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叫夏欢欢萧司晨的小说讲的什么-夏欢欢萧司晨的小说今日已更新最新章节
时间：2023-06-12 16:34:5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防尘水顺着钢筋滴落在水泥板上，在狭窄幽暗的空间格外刺耳。
夏欢欢趴在角落，被身上的桌椅石块压了五天，又没吃没喝，虚弱的只剩下轻飘飘的呼吸。
她半睁着眼睛，意识逐渐涣散。
她会死吗？
爸爸妈妈，他们怎么还不来救她，她好渴，好冷……
慢慢的，夏欢欢连眼皮都抬不起了。
‘哗啦’一声，几块碎石落在她面前，一抹阳光穿过缝隙，照在了她灰扑扑的脸上。
她失焦的眼神清明了些许，艰难抬头，那抹光芒越来越亮，让她的双眼也澄澈起来。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身影背着光出现。
他俊朗的眉眼就像月光，干净清冽中透着温柔。
“别把，把手给我。”
他轻轻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夏欢欢亮着眼眸，挣扎着将冰冷的小手放进他温暖的手心：“……叔叔，你是神仙吗？”
跨越两辈子的初遇和对话让萧司晨霎时红了眼，他轻揉着掌心的手：“不是神仙，是军人，还有不要叫我叔叔，要叫哥哥。”
出于对夏欢欢身体的考虑，医生让她先喝了些葡萄糖才给食物。
外面的救援紧张而谨慎，通道时不时有碎石和木屑掉落。
夏欢欢抓紧了萧司晨的手，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哥哥，我怕……”
萧司晨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哥哥在这儿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夏欢欢慢慢放松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哥哥，我爸爸妈妈带我弟弟出去了，他们没事吧？”
夏父当场身亡，夏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救援人员去救在家休息的夏欢欢。
而年仅两岁的夏家豪因为右小腿被横梁砸断，不得不截肢……
“他们会没事的，为了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你要撑下去。”萧司晨忍着喉间酸涩回应。
听着外头的声音，他便知道可以救夏欢欢了。
在将上方危险的的石板移开后，萧司晨爬进只能让他蹲身缩成团的三角空隙里，一点点挪开夏欢欢身上的东西。
“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见他的话，夏欢欢这回却说：“我不怕，我相信哥哥。”
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萧司晨只觉因失去夏欢欢的心重新被慢慢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十年前，但再见到夏欢欢，他只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给他的一次弥补机会。
他要再次救出夏欢欢，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坚定着这样的决心，萧司晨在保证夏欢欢的安全下加快了速度，直到她可以动身子了，他才趴下，将她背在背上，摘下帽子盖住她的脸后才慢慢骂爬出去。
“担架担架！快！”
将女孩小心翼翼放到担架上后，袖口忽然被攥着。
军帽子下，夏欢欢的声音细小但清晰：“哥哥，你别走……”
第23章
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萧司晨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夏欢欢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夏欢欢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萧司晨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萧司晨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夏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萧司晨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夏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夏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夏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萧司晨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严重。
可夏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萧司晨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夏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欢欢。”
闻言，夏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欢欢？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萧司晨找到已经熟睡的夏欢欢。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夏欢欢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萧司晨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夏欢欢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萧司晨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夏欢欢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萧司晨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萧司晨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夏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萧司晨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
第24章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夏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萧司晨：“你说的是那个叫夏欢欢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萧司晨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夏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萧司晨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萧父威严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萧司晨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萧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萧司晨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萧司晨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夏欢欢和夏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萧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萧司晨没有像跟夏建国似的说夏欢欢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夏欢欢，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萧司晨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萧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萧司晨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夏欢欢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萧司晨的话，萧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夏欢欢和夏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夏欢欢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夏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夏欢欢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萧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夏欢欢面前：“你叫夏欢欢是不是？”
