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山的脸色，有了那么丝细纹的变化，也没有否认：“确实算不上好。你这次项目给她的原因是什么？”
“您也知道，陈横山身边那个，是她学生，人家对洛初姐不太客气，都是熟人，也该帮帮忙。偶尔一两次例外，帮洛初姐撑撑场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楚烬盯着姜国山道，“我知道您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如果是这个原因，姜国山表示理解。他同样也不想看到桑嘉楠被人欺负的场面。他看着他的伤势问：“伤的不严重？”
“没什么感觉，一点小伤。”楚烬说。
“你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娇生惯养的，你妈担心你。”姜国山道，“一接到电话听到你出车祸了，情况还不知道，眼泪就已经往下掉了。”
楚烬想，一般男人出事，老婆有这么难过的，就不多见了。
也许有，但是桑嘉楠绝对不会。
…
桑嘉楠回家之后，陈英芝担心的问她情况，显然她也知道她刚刚出意外了。
陈英芝说：“就连你姑父，刚刚都打了好几个电话进来，我说你还没回来，他还迁怒到我身上，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桑嘉楠出了会儿神，上楼之后，未接电话里就有陈横山的。她接了。
陈横山开口就道：“你姑姑真是半点心思没放在你身上，她照顾你，就没有合格过。”
桑嘉楠平静道：“你有什么资格怪她？”
陈横山哑口无言，没有再开口，也没有挂断电话，在等她这边想说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对她好一点，这么多年，她跟着你，特别苦。”桑嘉楠只说了这么一句。
陈横山说：“听你的。”
桑嘉楠挂了电话。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已经越来越不清晰了。
片刻后，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桑嘉楠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楚烬的。
楚烬说：“洛初姐，我父母走了。”
桑嘉楠说：“你好好休息。”
“睡不着，身上疼。翻身都疼。”楚烬说，“我聊会天。”
桑嘉楠气不打一出来：“那会儿我问你，你还口口声声说没事，这么怕疼，逞什么英雄？”
楚烬声音里带了点委屈的情绪，淡淡的，不明显，也确定不了那究竟是不是委屈，只是在她听来，稍微有些相像，他说：“我怕还不是怕你这副脆弱的身子骨给折腾没了。上次我揍顾泽元，你就挡了一下，结果到头来那么严重。我这次能不多想吗？”
桑嘉楠没说话，如果那玻璃扎进她后背，肯定更加严重。指不定牵扯到她之前的毛病。
“对了，这事也没必要跟我妈坦白。”楚烬提醒道，“她如果知道我是给你挡，不是什么好事。”
“我欠了你的。”桑嘉楠说。
“洛初姐，明天我想喝你煮的鸡汤。”楚烬这已经不是暗示，是直接明示了。
她也不好拒绝，第二天如了他的愿。
白天楚烬病房里多的是人，他毕竟也是高层，不少人在得知他住院之后都赶来探望他。
他坐着，脸色也如常，半点不像受伤的模样，跟大伙聊着什么。
桑嘉楠站在门口没进去，楚烬并不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示弱不讨好，姜母都说，楚烬自打记事起，在她面前就很成熟了。
她垂着头，神色难辨。
没过片刻，姜母也来了，见她在门口，喊住她：“洛初。”
桑嘉楠说：“我来看看楚烬。”
姜母也没有立刻进去，这会儿提着饭进去，就相当于提醒饭点赶人了。她跟桑嘉楠说：“昨天听医生说，虽然玻璃扎得不深，没什么大事。但是扎得部位，其实挺危险的，正好对着心脏。”
桑嘉楠没有言语。
“只是运气好，不深，运气要是差点……”姜母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桑嘉楠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心里一团乱。
姜母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桑嘉楠往里走了。
“洛初也来看你，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吧？”姜母问道。
楚烬看了看桑嘉楠，表面上波澜不惊：“不会。”
他也挺冷淡，就是桑嘉楠的鸡汤，他喝了好几碗。姜母感慨道：“看来还是洛初手艺好。”
楚烬又看了眼桑嘉楠，没说话，低头喝着鸡汤：“等会儿我想跟你聊聊合同后续。”
姜母不悦道：“怎么受伤了还惦记着工作？”
“又不是眼睛瞎了。”楚烬说。
桑嘉楠则是说行。
姜母道：“我也管不住你，算了，你们要谈工作，那就你们谈吧。下午我晚上饭点再过来。反正你还能谈工作，看来大问题也没有。”
她带着保温桶走的。
楚烬在姜母走后，就立刻坐了起来，朝桑嘉楠张开双臂，说：“过来。”
哪里是谈工作的呢？
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桑嘉楠没动，他也没有收回手，就保持着那个动作，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我不道德绑架你，愿不愿意都行，你自己做决定。”楚烬道。
桑嘉楠还是站着不动看着他。
几分钟后，她到底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双手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后背受伤的位置，把他抱进了怀里。
桑嘉楠的动作，真的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她真的很久没有对他这么好过了，也不会主动亲近他。似乎回到了好几年前，她总是愿意哄着他。
楚烬自己都清楚，自己这臭脾气离谱得要命，但她也不需要道歉，只要她肯给一个台阶，随便找一个理由，他一般气消得很快。
后来她很少再有所表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爱，他堵着气，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差。
桑嘉楠之前，爱着徐斯言，他也清楚的。格外清楚。她甚至梦里也喊过几回徐斯言的名字，他睡在她旁边，屡次失眠。
徐斯言出国，桑嘉楠那几天情绪很差，甚至不愿意见他。他一开始总是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而在她梦里喊到徐斯言的名字时，他才了悟。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他不重要。
而她在为别人的离去黯然神伤。
楚烬找不到自己为她付出的意义了，所以对她越来越冷淡。而她的求婚，更是让他彻底决定放弃她。他当时做好打算，找个时间，跟她说清楚，一刀两断。
但楚烬没想到她会跳楼。
楚烬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紧，闭着眼睛，任由她抱着，一言不发。
桑嘉楠说：“楚烬，你太僵硬了。”
“我在想之前的事。”楚烬说，“在想你跟我的三次求婚。”
桑嘉楠道：“你忘了，是两次。”
“三次。”楚烬抬头看了她一眼，肯定道，“是三次。第一次你喝醉了，估计忘了。在第二次前几天。”
桑嘉楠格外安静，片刻后道：“我还以为，我们那时候一直没联系。”
“那一次，你大概给我，一直在哭。然后你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我说不，你就一直说一直说，然后你问我，爱不爱你。”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准备要放弃你了。”楚烬如同在讲一个故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说我会找别人，以后会去喜欢别人。但是你一直问我，我愿不愿意娶你。你问的太多遍了，还一直哭，我受不了了，我就妥协说我娶。”
“我说完之后，就打算去找你。但是你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地址，后来我打电话给你，你歇斯底里的说你恨我，特别特别恨我，你说，跟我在一起，太恶心了。你说你只要想到和我在一起，你就觉得自己也同样恶心。”
楚烬说到这里的时候，抱住桑嘉楠的手紧了紧，难以理解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样子疯狂的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