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既然不是,那柳小婉肯定还躲着。
寒江看着他欲言又止,经历了刚才那一糟乌龙,萧弈的耐心直线下降:“有话就说。”
寒江这才开口:“奴才是觉得,小桃出现在这里有些蹊跷,会不会是公主她……天也快亮了,奴才去给您备马?”
萧弈一时没说出话来,彩雀暗地里瞪了寒江好几眼,鼓足勇气开了口:“爷,您进宫也不耽误找人,人手能不能先不撤……”
萧弈的脸色慢慢黑沉下去:“我何时说过要进宫?!”
两人都有些意外,这有可能出事的,可是白郁宁啊,他怎么会不管?
寒江犹豫片刻,再次开口:“爷,这可是白姑娘……”
萧弈冷冷看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不如你去?”
寒江知道他这是恼了,连忙摇头:“奴才绝没有这个意思。”
萧弈懒得听他解释,留下一句继续找,摔袖走了。
路上却越想越气,他是看重白郁宁,那是公主,是日后要做他妻子的人,可就算这样,就说明他会丢下柳小婉不管吗?
会在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时候,丢开她不管吗?
寒江这个蠢货!
他心里憋着气,可也清楚,这件事怪不得旁人,他的确是偏心,他自己都清楚,对上柳小婉,从来都说不上一个好字。
明明是不想让人走的,明明是想补偿她的,可却……
他叹了口气,还想再去找人,却是一抬眼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溪兰苑。
彩雀说她什么都没拿,会不会并没有走?
可府里到处都找不到。
萧弈又叹了口气,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和他之前来的那一趟不一样,当时满院子都亮着灯,只有柳小婉的屋子黑着。
现在满院子都黑着,只有柳小婉的屋子亮着,大约是彩雀走的时候没顾得上熄灯。
萧弈就抬脚走了过去,慢慢推开了门。
这屋子,晚上的时候一向不怎么明亮,照的人也模糊不清,但却不让人觉得憋闷,甚至是舒服的。
是的,舒服,虽然萧弈嘴硬,从来没称赞过柳小婉,对她也丝毫说不上好,甚至还由着府里的人传那些闲言碎语欺辱她……可他不能否认,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觉得舒服。
但现在,人不见了。
他又想叹气,可不等这口气出来,他就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人影还在,他却有些不敢相信,只能直愣愣的看着,直到对方扭过头来,目光平和的和他四目相对。
萧弈忽然之间就觉得嗓子干哑起来,他扭开头咳了一声,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没走……”
柳小婉微微一愣:“侯爷肯让我走了吗?”
萧弈下意识摇头,片刻后又顿住,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声音低哑的开了口:“我之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柳小婉这才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然而她目光只是颤了颤,就扭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侯爷那些话没说错,是我以前没看清自己的身份……侯爷什么时候玩腻了,告诉我一声……”
“住口!”
萧弈有些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他听不得柳小婉说这种话,想让她闭嘴,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吼她的。
他语调有些艰涩:“……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小婉沉默片刻,静静的嗯了一声。
她知道的,萧弈那句话,就是那个意思,只是没必要和他吵,反正总是赢不了的,既然走不了,她就等一等吧。
她总能找到法子让萧弈松口的。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彩雀的声音跟着响起来:“爷,你在这里吗?还是没有,姨娘她会不会是……”
彩雀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看着柳小婉,片刻后,猛地扑了过来:“姨娘,你没事啊,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不见人……”
柳小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去找自己了。
“我就是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吓到你了?好好的在府里,能出什么事儿?”
“都有人落水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
柳小婉恍然,怪不得萧弈也露面了,原来是以为她想不开投湖了,可她怎么会轻易就去死呢?
