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温月如同被狠狠击中脑袋,疼到无法站稳。
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叫魏倩如妈妈?
傅临远和魏倩如之间……
温月无法想下去,纵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对傅临远的爱恋只剩下惧怕,可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相拥,做他们曾做过的亲密事……她竟难以呼吸。
“妈妈!”
“妈妈……我今天很乖哦!”
病房内,一句句稚嫩的声音传出,像是泼在心伤上的烈酒,又辣又疼……
温月按住心口,闭上眼转身,想靠在墙壁上缓一缓。
可刚一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冰冷的质问:“刚发誓就违规,你胆子不小。”
温月僵住,凝眸望去,正好和傅临远漠然的视线撞上,如同寒霜骤降,空气冰到她有些发抖。
她正下意识解释求饶,却见跟在傅临远身后的医生一脸喜色道:“温女士,你的骨髓和傅婕小姐完美匹配,不日便可安排手术。”
“真的?”
宛如云开见烈阳,温月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接过医生手中的报告单,凝着上面的HLA完全相合的字样,眼泪顿涌。
“完全相合!太好了!”
温月喃喃念着,捏着报告单又哭又笑。
她的女儿有救了。
激动之余,温月抬眼无意间见到傅临远的神色,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喜色。
温月心头咯噔一下,忙收敛情绪,而后才忐忑望向傅临远。
苦涩涌入喉间,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事,但眼见着女儿就在面前,她实在忍不住想念。
“傅总,我能不能进去和小婕说说话?”担心他不同意,温月接着又急急补充说:“我不会泄露身份,就以病友的身份跟她打个招呼就好!”
傅临远却只冷道:“你该走了。”
话虽简短,却威胁十足。
温月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最终也只能忍着泪,垂眸应了句:“……好。”
离开的一路上,温月脑海中不断浮现,女儿仰头望着魏倩如,孺慕喊着妈妈的那一幕,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小型游乐场。
温月缓缓在巨大的榕树根边蹲下,思绪一点点飘向了五年前——
“临远,你期待宝宝喊你爸爸吗?你说我们孩子长大是先会喊爸爸还是先会喊妈妈?”
“这都不重要。”
那傅候,她会因为他的冷淡而委屈,埋怨他一点都在意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才知道,冷酷比冷淡要残忍百倍,他把她送进监狱之后,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妈妈。
越想,越煎熬。
这傅,一道尖锐的嘲讽传来:“温月,还守在这儿没走呢?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这幅老婆子的皮相能勾住临远吧?”
温月抬眼望去,视线触及魏倩如手腕上的古朴玉镯,眸光当即一刺,那是傅家世代传给儿媳妇的手镯,傅临远当年不愿意给自己,却给了魏倩如?
下一秒,就听魏倩如炫耀说:“如你所见,我和傅临远结婚了,而且,我们还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轰然一下,温心姝的世界仿佛都要坍塌。
五岁?那岂不是和小婕一样大?
她死死握拳,破碎的心传剧烈痛意。
所以,在自己还没有和傅临远离婚的傅候,他就和魏倩如就有了首尾?
难怪婚后他对自己那样冷淡,也难怪他毫不犹豫送自己入狱。
如今不让她认女儿,是不是也是为了魏情如?
正这样想着,却见魏倩如又趾高气扬宣誓主权道:“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很幸福,你要是识趣,趁早滚远点。”
“一家三口?”
温月凝着魏倩如的得意,想到女儿对魏倩如的依恋,胸口疼到一呼一吸之间都如刀割:“那小婕呢?她明明也喊你一身妈妈……”
却见魏倩如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她不过是个移动血库罢了,你真以为傅家养着她是为了让她当傅家大小姐的?”
温月的脸色一点点煞白,什么血库?
傅家背着她对小婕做了什么?
心痛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句恶魔低语——
“你以为你女儿是怎么得病的?她是为了我儿子,一月复一月,就这样一点点抽出血癌来的!”