夏欢欢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
第25章
萧父一下愣住了，她还有个哥哥？
夏欢欢对待珍宝似的捧着手里暗金色的扣子：“哥哥说让我等他，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想到匆匆离开，她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的军人哥哥，心里格外难受。
萧父这才反应过来，夏欢欢口中的‘哥哥’可能就是萧司晨。
他忙从口袋拿出萧司晨的照片给她看：“你说的哥哥是不是他？”
夏欢欢看去，眼神登时一亮：“是的！就是他！您是……”
“我是他的父亲。”
闻言，她脸上闪过抹诧异，哥哥的爸爸！？
“是他让我来接你们的，以后呢，你跟你弟弟就在我们家生活，好不好？”萧父难得有耐心地劝导。
或许是合了眼缘，他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的，只可惜年纪太小，要不然做儿子的对象也不错。
可夏欢欢没有立刻回应，骤然父母双亡，年幼的弟弟又截肢，他们去了会不会添麻烦？
“伯伯……”夏欢欢目露难色，“我，我跟弟弟在这里挺好的……”
萧父看出她的顾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哥哥要伯伯把你们接去的，要是你们不去，哥哥会跟伯伯生气，还会吵架。”
说话间，他不仅失笑。
哪怕是对待萧司晨那个亲生儿子，自己都没这样温柔细心过，果然儿子跟女儿还是有区别的。
在萧父的再三劝说下，夏欢欢终于答应跟他去江宁了。
……
几天后，刚下完训的萧司晨被告知通讯室有他的电话，连忙赶过去。
除了父亲，应该没有谁再给他打电话了。
拿起听筒，他下意识叫道：“爸。”
然而，听筒那边却传来女孩轻轻地一声：“司晨哥哥。”
这一声‘司晨哥哥’，直接叫软了萧司晨的心，被操练的疲惫和辛苦也在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软下眉眼，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温柔：“欢欢，你跟你弟弟到家了吗？”
“嗯……谢谢司晨哥哥和伯伯、伯母，还有爷爷和奶奶，他们对我和家豪都很好，伯母说过段时间，就送我去上学。”
夏欢欢真的很开心，语调轻快的像只麻雀。
听着她的笑音，萧司晨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等哥哥休假就回去看你。”
话落，那边一阵西索，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现在你满意了吧，人都给你接回来了。”
萧司晨笑了笑：“满意了，对了爸，你过两天带她……带他们去照几张相给我寄来。”
萧父也不知道是被气笑还是被他接连奇怪的要求给弄懵了：“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听着萧司晨的回答，萧父心里不免划过丝不解。
自打两人因为参军的事大吵一架后，他这儿子对自己这样亲厚过了，突然感觉，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应该说成熟了。
片刻后，萧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萧司晨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深吸了口气。
他得尽快往团长或者跟高的位置努力，更不能再让夏欢欢重复曾经的悲剧。
这辈子，他要守着她到底！
第26章
没多久，萧司晨就收到了萧父寄来的照片，里面还有一封夏欢欢写的信。
照片里，夏欢欢扎着一个马尾辫，俊秀的脸庞漾着腼腆的笑，怀里还抱着吃手指的夏家豪。
他指尖抚过女孩的脸，眉目间不自觉流露除了眷恋。
展开信，上面的字生涩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司晨哥哥：
你在军营里过得好吗？我跟弟弟在这里很开心，伯伯伯母都很照顾我们，伯母教我弹古筝，但是我有点笨，学的不是很好……
爷爷奶奶很喜欢弟弟，总会抱着他讲以前的故事。
但是弟弟一到下雨天，腿还是疼的大哭，我想以后当个医生，那样就能治好他了。
不过我又想像司晨哥哥一样，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军人……
伯伯说我还小，等长大些我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了。
司晨哥哥，在那边一定要记得吃饱饭，不要受伤，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夏欢欢。
看着信里的内容，萧司晨弯起的嘴角慢慢垂了下去。
如果夏欢欢又当了军医，是不是还会像他活过的那辈子一样，参加边境的救援医疗队，最后牺牲……
想到这些，他心顿时拧在了一起。
不行，他不能再失去夏欢欢了！
可转念一想，夏欢欢去边境是为了找李越给夏家豪治病，如果夏家豪的病治好了，她应该也不会去边境，跟不会牺牲了吧……
一时之间，萧司晨陷入两难之地。
他不想夏欢欢再牺牲，可又不想干涉她的梦想。
思来想去，还是先不要介入，先打听现在的李越在哪儿要紧。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个月。
入冬后，江宁便湿冷湿冷的。
萧母带着夏欢欢从照相馆出来，忍不住嘀咕了句：“才两个月就要了六回照片了，这孩子到底想什么呢？”
说着，她不由看向身边的女孩。
今天自己给她换上了件白色的棉衣，又戴着红色围巾，松软的黑发分成两股垂在胸前，那张脸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萧母不禁去想，难不成萧司晨看上了夏欢欢？要不然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回来，让他们带着夏欢欢照相，把照片寄给他。
可夏欢欢才十三岁啊，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见萧母盯着自己发呆，夏欢欢眨了眨眼，轻轻叫了声：“伯母？”
萧母回过神，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饿了吗？咱们去供销社买点吃的就回家吧。”
夏欢欢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萧母心生怜爱。
她一直是想要个女儿的，但身体底子不行，生萧司晨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夏欢欢的到来，无疑是满足了她想要个贴心小棉袄的愿望。
萧母牵着夏欢欢，往供销社走去。
另一边，淮东军区。
“快点！不许停下来！”
萧司晨浑厚的声音极具压迫感，让正在跑步的战士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萧司晨这官升的够快的，才几个月，就从一个小班长升到副连了！”
“你有他那不要命的拼劲，也不至于干了这么久还是个排长。”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那细碎的议论，萧司晨只当没听见。
只有升到正连，他才有足够的假期回江宁去陪陪夏欢欢，再升到正营，他就能申请军区大院的家属房，到时候就能把夏欢欢接过来了。
这时，一个哨兵跑了过来，敬了个礼：“副连，有位叫姜雪柔的女同志找你。”
第27章
听见‘姜雪柔’这个名字，萧司晨神色一凝。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想起当初她对夏欢欢的所作所为，他眼底升起抹寒意。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次她过来是试探他的。
“我过去看看。”
说完，萧司晨便往军区大门走去。
他跟姜雪柔是在一年前的军民联谊活动上认识的，姜雪柔是个知青，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返城。
她漂亮大方，很受人欢迎，其中也包括他。
萧司晨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姜雪柔的时候，他的确是有那么一刻心动的。
当时的他年少气盛，姜雪柔表现的越冷淡，他就越想‘拿下’她。
但姜雪柔一边享受着自己对她的好，一边又时不时撇清两人的关系。
两人在窗户纸没捅破的情况下过了一年，她突然说自己要去港市读书，直接不告而别。
如果不是后来公安的调查，他永远都想不到姜雪柔并不是去读书，而是跟别人乱搞怀了孕，父母又气又恨，她索性躲了出去。
远远的，萧司晨就看见姜雪柔穿着件红色大衣站在门口，戴着白色发箍，一头齐肩发利落又清爽，漂亮的脸蛋被冻红了些，像是半熟的苹果。
可这一切落在现在的他眼中，不耻又碍眼。
见萧司晨迟迟才来，姜雪柔一下来了脾气：“萧司晨，你这两个月为什么都不联系我？”
听了这话，萧司晨只觉好笑：“我为什么要联系你？你是我什么人？”
这话顶的姜雪柔一噎，目光中也闪过抹诧异。
以前萧司晨对她虽然算不上百依百顺，但也是体贴温和的，可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看发脾气不好使，姜雪柔立刻换了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你这话太伤人心了，我是怕出什么事，所以才来看看你……”
“在军区里，我能出什么事？”
萧司晨一点也不给面子，语气冷的仿佛让周围的气温又降了好几度。
姜雪柔哑口无言。
看着面前明明还不过十九岁的大男孩眼中不合年龄的气势，她竟然打了个寒颤。
她其实也不是真心喜欢萧司晨。
只不过放眼整个军区，就属他长得最好看，就算他没家世没背景，光靠那张脸就已经够可以的了。
