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忧一向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才肯钻营,穿来之前,对汉代历史的认知仅限于:
一、他爹是大将军;
二、他表哥是冠军侯;
三、老刘家的皇帝十有八九是个双。
他一边打着哈哈卖萌糊弄卫青,一边强打精神看起了视频。
原来这酎金夺爵,是元鼎五年才会发生的事情,离今年还有十二年。
所谓“酎金”,是汉代诸侯在祭祀时,随同酎酒献上的黄金,一般由列侯共同筹得。秦汉时期,谶纬之术盛行,秦始皇还曾得过“亡秦者胡也”的谶言书,整个民间更是对此有信仰。
偏这一年,献上去的酎金不仅缺斤少两,还成色奇差,惹得刘彻大怒,转头就夺了106人的爵位。
这里面就包括了卫无忧的倒霉哥哥们。
夺爵不可怕,当皇帝的或迟或早都要加强中央集权,说你酎金里掺了屎,那都得捏着鼻子认下。
让他奇怪的是,这三个惹人头疼的小屁孩究竟是怎么封侯的?
独榻上的萝卜墩子毫无自觉性,压根没拿自己当小孩看,然而他的精力很快就跟不上了,光幕消失在虚空之中,卫无忧已经困得摇头晃脑,直打哈欠。
卫仲卿见状,伸出布满老茧的厚掌,接住儿子的脑壳,随即满面春风又笨拙的将人提溜过来,让他的脑袋躺在自己膝上。
卫无忧模模糊糊间,感觉到自己枕在卫青膝头,闭着眼问他爹:“阿父是跪坐?”
卫青讪讪:“……阿父又忘了。”
卫无忧小声责怪:“我不是说过跪坐不好吗,阿父是武将,若是骨头哪处伤了,不可逆转,到时该当如何。”
不是他夸大其词,西汉这种跪坐的坐姿,很容易让髌骨增生,甚至让脚趾骨的跖趾关节产生“跪踞面现象”,畸变成日.本人的腿型。
因此,卫伉这个大兄箕踞而坐虽然不雅,卫无忧却不以为然。
他甚至盘算着,长安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了榻的存在,几乎没人只坐一卷席子了,再过个一二年,也该顺其自然的萌芽出座椅。
到时他画了图纸叫人打造出来,先在侯府里试行。
卫青可不知道幼子打算拿他这侯府当试验田,踌躇半晌,道:“这次突袭高阙大捷,陛下要亲去军营,封阿父为大将军。”
果然没记错。卫无忧给自己的记忆力点了赞,顺着卫青的话:“阿父不喜欢当大将军吗?”
卫青摇头。
“那是跟随阿父作战的叔伯们没有封赏?”
“自是有的。”
以他的为人,便是自己的军功不要,也要为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讨来该有的一份荣耀。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卫青轻叹一声:“陛下……还有意为你三位兄长封侯。”
卫无忧:?
封侯?就这?
这就是他们仨封侯的原因?
卫无忧小盆友哭笑不得,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而且这馅饼过了十二年,抠门的汉武帝还得问你要回去。
可见刘彻这人,不能处。
卫无忧晃晃脑袋,心底给刘彻默默打了个叉,同时,给老爹发了朵小红花。
卫大将军平日用兵时就心细如发,对儿子更是如此。
他原本担心卫无忧瞧见三个兄长都封了侯,唯独他什么都没有,再叫孩子伤了心,这才提前打个招呼,谁知道这小子怔愣片刻,眨眨眼,“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卫青也莫名跟着乐了:“这孩子,笑什么。”
卫无忧爬起身来,问:“阿父以为一门四侯,可算得上光宗耀祖?”
卫青正色:“自是荣耀,但……风头过盛弊大于利,阿父怕他们担不起。”
“那便是阿父辞不掉这份恩赐了。”
卫青点头应是,丝毫不觉得与五岁稚童这般对话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们父子一向如此。
在卫青心里,他们家无忧就是最厉害的天才儿童,不过时运不济罢了。能有幸做他阿父,便该不由分说,一世站在他那头。
卫无忧一手撑着肉嘟嘟的脸颊,很快就有了主意:“阿父可知,大兄在鸿都门学与人玩六博之戏,一言不合打了好几个人。”
卫青咋舌:“逆子,叫他顶缸都便宜了。”
“阿父别急。我听说,大兄还跟他们约了再战,到时候,我们兄弟四人带上麻袋,将人胖揍一顿,便能借这一场东风,将三位兄长纨绔的名声坐实,功过相抵,想来也就没有封侯一事了。”
便是刘彻再想给卫家画大饼,被揍的那几家勋贵也不答应啊。
卫青眼神复杂:“……”
这还是我那乖乖儿子吗?
卫青沉思半晌:“你不问问,为何陛下独独不给你封侯吗?”
卫无忧小小翻个白眼:“我才不想当猴儿呢,阿父自己当吧。”
卫大将军被幼子的谐音梗一逗,先是傻乐,随后胡乱脑补起来——
无忧这不是不好奇啊,只是瞧他为难,想要体恤他,不忍逼他扯谎。要不是他在陛下跟前发了誓,决不将此事透露给无忧……
卫无忧可不知道他阿父的脑补神功,他是真不想跟刘彻搅和上,能当个隐形自由人最好啦。
卫仲卿呢,满怀愧疚,知道封侯之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伸出大掌摸摸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