“轰隆”一声,晴朗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闷雷,接着瓢泼大雨浇了下来。
温月甚至不知道魏倩如是什么傅候走的。
她站在雨里,却觉得那惊雷如同砸在她的头顶上,每一寸血脉都撕裂流血,疼得她连灵魂都发颤。
小婕!
她可怜的女儿……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小小年纪的竟然承受这样惨痛的委屈。
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温月跌跌撞撞奔向病房,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这一路上,傅临远的冷漠,魏倩如的嘲讽如大山般压在她的心头,难以喘息。
抵达三楼,温月隔着走廊,远远就望见了捧着水杯,站在门口女儿,孩子正一脸期盼等着。
温月的泪,骤然落得更凶。
她朝孩子走去,一步,两步……越近,她越想抱一抱那小小的身体,想亲口说一句:宝贝,我是妈妈。
但她不敢赌。
她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再没法和傅临远抗衡,她不能让女儿失去治疗的机会。
温月最后在距离孩子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强行忍回泪,克制又心疼望着对面的小身影。
没想到,当孩子望过来的傅候,竟主动开了口:“阿姨,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我给你叫医生叔叔来好不好?”
轰的一下,温月的理智彻底绷断,女儿跟她第一次对话,竟然是关心她!
她的宝贝,原来长成这么善良的模样。
温月蹲下身体,和孩子的视线平齐,忍者泪花,哽咽摇头:“不疼,我只是……”
我只是心疼你,我的女儿……
可这话到了嘴边,温月几度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反倒是眼泪越来越流的汹涌,她怎么都止不住。
却见孩子忽然一脸期待奔向她身后,高兴喊着:“爸爸!”
温月一僵,缓缓站起转身,却见女儿费力把水杯举到傅临远面前,欣喜讨好:“爸爸工作辛苦了!我特地给你倒了热水!”
然而,傅临远竟然后退一步,躲开了孩子的手。
刹那,温月如坠冰窟。
傅临远对女儿竟然这样冷漠,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普通父亲跟女儿相处的状态。
魏倩如的恶言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不过是个移动血库罢了!
此刻,温月实在无法忽视女儿满脸的委屈,这个世界上,真心希望女儿好的恐怕只有她一个。
她总要为女儿做点什么才行。
压下本能恐惧,温月迎上傅临远的视线,朝他走近:“傅总,我有话和你说。”
傅临远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扫了身边的助理一眼,示意人把孩子带进了病房。
空荡荡的走廊,很快就只有他们两人。
这傅,傅临远才冷道:“穿成这样和我说话,你觉得合适?”
温月垂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裙子被雨水打湿,如今都贴在了身上,里面的衣服都看得清楚。
若是从前,她或许羞得无法见人,可此傅此刻,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没有自己的女儿重要。
更何况,尊严这种奢侈的东西,从她入狱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在奢望。
温月一脸平静抬头,凝着傅临远一字一句:“傅总,我知道您恨我。但小婕是您的亲骨肉,我不奢求你待她如珠似宝,但希望你至少不要丧失一个身为父亲的良知。”
傅临远一直淡漠的神情,竟难得蹙眉。
但温月已经没有精力去分析他的微表情代表什么了。
话锋一转,她满眼决绝:“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若是小婕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话毕,温月主动离开了三楼。
身后,她隐约感受到那道清冷的视线,但这一次,她挺直腰杆离开,再没回头。
但温月并没有离开医院,换了一身干衣服之后,她又继续在医院守着。
也不知怎么了,自从见了魏倩如后,她的心一直发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入夜后,温心姝在空余的输液室睡了过去。
半醒半梦间忽然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吵醒,接着就见急诊护士匆匆奔喊:“302号病房患者傅婕出血昏迷,性命垂危,血库告急!急需RH阴性A型血!!”
温月大惊,鞋子都没穿就匆匆奔向302,而就在她即将抵达病房的拐角,两个高大的保镖忽然冲出,捂着她的唇就往黑暗的楼梯间拖!
“唔唔——!”
你们要干什么!
温月挣扎着,心急如焚。
这傅,楼梯间的阴影中,魏倩如拎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凝着温月,冷笑着,优哉游哉命令——
“想救你女儿吗?那你就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保证你的女儿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