“没别的事就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训练忙得很。”
萧司晨没了耐心，直接开始赶人。
听他这么一说，姜雪柔才注意到他的军衔，不是列兵了，而是中尉！
他竟然这么快就升为军官了！
“司晨……”
谁知她刚一张口，男人就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司晨真觉得这女人真是虚伪至极，特别是被她叫名字时，都是玷污了自己的名字。
想来想去，还是夏欢欢叫的好听。
想到家里未长成的女孩，他冷沉的脸才松和了些许。
看着萧司晨的背影，姜雪柔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这男人到底哪儿根筋打错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她没想到萧司晨升官升的这么快，照他这么个升法，不用一年就能到正营级别了吧！
虽说没什么家世，但他真能当上营长团长。对她来说那也绝对够了。
想到这些，姜雪柔眼底闪过抹势在必得的光。
“萧司晨，我不信你真的不喜欢我。”
第28章
通讯室。
萧司晨一进来，两个通信员就开始咬耳朵。
“萧副连又来了打电话了，这回打给谁啊？”
“还用说吗，肯定是家里那个宝贝似的妹妹，有回我听见萧副连还说了句‘听话’，那语气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真的假的，萧副连训起人来可是铁面阎王！你这样说，我反倒觉得那不是妹妹，而是他的媳妇了。”
萧司晨拿起听筒，拨通家里的电话。
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通，但是传来的却是夏家豪奶声奶气的声音：“姐，阿姐……话，话……”
一阵脚步声后，夏欢欢的声音才传了出来：“喂，你好？”
温润清甜的嗓音让萧司晨心微微一动，连自己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欢欢。”
“司晨哥哥！你下训了吗？”
“嗯，你在干什么？”
“我在陪家豪玩，伯父开会去了，伯母出去买东西，爷爷跟奶奶也出去了，你吃饭了吗？那个……最近天气很冷，你记得穿厚一点，别生病了。”
夏欢欢小大人似的叮嘱，可语气又吞吞吐吐的。
萧司晨抿抿唇，他都能想象到夏欢欢红着脸，手指绞着电话线的害羞模样。
“放心吧，不会的。”
“……司晨哥哥，你过年能回来吗？爷爷和奶奶都很想你。”
他眉目微蹙，没有立刻回答，参军后他几乎没回家过过年，但这回他还是想回去看看，哪怕只有一两天时间。
“回的，但时间可能不多。”萧司晨轻声回。
夏欢欢立刻笑着说：“没关系，你能回来就好！”
又聊了几句，夏家豪哭起来，两人才不得不挂断电话。
放下听筒，萧司晨叹了口气，夏欢欢才满十三岁不久，要等她成年，还要等个五年才行，如果要结婚，那就要等七年……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年前两个月，姜雪柔几次来找萧司晨，都被挡在了门外。
为了早点升上正连，萧司晨积极训练，还恨不得把其他连队的任务都抢过来。
眼看就要过年，组织似乎看到了他的潜力，加上他这半年来多次立功，特意给了他七天的假回家。
棉絮似的雪花一片片飘落，绿皮火车响着喇叭，‘哐嚓哐嚓’地使劲了站。
萧司晨拎着箱子下了火车，环顾整个月台，真的恍如隔世。
当年他就是在这儿背着家里人，自己上了去淮东的火车入伍参军，没想到自己居然回来了……
因为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人他回来了，萧家只当他是又跟从前一样不回来了。
风吹过光秃秃的枝丫。
给夏家豪买糖葫芦回来的夏欢欢拢紧了衣服，生怕让一丝风灌进脖颈里。
忽然，小孩的啜泣让她脚步一顿。
循声找去，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树下哭。
夏欢欢立刻走过去，躬下身询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抬手指了指树杈：“球，球下不来了，妈妈会骂我的……”
抬头一看，高高的树杈上卡了一个足球。
见小男孩哭的这么伤心，夏欢欢于心不忍，便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他：“别哭了，这个给你，我去帮你把球拿下来。”
第29章
夏欢欢第一次爬树，爬的很不稳。
她只能勉强攀住树皮的缝隙，一点点踩上树枝。
因为她的动作，树枝微微晃动，落下了些积雪。
夏欢欢跨坐在树枝上，看了眼下面，心跳都听了一节拍，实在是有点高……
她吞咽了一下，默默给自己在心里打了个气，俯身去够卡在树杈上的足球。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夏欢欢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压下身体。
球终于掉下去了！
可她身子一歪，整个人也跟着球砸向地面。
“大姐姐！”
伴着小男孩害怕的惊叫，夏欢欢认命地闭上眼，心里想的不是自己会摔成什么样，反而会担心会不会给伯父他们添麻烦。
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夏欢欢懵懵睁开眼，萧司晨担忧的脸庞顿时占据了整个视线。
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惊喜叫道：“司晨哥哥，你回来啦！”
萧司晨嗯了一声，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摔死了？”
说话间，他又后怕又无奈。
现在夏欢欢的危机意识也太薄弱了，那么高的树也敢爬，要不是他接的快，定会摔出个好歹来。
夏欢欢这才反应过来，窘迫地低下头解释：“我，我是想帮小弟弟……”
小男孩捧着球过来，仰头朝她说：“谢谢你，大姐姐！”
夏欢欢立刻笑着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快回家吧。”
小男孩点点头，转身跑回了家。
看着怀里眉眼温柔的女孩，萧司晨心里淌过丝暖流。
她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司晨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夏欢欢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迈进衣领。
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被人这样抱着，还是太难为情了。
萧司晨喉间溢出声轻笑，不留痕迹地掂量了两下。
重了些，不像半年前被救出来时那么瘦弱了。
都过了12，已经13岁的小姑娘，太瘦了不行。
将人轻轻放下，又发现她高了些，差点就到他的胸口了。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萧司晨抬手理了理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夏欢欢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家豪一直盯着别的孩子手里的糖葫芦，我就出来给他买了，但为了哄那个小男孩，我就把糖葫芦给他了……”
“那就算了，家豪年纪小，少吃些糖也好。”萧司晨无比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微凉的小手被温热的大掌包围，夏欢欢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她手僵硬地任由对方握着，视线却忍不住去打量快半年都没见的人。
敏锐的洞察力让萧司晨很快就察觉到了夏欢欢的目光。
他转过头，看着像作弊被抓而惊慌的女孩，弯起嘴角：“怎么了？”
夏欢欢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回答：“司晨哥哥，你……好像黑了，还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当兵就是这样，辛苦训练到位才能保护人民群众。”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一起回了家。
当看见快三年都没回家的萧司晨，整个屋子跟炸了锅似的。
爷爷奶奶叫着‘乖孙子哎’就把他搂在怀里，眼泪一个劲的流。
萧母看到瘦了一圈的儿子，也忍不住红了眼。
夏欢欢站在夏家豪身边，看着这一幕，微黯的目光含着丝羡慕。
尽管萧家对她跟弟弟很好，可她始终想着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还在该有多好……
第30章
细雪飘落。
夏欢欢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下巴呆望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忽然，视线里忽然坠落一个精致的小海螺，她目光骤然一亮。
“喜欢吗？”
萧司晨坐到她旁边，将海螺项链放在她手里：“这是一个月前去沿海训练时我捡到的，看着挺漂亮，就做成了项链想送给你。”
夏欢欢爱不释手，葱白的指尖摩挲着海螺上的花纹：“好漂亮……喜欢！谢谢司晨哥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海螺放在耳边细细听着。
萧司晨不解：“怎么了？”
夏欢欢一脸煞有介事：“书上说海螺里有海浪声……”
可听了一会儿，她又失望地拿开：“不过好像只有风的声音。”
萧司晨笑了笑，她八成是看了那些童话书才会真以为海螺里有海浪声。
想起刚刚在客厅里看见她站在一边红着眼的模样，他轻声问：“你刚刚哭了？”
夏欢欢愣了瞬，下意识否认：“没有，没有哭……”
可看到萧司晨那好像看透她心的深邃眼神，她登时就收了声，捏着海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想父母？”
萧司晨一言必中，让夏欢欢惊讶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过的真的快乐吗？”