“姨娘,你去哪了呀?满府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见你。”
“就是在园子里走了走,没去别的地方。”
彩雀叹气:“那还真是不巧,都没发现,肯定是他们不上心……”
她忽然想起萧弈来,一肚子的牢骚顿时止住了,她扭头朝男人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在门口留下了一滩水迹。
“哎呀,爷身上还湿着呢,也没顾得上换衣服……”
彩雀又要絮叨,见柳小婉朝着床榻走过去,有些意外:“姨娘,虽然是误会,可爷好歹也找你找了大半宿呢,你怎么……”
柳小婉吹灭了灯:“很晚了,回去睡吧。”
彩雀愣了愣,她还以为柳小婉会很感动呢,可这反应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直觉哪里不太对,可又莫名的不敢问,只好点点头,摸着黑将门关上了。
她一走,溪兰苑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萧弈站在阴影里看着这座他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院子,明知道已经无话可说,却又不愿意走。
直到寒江找过来:“爷,听说阮姨娘找着了?”
萧弈抬手揉揉眉心:“嗯,只是刚好没遇见而已……让人都散了吧。”
寒江应了一声,见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湿衣裳,顿时有些急:“爷怎么还没换衣裳?阮姨娘也不劝劝,这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眼下的天气还这么冷……”
萧弈有些头疼,连忙摆了摆手:“啰嗦。”
他抬脚往前,寒江亦步亦趋的跟着,眼见他进了院子,换好了衣裳才叹了口气,琢磨着喊个大夫来看看。
萧弈大约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在他要出门的时候,语气严厉的开了口:“别带闲杂人等来烦我。”
寒江一噎,不情不愿的走了。
萧弈自持身强体健,不过是穿了一阵子湿衣服,应该是没事的,哪料到一觉醒来,竟然真的有些头晕。
“……功夫得赶紧捡起来了,这样都能生病。”
他有些不满,但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忍着。
丫头来伺候他换衣裳,这些人是翡烟走后,长公主给他重新挑的,别的不说,倒是很规矩。
萧弈一摆手,人就退了下去,并没敢凑上来动手动脚。
萧弈自己收拾妥当,抬脚去给长公主请安,到了地方却发现有娇客,连忙止住了脚步,待要回转的时候,里头传来了说话声,原来是白郁宁来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落水的人是小桃,是白郁宁的丫头,她的人莫名出现在侯府里,自然是要来给个说法的。
但他不打算进去,这种小事,长公主自己能处理的很好。
然而不等他走,孙嬷嬷就开门走了出来,瞧见萧弈连忙喊了一声:“长公主,侯爷来了。”
萧弈眉头一皱,刚要说走,门口就出现了白郁宁的脸。
“贺大哥……”
美人粉面含春,眉眼娇羞,眼底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想念,极容易让人动容。
然而萧弈只注意到了贺大哥那三个字:“……公主如今是金枝玉叶,这称呼,还是要谨慎些好。”
白郁宁一愣,她没想到和萧弈的别后重逢,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即便是她素来沉稳,一时也没能端住脸上的神色。
长公主抓着帕子摁了摁嘴角:“烬儿这性子……不过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你眼下刚回宫,自然是谨言慎行的好。”
白郁宁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姑母说的是,我明白了……贺侯进来吧。”
萧弈张了张嘴,还不等开口,长公主就堵住了他的话头:“既是表兄妹,也不必如此忌讳,何况本宫也在,你便进来吧……母亲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萧弈只好抬脚进去,在末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离着两人都远远的。
白郁宁从他身上看出了疏离,心里不由一跳,既有些急切又十分困惑,这是怎么了?
但当着长公主的面,她也不好问,只能沉默。
长公主:“听说夜里你救了个人?还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萧弈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长公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做事如此不经心,公主身边的人你都搂搂抱抱……这像什么样子?”
萧弈一愣,他不自觉站起来:“母亲,事急从权,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白郁宁也有些意外,她身边的丫头?小桃?怎么会半夜出现在侯府还落了水?
她想不通,可右眼皮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长公主叹了口气:“话虽然这么说,可毕竟清白也是毁了,人要是再留在安宁身边,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白郁宁愣住了,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要小桃?可小桃知道她那么多事情……
“姑母说笑了,小桃一个丫头,不必讲究这许多,我清者自清,也不会在意旁人的言论。”
长公主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倒的确是大气,可惜我侯府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家,一个丫头也不是养不起。”
白郁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早上的长公主就把她接了过来,她还以为是萧弈想见她,现在看来,好像就是为了小桃的事,只是一个丫头而已。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让小桃留下,那个丫头就是个蠢货,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她的底给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