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敷衍。”雎静侧过身，招呼助理先进来，一边问凌宇：“怎么没去跟他们看电影？我刚上来路过偷瞄了一眼，一群人竟然在看恐怖片，闹腾得不行，胆儿小的都快躲到门口了。”
雎静是她大学时期的同系学姐，毕业后创立了时装品牌F&A，全称fresh and alive。得知凌宇辞职回国，便迫不及待拉她‘技术’入股。她们在忪陵市西区租了栋三层小楼，地下一层用作活动室，隔音又宽敞，很适合年轻人闹腾。
目前，F&A只在线上销售，在国内年轻一代的时尚圈内，知名度颇高，成衣系列一经发售，时常处于缺货状态。
但雎静和凌宇的做事风格不激进，用当下时兴的词来讲，就是比较佛系，所以工作室的氛围轻松融洽，每周四下午的团建日也是大家最兴奋的时候。
凌宇刚想回答，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拿起来查看，是谈逸明发来微信说临时约见熟人，可能会晚到一小时，还讨好地说会补偿她。
她回了个嗯后，放下手机，绕过桌子，去帮助理宋宋整理她们从面料展上带回来的收获，“约了人吃饭。”
雎静挑眉：“小谈总休假回来了？”
凌宇点点头：“嗯。”
宋一一担子卸下，总算能喘口气，上前按住凌宇的手，“放着我来！凌宇姐，你就好好准备去约会吧。”
雎静逗她：“宋宋，人家约会你兴奋个什么劲儿，羡慕了？”
“何止是我！”宋宋夸张地捧住脸，眼底堆满小女孩的艳羡，“上次小谈总连送了半个月的花和下午茶，每天不重样，全工作室的人都跟着沾了光，至今还是运营部小姐妹们的做梦素材呢。”
凌宇表情淡得像在听别人的事：“夸张了。”
“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雎静也来了兴趣，没等凌宇回答便自顾自地接上，“啊，情人节的时候送了套定制手工西服，还是特难订的那位意大利小老头。”
宋宋：“怪不得把小谈总拿捏得死死的！”
“我们凌宇用这张脸就可以，ok？”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宋宋干脆转头，对着凌宇那张脸一阵感慨：“说的也是，长得好看还贴心，要是换我，我也抵抗不了。”
凌宇偏向于清冷的淡颜系。
鹅蛋脸，高颅顶，标准的三庭五眼，鼻梁右侧有颗显眼的小痣，像是雪地青枝，为这张缺乏血色的脸，注入天赐的生命力。再加上肩瘦背也薄，入眼的纤细感，宋宋第一次见凌宇时，差点迷失在短暂的视觉冲击中。
这种不费力的漂亮，看过一眼，便不会吝啬接下来的三四五六眼。
宋宋拄脸感叹：“也难怪小谈总死心塌地。”
谈逸明高调送花和下午茶这事儿，给凌宇添了不少困扰，甚至开始后悔送那件礼物了。她点完关机键，屏幕黑下来，映出一张情绪浅淡的脸。
“投其所好而已。”
“说得简单。”宋宋耸耸肩，“我记得小谈总送了一周的花后，还向前台打听过凌宇姐最喜欢哪束，剩下几天送的都是拉斐尔绿的洋桔梗。这年头舍得花心思的男人可不多了，遍地都是张口早上好闭口吃了没，生病多喝热水，过节咱不浪费的抠搜男。”
雎静胳膊肘碰了下凌宇，故意调笑她：“还挺顺口。”
凌宇没理她，还在想宋宋说的话，那些陌生细节她确实是第一次听。
“说到送花。”宋宋压低声音，转瞬换了个八卦对象，“运营部的薇薇知道吧，之前分手拽着我去喝酒，从酒吧出来非要去旁边的花卉市场，挨个问玫瑰的价钱。”
雎静嗯了声：“然后呢？”
“然后在车上抱着我哭，说原来一枝玫瑰只要五块，她还以为要几百万呢，前男友从来没送过她这些礼物，连约会都是去公园散步。对比起来，小谈总简直无敌。”
凌宇默默听完，没发表意见，谈逸明周到又绅士，在这些小事上的确做得很好。
她想了想，决定按照原来的时间先去，餐厅定在CBD的商圈顶楼，她可以先逛一逛，给他挑个休假礼物。
雎静连连啧声，护起短来：“那有什么？我们凌宇才是模范女友好吧，约会从不迟到，工作从不打扰，不作儿不查岗，细心体贴顶级大美人谁不想要？谈逸明就偷着乐吧。”
凌宇听得脸热，拿桌上的玩偶丢她。手机响起，她拿起来，转身推开露台的玻璃门。