听着他的话，她慢慢垂下眼眸：“快乐的，可是……司晨哥哥，我不想让自己跟弟弟成为你们的负担。”
面对夏欢欢目光中的哀伤，萧司晨心头一紧：“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弟弟的腿很难好，他年纪又小，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治疗……你已经救了我的命，又把我跟弟弟接到这里，给了我们吃饱穿暖的生活，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心里很过意不去……”
说着说着，夏欢欢的声音竟有些嘶哑。
见她一脸的怅然和自责，萧司晨只觉呼吸都被扼住。
他见不得夏欢欢有任何不开心或者难过的表情，可又忘了她也有敏感的一面，当初把她接过来的确很唐突，忘了给她吃定心丸。
萧司晨握住夏欢欢不安的手，嗓音清冽：“你现在还小，要真想报答哥哥，就等长大些吧。”
夏欢欢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丝茫然，显然是不太明白他说的‘报答’是以什么方式。
萧司晨屈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现在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哥哥就放心，如果你在家里总是这样自寻烦恼，哥哥也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影响训练受伤……”
一听他会受伤，夏欢欢唬了一跳，忙说：“不不不！我不自寻烦恼，你千万别受伤！”
萧司晨忍不住笑了：“这才对。”
见他又笑了，夏欢欢不免怔住。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不笑和笑的时候像两个人。
萧司晨不笑的时候，好看的脸好像覆着层冰霜，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可眼神却老练犀利，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可一笑起来，他仿佛又是最平凡的十九岁大男孩，眉梢眼角都透着阳光般的温暖。
看着门口坐在一起的身影，二楼阳台上的萧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第31章
夜深。
开了一整天会的萧父疲惫地躺上床，正要好好睡上一觉，一旁的萧母推了推他：“老萧，我跟你说件事儿。”
萧父打着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忙了一天，你让我歇会儿……”
萧母直接开了灯，掀开他的被子：“你没发现司晨对欢欢很不一般吗？”
萧父叹了口气，强撑起精神坐起身盖好被子：“欢欢是他救出来的，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完全不走心的话，萧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想，司晨因为当兵这事儿差点跟咱们断绝关系，打从进了部队，别说逢年过节回来，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去临川救了欢欢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咱们把欢欢姐弟俩接来照顾，还三天两天打电话回来，问的最多的也是欢欢，一个月让寄好几次照片，今下午我还看见他们坐在门口，很亲密啊……”
她顿了顿，慢慢拧起了眉：“你说，司晨是不是真看上欢欢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萧父的睡意也消散了些，但也忍不住问：“看上了又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欢欢那孩子的吗？”
萧母瞪着他：“我是喜欢欢欢，可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要是跟司晨差个一两岁也就算了，如果他俩真在一块儿，按照欢欢的年龄，结婚也要等个七年呢。”
“而且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省委书记，把一对姐弟孤儿接回家照顾，姐姐最后居然成了儿媳妇，传出去指定会有人说是什么‘童养媳’难听的话，现在上头那么乱，你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这样一分析，萧父还真觉得事情不小，思来想去才说：“明天我跟司晨谈谈吧。”
“也好……”
次日。
夏家豪跟着爷爷在书房玩，萧母跟奶奶出去买菜了，萧父刚下楼，就看见萧司晨跟夏欢欢坐在一块看旧照片。
“这是司晨哥哥小时候吗？”
“对，这是八岁的时候在首都照的。”
“好看……”
两人靠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司晨总有种护着夏欢欢的姿态。
萧父轻咳一声：“司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转身进了一楼的书房。
萧司晨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揉了揉夏欢欢的头：“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夏欢欢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进了书房。
关上门，萧父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欢欢了？”
萧司晨默然了瞬，坦然点头：“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萧父还是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挺开明的，不同意你当兵是因为萧家就你一个独子，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另外，欢欢这孩子我们的确挺喜欢，但她年龄真的太小了，我是个省委书记，你也已经是副连，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个十三岁的孩子搅在一起，先不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万一被别人钻空子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章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萧司晨皱起眉，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只是夏欢欢跟夏家豪现在年纪还小，不把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他根本不放心。
他抿抿唇：“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归队之前我会安排妥当的。”
萧父缓缓坐下：“昨晚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家豪年纪小需要照顾，就留在家里，欢欢暂时送你表姑那里去。”
萧司晨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先不说要把夏欢欢和夏家豪分开，表姑极其重男轻女，夏欢欢又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
萧父知道他担心什么，沉声劝道：“你放心，我会叮嘱你表姑好好照顾欢欢的，而且每个月也会给她钱，不会亏待欢欢。”
可萧司晨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同意！”
任何让夏欢欢吃亏的决议和可能，他都不允许。
萧父‘噌’的起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欢欢跟家豪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欢欢，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萧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夏欢欢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司晨哥哥吵架了吗？
夏欢欢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萧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萧司晨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欢欢和家豪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萧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萧司晨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夏欢欢和夏家豪。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萧司晨沉声道。
萧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萧司晨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夏欢欢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萧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夏欢欢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欢欢！”
