来,她不道歉不说,还躲到周医生身后,真是个奇葩!”
一字一句,都刺进了林芷音心底。
林芷音挤开人群,果然看见陆诵正弯腰鞠躬给病人赔礼道歉,她还是头一次见他为人低头。
而夏夕夕被他牢牢护在身侧。
刹那,她的舌尖都发苦……她死死握紧双手,指甲嵌入血肉都不觉得疼。
她很想上前掰开夏夕夕,可她也知道,她不能……
甚至,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林芷音呆呆看了很久,直到人群散去,陆诵独自一人回办公室时,她才跟了上去。
普一照面,陆诵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劲,蹙眉低问:“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他还会关心自己。
周围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嫉妒,不甘,爱,还有一丝不该有的期待……它们在胸腔发酵。
那积压了一夜的疑问,林芷音再也忍不住甩出:“哥,你真要为了夏夕夕,放弃我们的家,放弃爸妈,放弃……我吗?”
男人顿了一秒,挪开视线:“意意,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林芷音盯着男人冷静的眉眼,心沉入谷底。
他没有否认。
眼眶一圈圈泛红,她不理解:“夏夕夕和当年的我那么像,如果你愿意为了她和家里断绝关系,那为什么当初不选择我?”
话落,陆诵忽然抬眼:“林芷音,你是病糊涂了么?”
啪嗒——
泪水还没落完,林芷音又听见他冷静到近乎残忍的话:“我是你哥,无论我在不在周家,我也永远只是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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