忪陵的春天总爱拖延，来得晚走得晚。
五月初，夏至刚过，今天气温又猛降了好几度，仿佛在警告人类别高兴太早。
电话是外婆打来的，不在同一个城市，见面机会不多，老人家经常会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每次的话语都格外单一。
“音音啊，吃饭了吗？”
凌宇温声说：“外婆，现在才五点呢，您已经吃过饭了？”
“是呀，隔壁老章家儿子要结婚，今天带姑娘回来，我来凑热闹被留下来吃饭。”
凌宇忍不住打趣：“蹭饭呐，外婆。”
“你这孩子，以前天天找章然玩，他结婚你回来么？”外婆的笑声掺着嘈杂。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凌宇语气始终温和，其实她对谁都淡淡的，只是面对外婆会带点平时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软，“而且，人家也没邀请我呀。”
“那有什么的呀，我们刚才还聊到你了。”
“聊我什么了？”
话题轻松移开，那头开始絮絮叨叨讲些老邻居的事。
空气中淡香弥漫，凌宇举着手机，安静地听，手指拨弄起栏杆边的几株小花。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阴阴沉沉的，不然站在这里还可以看到日落。
“章然说他正好有老同学在忪陵，你们搭个伴回来，路上也有个照应。”
凌宇立马拒绝：“别麻烦别人了，我还没想好。”
“顺路而已，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熟人我也好放心。”
电话打到最后，外婆直接单方面替她做了决定，凌宇无可奈何，打算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推拒，再自己买票回去，或者干脆直接给份子钱好了。
回到室内，只剩下雎静一个人。
“小谈总催你了？”
“没，我家里人。”
“你们约的几点，他来接你吗？”
凌宇拿起椅背上的薄风衣，穿好后，把头发从衣领后拿出来，随意抓了两下，“六点，他过来这边会堵车，我搭地铁更方便。”
雎静最受不了她这幅贴心样子，调侃道：“那快走吧，完美女友可是从不迟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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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章然发来的消息时，凌宇正起身，把只坐了五分钟的位置让给了一位刚上来的孕妇。
晚高峰乘客数量明显增加，但还没到人挤人的地步。
孕妇坐稳后，连连道谢，手放在胸口，靠在那儿喘粗气，看起来有点难受。
凌宇视线停留几秒，移开，热得胸口发闷。她转身面朝玻璃，低头摸出手机。
章然：【名片】
章然：【我朋友微信，一会儿我问问他。】
章然：【如果他来不了，我再帮你找别人。】
很熟稔的语气，连客套话都没有。
凌宇小时候在愉台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是那几年和章然熟悉起来的，后来同在忪陵上大学。章然大她两届，他忙着毕业时，凌宇正好去意大利交换留学，之后很少联系。
一想到要麻烦别人，凌宇就后悔刚才没有强硬拒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他问过后，再加联系方式。
【好，谢谢。】
消息刚发过去，那边立马回过来：【客气啥，忘记说了，他叫秦明月，我大学室友。】
凌宇下意识盯着那三个字。
地铁缓慢停下，门在滴滴声中打开，挤上来一批乘客，她往角落里让了让。列车重新起步，驶进没有广告牌的隧道，途经漫长的黑暗，凌宇对着玻璃放空。
她很确信，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