萧司晨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萧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夏欢欢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萧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萧司晨和整个萧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夏欢欢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她撞来！
“欢欢——！”
第33章
伴着萧司晨嘶哑的呐喊，夏欢欢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夏欢欢抬起头，被萧司晨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萧司晨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夏欢欢，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夏欢欢，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夏欢欢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萧司晨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夏欢欢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萧司晨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夏欢欢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夏欢欢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司晨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豪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萧司晨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豪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夏欢欢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萧司晨，但相信不了自己。
萧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萧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萧司晨擦去夏欢欢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夏欢欢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是男人，而且身体好，不怕冷。”
看着双腿还在发软的女孩，萧司晨背过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夏欢欢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茫然又惊讶。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往后一捞，把人直接背在了背上。
夏欢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萧司晨的脖子，被冻的发凉的脸颊也好像慢慢烧起来了。
萧司晨走的很稳，后背传来的温度比袄子还要暖和。
她迟疑了瞬，忽然问：“司晨哥哥，别人会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萧司晨面色微滞：“他们不懂，所以才会乱说。”
他不想让夏欢欢觉得她自己跟童养媳这种封建社会中极端产物挂钩。
夏欢欢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一路沉默，两人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家里气氛有些微妙。
又经过一次商讨，加上爷爷奶奶的坚持，夏欢欢还是留在萧家。
转眼大年初三，结束假期的萧司晨要归队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和夏家豪，萧父萧母带着夏欢欢来送他。
月台上，一身军装的萧司晨格外显眼。
“爸，这两年我会很忙，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清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两年转折事件多，他要比上辈子更早坐上团长的位置！
第34章
萧父看着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儿子，总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唱反调这点没改……
他拍了拍萧司晨的肩：“不管怎么样，尽力而为就行。”
作为高级干部，他明白无私奉献的道理，但终归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萧母也忧心忡忡叮嘱：“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谢谢信，别再像之前一样让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
萧司晨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打从出门起就红着眼的夏欢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欢欢，要跟家豪乖乖听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夏欢欢不舍地望着他：“司晨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看着萧司晨恨不得把目光黏在夏欢欢身上的模样，萧父和萧母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
真是儿大不由娘……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萧司晨拎起行李上了车找到座位，又探出窗朝他们挥挥手：“回去吧！”
夏欢欢捏着他送的海螺项链，用力挥手回应：“一路顺风！”
‘哐嚓哐嚓！’
火车慢慢驶离月台，顺着铁轨驶向远方。
望着火车离开的方向，夏欢欢默默向上天祈祷，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佑萧司晨平安健康。
火车上。
萧司晨拿出昨天去照相馆跟夏欢欢照的照片，细细摩挲。
欢欢，我等你长大，你也要等我回来娶你……
……
四年后。
“伯母！爷爷！靠上了，我考上淮东陆军军医大学了！”
夏欢欢攥着录取通知书，跑进门兴奋高喊。
听见这话，三位长辈立刻从楼上下来。
爷爷从胸口的口袋拿出老花镜戴上，接过录取通知书眯着眼看，脸上登时笑开了花：“淮东陆军军医大学……好啊！欢欢真是有出息！”
萧母也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看了又看，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一会儿你伯父回来告诉他，他肯定高兴！”
夏欢欢点点头，目光看向奶奶的遗照，忙走过去给她上了柱香：“奶奶，我考上大学了，以后我会做一名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军医！”
两年前，奶奶因为心梗去世。
萧司晨在外执行任务，这四年都没回来过，她也因为上学而错过奶奶最后一面……
夏家豪还在睡觉，夏欢欢回到房间，拿出父母唯一的照片，轻轻摩挲：“爸，妈，你们在天上都看见了吧？我不仅像司晨哥哥一样是军人，还是一名医生，我可以救家豪，也能救其他人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豪的。”
顿了顿，她又摸了摸一直戴着的小海螺项链，眼底浮起抹担忧。
自打一年前听说萧司晨升了营长，这一年里，他只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司晨哥哥，你到底怎么样了……”
晚上，萧父回来，看到夏欢欢的录取通知书，也喜笑颜开了。
他正想问要不要提前去学校看看，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
萧父接起电话：“喂？哪位？”
几秒后，他脸色大变：“什么？司晨中弹，危在旦夕？”
第35章
‘轰！’
萧父的话犹如道响雷，震得夏欢欢大脑瞬间空白。
萧母身形一颤，险些瘫倒在地。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萧父匆匆挂断了电话，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萧母哭着跟过去：“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咱们都去了，爸跟家豪怎么办，爸心脏本来就不好，更受不得刺激，你得稳住他！”
