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这场旖旎。
顾长崆偏着头站在那里，楚之馥在他对面，唇上还沾染他的气息，却一脸苍白。
顾长崆生的白，脸上红印缓缓浮现，刺眼至极。
他慢慢转过头，触及到楚之馥苍白脸色时，眼前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濒死的状态。
就这么一瞬，顾长崆所有的怒意和旖旎心思全都没有了。
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憋出一句：“抱歉。”
说完这两个字，他转身便往外走，很快便没了人影。
楚之馥看着他的背影，指甲掐进掌心。
只是她却好像又想起什么，要上前的动作猛然一顿。
在宫中用过膳后，顾长崆跟楚之馥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宫中。
王府的马车停在宣武门外，顾长崆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淡淡。
“你先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楚之馥在他身后站着，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好。”
顾长崆站在那里，看着楚之馥毫不犹豫踏上马车离去，拳头死死攥着。
他无法相信，有朝一日，楚之馥竟会放手的如此彻底！
可他心里除了怒，还有一丝畏惧。
他是从未来回到了现在，可好像楚之馥却不再爱他了。
那他重来一次的这漫长余生，到底意义何在？
夜风吹过，顾长崆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另一边，楚之馥回了王府。
她坐在屋内，看着跳动的烛火，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直是这样过的，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以为今日的顾长崆不会再回来，可临近子时，门口却传来声音。
顾长崆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顾长崆喝了酒，但也还算清醒，他走到楚之馥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我在外面看到的，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将那支青凰银钗放在桌上，语速飞快的说道：“我先去沐浴了。”
楚之馥的视线从他离去的背影上，落在桌上那支银钗上。
一瞬间，她眼里闪过诸多情绪，惊讶，不解，最后转为无尽的悲凉。
她拿着那支银钗，将其锁进了镜箱的最后一层。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顾长崆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政务，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日跟楚之馥吵架之后，他便许久没有踏进过内院。
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楚之馥的态度，他不想再看到她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崆将手里的政务重重拍在桌上，扬声道：“来人！”
很快便有侍卫上前，顾长崆沉声道：“王妃现在在干什么？”
侍卫一怔，随即说道：“据门房说，今日侍郎府主母来了，王妃应是在自己院子里招待。”
顾长崆站起身来，吩咐道：“让厨房做几道甜食送过去。”
说完，他便直接出了院子。
另一边，楚之馥靠在楚清央身上，抱着她不松手。
楚清央不由失笑，温柔道：“之馥，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楚之馥声音有些闷：“难道嫁人了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我恨不得这么粘着你一辈子。”
楚清央无奈的摇摇头，想起什么，说道：“你跟王爷，可好？”
楚之馥身子一僵，神色立马淡了下去：“还好。”
楚清央自然看得出她的言不由衷，开口劝道：“之馥，你已经与王爷成亲，后半生可都要跟他生活的，你前段时间还说不想嫁给他，如今又是这般冷淡的样子，你当真不喜欢他了？”
楚之馥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
“姐姐，如果他后半生带给我的是为了一个林雪舞恨不得让我去死，是让我满门灭绝，是任由我病入膏肓也不闻不问，我还要喜欢他吗？”
门外，顾长崆正准备推门的手，骤然僵在那里。
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惊骇！
第26章
这一刻，顾长崆几乎确定，楚之馥也跟他一样，也是重生之人！
怪不得这么多天，无论他如何软化态度楚之馥也无动于衷。
试问，哪个人经历了她那样的痛苦，还能在重来一次的时候交心？
那些冷漠疏远，都有了答案。
顾长崆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却不设防的撞到了身后端着甜食的下人，瓷器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也惊动了院内的二人。
楚之馥猛然站起身来：“谁在那里？”
顾长崆狠狠咬了下舌尖，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脑海中飞速转动，若是楚之馥知道他也是重生而来，那他们之间就走到了死胡同，只有让她认定今生的他与前世不同，才有回旋的余地！
顾长崆冷冷扫了身后的下人一眼，才踏进门：“是我。”
楚清央连忙起身行礼，顾长崆朝她点了点头，才看向楚之馥。
“是下人不小心打翻了送来的甜食，我再让厨房去做几道来。”
楚之馥微微冷脸：“王爷不必麻烦了，我姐姐并不爱用甜。”
顾长崆一顿。
这时，楚清央看着两人之间冷凝的气氛，脸上闪过一道急色，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南阳王对自家妹妹发火。
她上前一步，隐隐将楚之馥拦在身后，轻声道：“王爷，之馥年轻气盛，还望您勿怪。”
楚之馥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楚清央，鼻尖突的一酸。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姐姐永远会向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看向顾长崆的目光更冷，前世若不是他见死不救，她姐姐或许还有救！