萧父语速飞快，又看向脸色惨白的夏欢欢：“欢欢，你跟我一块去。”
夏欢欢回过神，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跟着他踏上了去淮东的火车。
……
淮东军区医院。
静谧的病房，风穿过半敞的窗户，微微晃动滴着药水的泛黄胶管。
萧司晨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意识朦胧间，脑海里有无数画面闪过。
救出夏欢欢，和她重逢到结婚、分别，最后看着她的遗体被抬下飞机……
一幕幕清晰又深刻。
“司晨！司晨！”
是夏欢欢的声音！
她语气急切，好像是在找他。
萧司晨拼了命想去回应，可喉咙就像被针线缝合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下一秒，又夏欢欢的哭唤。
“司晨哥哥，你醒醒，司晨哥哥……”
这声‘司晨哥哥’像束光，撕裂了禁锢他的黑暗。
萧司晨奋力睁开眼，入眼是大片白墙和还在滴着药水的药水瓶。
“司晨哥哥，你终于醒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眸光亮了亮，侧目望去：“……欢欢？”
女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衬衫，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也许是赶来的路上太急，她脸颊旁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泪，白皙的脸上也被泪水覆满，脆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四年不见，她不在是那个小丫头了。
萧司晨看着夏欢欢，声音沙哑：“你终于……长大了。”
听到这话，夏欢欢才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这一路上她担心的都快崩溃了，等赶到这儿来听说子弹差一厘米就打中萧司晨的心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她又差点因为那一点的放松瘫倒在地上。
见夏欢欢一个劲的哭，萧司晨心疼的不得了，想帮她擦眼泪，可着实是抬不起手。
“别哭了，你一哭，我伤口更疼了……”
夏欢欢愣了愣，忙胡乱地擦掉泪水：“我不哭我不哭。”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萧父走了进来。
看到萧司晨醒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
“爸。”萧司晨虚弱叫了声。
萧父忙止住他，捻了捻被角：“先别说话，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萧司晨眸光暗了暗，视线落在夏欢欢身上。
萧父心照不宣地朝夏欢欢说：“欢欢，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在这儿陪着司晨了。”
“不麻烦不麻烦！”夏欢欢吸了吸泛红的鼻子，眼中又泛起泪花，“只要司晨哥哥没事就好。”
萧父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我得赶回江宁，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嗯。”
目送父亲离开，萧司晨才重新将目光放在夏欢欢脸上。
他弯了弯嘴角：“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第36章
夏欢欢一怔，窘迫地撇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忍不住泪的模样：“我是太担心你……”
“别躲。”萧司晨蹙了蹙眉，“我都四年没见着你了，让我看看。”
夏欢欢咬着唇，不肯回过头。
她急匆匆过来，又哭的满脸泪，一定丑死了。
见夏欢欢不肯转过脸脸，萧司晨故意倒吸口凉气：“好疼……”
夏欢欢心一紧，紧张地看向他：“哪儿疼？伤口吗？我去叫医生！”
说着，她起身就要去叫医生。
萧司晨使劲力气，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骗你的，你就在这儿，陪我休息一下。”
被骗了，夏欢欢又恼不得，看到萧司晨苍白的脸，只有满心的不忍和心疼。
“好。”她轻轻点头。
松松握住夏欢欢的手，萧司晨才安心闭上眼。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发觉掌心空了，他忙转过头，不见夏欢欢。
可下一秒，夏欢欢拎着热水壶和饭盒进来，见他醒了，快步上前放下东西，倒了杯温水。
“我给你买了饭，医生说你昏迷了三天，需要补充营养，先喝点水吧。”
夏欢欢轻轻扶住他的头，慢慢将水喂给他。
喝了几口水，萧司晨才觉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些。
夏欢欢打开饭盒，里头是土豆烧肉、炒白菜和一个鸡腿。
她细心地把鸡腿肉弄成小块后才舀了一勺喂给萧司晨：“慢点吃，如果不够我再去买。”
萧司晨一口口吃着，视线却丝毫不离她的脸。
他想如果能这样一直看着她，哪怕躺床上一辈子也行，不过他不能被她照顾，该是自己照顾她才对。
一心一意给萧司晨喂饭的夏欢欢丝毫没察觉男人眼中那带着丝占有欲的柔情。
“你高考完了吧？”萧司晨突然问。
夏欢欢怔了瞬：“早就考完啦，司晨哥哥，我考上淮东陆军军医大学了。”
萧司晨眸光闪了闪。
和上辈子一样，夏欢欢还是走上了军医的道路，起身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现在的夏欢欢在萧家长大，夏家豪也生活的很好，家里人也默认了夏欢欢跟他以后结婚的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你开学的时候，我应该也好些了，我送你去学校。”
听见萧司晨这么说，夏欢欢直摇头：“不行，医生说了你最少要修养两个月，我自己可以。”
萧司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了她，但到时候还是打算亲自送她去学校，自己也踏实些。
……
几天后，在夏欢欢的进行照顾下，萧司晨勉强能坐起来了。
这天下午，夏欢欢拎着给萧司晨买的苹果回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司晨哥哥，我给你买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里头的一堆穿着军装人给惊的收了声。
里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少将，两个大校，还有一个少校。
他们齐刷刷地投来打量的目光，让夏欢欢尴尬不已：“对，对不起！”
说完，立马退出去关上门。
看见女孩兔子似的溜走，萧司晨低头笑了笑。
其他四个人相视一笑，司令忍不住道：“看来有人的庄稼熟了。”
夏欢欢趴在角落，被身上的桌椅石块压了五天，又没吃没喝，虚弱的只剩下轻飘飘的呼吸。
她半睁着眼睛，意识逐渐涣散。
她会死吗？
爸爸妈妈，他们怎么还不来救她，她好渴，好冷……
慢慢的，夏欢欢连眼皮都抬不起了。
‘哗啦’一声，几块碎石落在她面前，一抹阳光穿过缝隙，照在了她灰扑扑的脸上。
她失焦的眼神清明了些许，艰难抬头，那抹光芒越来越亮，让她的双眼也澄澈起来。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身影背着光出现。
他俊朗的眉眼就像月光，干净清冽中透着温柔。
“别把，把手给我。”
他轻轻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夏欢欢亮着眼眸，挣扎着将冰冷的小手放进他温暖的手心：“……叔叔，你是神仙吗？”
跨越两辈子的初遇和对话让萧司晨霎时红了眼，他轻揉着掌心的手：“不是神仙，是军人，还有不要叫我叔叔，要叫哥哥。”
出于对夏欢欢身体的考虑，医生让她先喝了些葡萄糖才给食物。
外面的救援紧张而谨慎，通道时不时有碎石和木屑掉落。
夏欢欢抓紧了萧司晨的手，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哥哥，我怕……”
萧司晨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哥哥在这儿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夏欢欢慢慢放松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哥哥，我爸爸妈妈带我弟弟出去了，他们没事吧？”
听到这话，萧司晨面色一僵。
他记得在，夏欢欢父母带着夏家豪出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地震来临时，夏家父母用身体护住了夏家豪。
夏父当场身亡，夏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救援人员去救在家休息的夏欢欢。
而年仅两岁的夏家豪因为右小腿被横梁砸断，不得不截肢……
“他们会没事的，为了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你要撑下去。”萧司晨忍着喉间酸涩回应。
听着外头的声音，他便知道可以救夏欢欢了。
在将上方危险的的石板移开后，萧司晨爬进只能让他蹲身缩成团的三角空隙里，一点点挪开夏欢欢身上的东西。
“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见他的话，夏欢欢这回却说：“我不怕，我相信哥哥。”
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萧司晨只觉因失去夏欢欢的心重新被慢慢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十年前，但再见到夏欢欢，他只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给他的一次弥补机会。
他要再次救出夏欢欢，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坚定着这样的决心，萧司晨在保证夏欢欢的安全下加快了速度，直到她可以动身子了，他才趴下，将她背在背上，摘下帽子盖住她的脸后才慢慢骂爬出去。
“担架担架！快！”
将女孩小心翼翼放到担架上后，袖口忽然被攥着。
军帽子下，夏欢欢的声音细小但清晰：“哥哥，你别走……”
第23章
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萧司晨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夏欢欢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夏欢欢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萧司晨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萧司晨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夏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萧司晨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夏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夏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夏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萧司晨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严重。
可夏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萧司晨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夏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欢欢。”
闻言，夏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欢欢？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萧司晨找到已经熟睡的夏欢欢。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夏欢欢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萧司晨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夏欢欢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萧司晨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夏欢欢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萧司晨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萧司晨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夏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萧司晨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
第24章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夏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萧司晨：“你说的是那个叫夏欢欢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萧司晨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夏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萧司晨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萧父威严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萧司晨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萧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萧司晨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萧司晨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夏欢欢和夏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萧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萧司晨没有像跟夏建国似的说夏欢欢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夏欢欢，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萧司晨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萧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萧司晨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夏欢欢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萧司晨的话，萧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夏欢欢和夏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夏欢欢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夏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夏欢欢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萧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夏欢欢面前：“你叫夏欢欢是不是？”
夏欢欢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
第25章
萧父一下愣住了，她还有个哥哥？
夏欢欢对待珍宝似的捧着手里暗金色的扣子：“哥哥说让我等他，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想到匆匆离开，她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的军人哥哥，心里格外难受。
萧父这才反应过来，夏欢欢口中的‘哥哥’可能就是萧司晨。
他忙从口袋拿出萧司晨的照片给她看：“你说的哥哥是不是他？”
夏欢欢看去，眼神登时一亮：“是的！就是他！您是……”
“我是他的父亲。”
闻言，她脸上闪过抹诧异，哥哥的爸爸！？
“是他让我来接你们的，以后呢，你跟你弟弟就在我们家生活，好不好？”萧父难得有耐心地劝导。
或许是合了眼缘，他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的，只可惜年纪太小，要不然做儿子的对象也不错。
可夏欢欢没有立刻回应，骤然父母双亡，年幼的弟弟又截肢，他们去了会不会添麻烦？
“伯伯……”夏欢欢目露难色，“我，我跟弟弟在这里挺好的……”
萧父看出她的顾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哥哥要伯伯把你们接去的，要是你们不去，哥哥会跟伯伯生气，还会吵架。”
说话间，他不仅失笑。
哪怕是对待萧司晨那个亲生儿子，自己都没这样温柔细心过，果然儿子跟女儿还是有区别的。
在萧父的再三劝说下，夏欢欢终于答应跟他去江宁了。
……
几天后，刚下完训的萧司晨被告知通讯室有他的电话，连忙赶过去。
除了父亲，应该没有谁再给他打电话了。
拿起听筒，他下意识叫道：“爸。”
然而，听筒那边却传来女孩轻轻地一声：“司晨哥哥。”
这一声‘司晨哥哥’，直接叫软了萧司晨的心，被操练的疲惫和辛苦也在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软下眉眼，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温柔：“欢欢，你跟你弟弟到家了吗？”
“嗯……谢谢司晨哥哥和伯伯、伯母，还有爷爷和奶奶，他们对我和家豪都很好，伯母说过段时间，就送我去上学。”
夏欢欢真的很开心，语调轻快的像只麻雀。
听着她的笑音，萧司晨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等哥哥休假就回去看你。”
话落，那边一阵西索，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现在你满意了吧，人都给你接回来了。”
萧司晨笑了笑：“满意了，对了爸，你过两天带她……带他们去照几张相给我寄来。”
萧父也不知道是被气笑还是被他接连奇怪的要求给弄懵了：“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听着萧司晨的回答，萧父心里不免划过丝不解。