顾长崆敏锐的察觉到楚之馥眼神的变化，他背上汗毛微竖，立刻就知道她想到了从前。
他连忙虚扶了一下楚清央，努力维持表面的平稳：“姐姐不必这样，从前是我太过荒唐，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之馥的。”
他这般温和有礼，倒是让楚清央一愣。
楚之馥看着他，眼里的冷意也是消散了些许。
顾长崆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见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无用，便开口道：“我不知道姐姐不喜欢吃甜食，倒是多此一举，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走后，楚清央若有所思的说道：“之馥，我看王爷如今是成亲之后，便知道收敛，如今木已成舟，你该往前看，别困在过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楚之馥的手：“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你就回家，我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可她没想到，她这一句话，会让楚之馥骤然红了眼眶。
楚之馥猛地抱住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姐姐，不会的，这一世我来护着你，不必你拼命，你好好活着就好。”
楚清央不知道她这般浓烈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两人都未曾察觉，门外的顾长崆，直到此刻才抬脚离开。
顾长崆回到书房，坐在那里，眼里一片茫然。
到底为何，他跟楚之馥会双双重生？他回来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楚之馥呢？她得知自己重生后是什么心情？
想到现在的楚之馥还是上辈子那个受尽苦楚的人，顾长崆的心脏就像被揪成一团，痛不欲生。
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来，可没想到，原来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第27章
顾长崆了解楚之馥，在她心中，楚家人永远高于自己，可上辈子，楚家灭门，阴差阳错的也有他的份！
逼着楚老丞相致仕的人，就是他！
顾长崆抬手狠狠捏了捏眉心，只觉得空气稀薄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顾长崆才从那份痛苦的回忆中惊醒。
“王爷，明日王妃归宁，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份礼单，请您过目。”
顾长崆本来情绪有些低迷，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精神一振。
自己为什么要陷入泥沼，明明这一世他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楚家还在，他也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楚之馥的事情。
没有努力过便轻言放弃，绝不是他顾长崆的风格！
顾长崆眼神熠熠，道：“拿进来。”
看着那份长长的礼单，顾长崆皱了皱眉，提笔又添了几样东西，才递给管家。
“拿去给王妃看，你亲自去问她觉得还需要加什么，就说本王吩咐的，只要她想，什么都可以。”
管家接过那份礼单，壮着胆子开口：“王爷，您如今肯珍视王妃，若是陛下和娘娘知道，定然欣慰。”
顾长崆勾起唇角：“那是自然。”
晚膳时分。
楚之馥坐在桌边，还没从那份称得上惊人的礼单回过神来。
这时，下人来报：“王妃，王爷正在来的路上。”
楚之馥顿了顿，轻描淡写道：“那边让厨房加一份红菜苔。”
顾长崆最讨厌的菜。
那下人神色为难，但也不敢多说，只能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王爷对王妃根本不像外界说的那样轻视，相反，简直是再重视不过，自然没人敢去惹楚之馥不快。
不一会，顾长崆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他大步走进来，轻声道：“管家说你对礼单没有意见，我已经让他们着手准备了。”
“嗯。”楚之馥依旧冷淡。
顾长崆不以为意，只道：“去年，父皇赐了我一方绝品端砚，祖父爱书法，把这个也加上，还有大姐那边，你看看要送些什么。”
楚之馥垂着眸：“不用了。”
只是她放在桌下的手，却捏的死紧，如今的顾长崆让她有种很矛盾的感觉，一面是前世的冰冷凌然，一面是如今的热情体贴。
楚之馥时常迷茫，为何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可若是眼前这个真诚热烈的顾长崆，真的会那般决绝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淡声道：“王爷不必如此费心。”
反正只要林雪舞回来，她便会自请和离，哪怕被休，这一世她也要保全楚家。
顾长崆不赞同的拧起了眉，他开口道：“怎么是费心？如今你既已嫁给了我，便是我顾家的人，你归宁之日，我自然要上心，你不说，我可就自己看着添了。”
楚之馥身体不易察觉的颤了颤，前世，这个人也说过，她是顾家的人。
可那时，他是带着狠厉和怒意，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而眼下，他话语里竟有着将她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楚之馥狠狠掐了掐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面对冰冷的顾长崆，她尚且能用恨意支撑自己，可面对眼前这个年轻几岁，跟记忆中大相径庭的人，她有些摸不准自己的态度。
最后，她红唇轻启：“随王爷的心意吧。”
第28章
顾长崆勾了勾唇角，对外面吩咐道：“传膳。”
等菜端上来，顾长崆看到那盘红菜苔，心里微动。
楚之馥这是……不想他来？
顾长崆看向对面坐的悠然自得的楚之馥，心里又好气好笑。
她明明有千万种理由恨自己，哪怕用刀捅进他心脏也是他应得的。
可楚之馥却只是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逼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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