自打两人因为参军的事大吵一架后，他这儿子对自己这样亲厚过了，突然感觉，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应该说成熟了。
片刻后，萧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萧司晨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深吸了口气。
他得尽快往团长或者跟高的位置努力，更不能再让夏欢欢重复曾经的悲剧。
这辈子，他要守着她到底！
第26章
没多久，萧司晨就收到了萧父寄来的照片，里面还有一封夏欢欢写的信。
照片里，夏欢欢扎着一个马尾辫，俊秀的脸庞漾着腼腆的笑，怀里还抱着吃手指的夏家豪。
他指尖抚过女孩的脸，眉目间不自觉流露除了眷恋。
展开信，上面的字生涩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司晨哥哥：
你在军营里过得好吗？我跟弟弟在这里很开心，伯伯伯母都很照顾我们，伯母教我弹古筝，但是我有点笨，学的不是很好……
爷爷奶奶很喜欢弟弟，总会抱着他讲以前的故事。
但是弟弟一到下雨天，腿还是疼的大哭，我想以后当个医生，那样就能治好他了。
不过我又想像司晨哥哥一样，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军人……
伯伯说我还小，等长大些我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了。
司晨哥哥，在那边一定要记得吃饱饭，不要受伤，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夏欢欢。
看着信里的内容，萧司晨弯起的嘴角慢慢垂了下去。
如果夏欢欢又当了军医，是不是还会像他活过的那辈子一样，参加边境的救援医疗队，最后牺牲……
想到这些，他心顿时拧在了一起。
不行，他不能再失去夏欢欢了！
可转念一想，夏欢欢去边境是为了找李越给夏家豪治病，如果夏家豪的病治好了，她应该也不会去边境，跟不会牺牲了吧……
一时之间，萧司晨陷入两难之地。
他不想夏欢欢再牺牲，可又不想干涉她的梦想。
思来想去，还是先不要介入，先打听现在的李越在哪儿要紧。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个月。
入冬后，江宁便湿冷湿冷的。
萧母带着夏欢欢从照相馆出来，忍不住嘀咕了句：“才两个月就要了六回照片了，这孩子到底想什么呢？”
说着，她不由看向身边的女孩。
今天自己给她换上了件白色的棉衣，又戴着红色围巾，松软的黑发分成两股垂在胸前，那张脸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萧母不禁去想，难不成萧司晨看上了夏欢欢？要不然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回来，让他们带着夏欢欢照相，把照片寄给他。
可夏欢欢才十三岁啊，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见萧母盯着自己发呆，夏欢欢眨了眨眼，轻轻叫了声：“伯母？”
萧母回过神，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饿了吗？咱们去供销社买点吃的就回家吧。”
夏欢欢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萧母心生怜爱。
她一直是想要个女儿的，但身体底子不行，生萧司晨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夏欢欢的到来，无疑是满足了她想要个贴心小棉袄的愿望。
萧母牵着夏欢欢，往供销社走去。
另一边，淮东军区。
“快点！不许停下来！”
萧司晨浑厚的声音极具压迫感，让正在跑步的战士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萧司晨这官升的够快的，才几个月，就从一个小班长升到副连了！”
“你有他那不要命的拼劲，也不至于干了这么久还是个排长。”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那细碎的议论，萧司晨只当没听见。
只有升到正连，他才有足够的假期回江宁去陪陪夏欢欢，再升到正营，他就能申请军区大院的家属房，到时候就能把夏欢欢接过来了。
这时，一个哨兵跑了过来，敬了个礼：“副连，有位叫姜雪柔的女同志找你。”
第27章
听见‘姜雪柔’这个名字，萧司晨神色一凝。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想起当初她对夏欢欢的所作所为，他眼底升起抹寒意。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次她过来是试探他的。
“我过去看看。”
说完，萧司晨便往军区大门走去。
他跟姜雪柔是在一年前的军民联谊活动上认识的，姜雪柔是个知青，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返城。
她漂亮大方，很受人欢迎，其中也包括他。
萧司晨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姜雪柔的时候，他的确是有那么一刻心动的。
当时的他年少气盛，姜雪柔表现的越冷淡，他就越想‘拿下’她。
但姜雪柔一边享受着自己对她的好，一边又时不时撇清两人的关系。
两人在窗户纸没捅破的情况下过了一年，她突然说自己要去港市读书，直接不告而别。
如果不是后来公安的调查，他永远都想不到姜雪柔并不是去读书，而是跟别人乱搞怀了孕，父母又气又恨，她索性躲了出去。
远远的，萧司晨就看见姜雪柔穿着件红色大衣站在门口，戴着白色发箍，一头齐肩发利落又清爽，漂亮的脸蛋被冻红了些，像是半熟的苹果。
可这一切落在现在的他眼中，不耻又碍眼。
见萧司晨迟迟才来，姜雪柔一下来了脾气：“萧司晨，你这两个月为什么都不联系我？”
听了这话，萧司晨只觉好笑：“我为什么要联系你？你是我什么人？”
这话顶的姜雪柔一噎，目光中也闪过抹诧异。
以前萧司晨对她虽然算不上百依百顺，但也是体贴温和的，可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看发脾气不好使，姜雪柔立刻换了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你这话太伤人心了，我是怕出什么事，所以才来看看你……”
“在军区里，我能出什么事？”
萧司晨一点也不给面子，语气冷的仿佛让周围的气温又降了好几度。
姜雪柔哑口无言。
看着面前明明还不过十九岁的大男孩眼中不合年龄的气势，她竟然打了个寒颤。
她其实也不是真心喜欢萧司晨。
只不过放眼整个军区，就属他长得最好看，就算他没家世没背景，光靠那张脸就已经够可以的了。
“没别的事就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训练忙得很。”
萧司晨没了耐心，直接开始赶人。
听他这么一说，姜雪柔才注意到他的军衔，不是列兵了，而是中尉！
他竟然这么快就升为军官了！
“司晨……”
谁知她刚一张口，男人就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司晨真觉得这女人真是虚伪至极，特别是被她叫名字时，都是玷污了自己的名字。
想来想去，还是夏欢欢叫的好听。
想到家里未长成的女孩，他冷沉的脸才松和了些许。
看着萧司晨的背影，姜雪柔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这男人到底哪儿根筋打错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她没想到萧司晨升官升的这么快，照他这么个升法，不用一年就能到正营级别了吧！
虽说没什么家世，但他真能当上营长团长。对她来说那也绝对够了。
想到这些，姜雪柔眼底闪过抹势在必得的光。
“萧司晨，我不信你真的不喜欢我。”
第28章
通讯室。
萧司晨一进来，两个通信员就开始咬耳朵。
“萧副连又来了打电话了，这回打给谁啊？”
“还用说吗，肯定是家里那个宝贝似的妹妹，有回我听见萧副连还说了句‘听话’，那语气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真的假的，萧副连训起人来可是铁面阎王！你这样说，我反倒觉得那不是妹妹，而是他的媳妇了。”
萧司晨拿起听筒，拨通家里的电话。
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通，但是传来的却是夏家豪奶声奶气的声音：“姐，阿姐……话，话……”
一阵脚步声后，夏欢欢的声音才传了出来：“喂，你好？”
温润清甜的嗓音让萧司晨心微微一动，连自己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欢欢。”
“司晨哥哥！你下训了吗？”
“嗯，你在干什么？”
“我在陪家豪玩，伯父开会去了，伯母出去买东西，爷爷跟奶奶也出去了，你吃饭了吗？那个……最近天气很冷，你记得穿厚一点，别生病了。”
夏欢欢小大人似的叮嘱，可语气又吞吞吐吐的。
萧司晨抿抿唇，他都能想象到夏欢欢红着脸，手指绞着电话线的害羞模样。
“放心吧，不会的。”
“……司晨哥哥，你过年能回来吗？爷爷和奶奶都很想你。”
他眉目微蹙，没有立刻回答，参军后他几乎没回家过过年，但这回他还是想回去看看，哪怕只有一两天时间。
“回的，但时间可能不多。”萧司晨轻声回。
夏欢欢立刻笑着说：“没关系，你能回来就好！”
又聊了几句，夏家豪哭起来，两人才不得不挂断电话。
放下听筒，萧司晨叹了口气，夏欢欢才满十三岁不久，要等她成年，还要等个五年才行，如果要结婚，那就要等七年……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年前两个月，姜雪柔几次来找萧司晨，都被挡在了门外。
为了早点升上正连，萧司晨积极训练，还恨不得把其他连队的任务都抢过来。
眼看就要过年，组织似乎看到了他的潜力，加上他这半年来多次立功，特意给了他七天的假回家。
棉絮似的雪花一片片飘落，绿皮火车响着喇叭，‘哐嚓哐嚓’地使劲了站。
萧司晨拎着箱子下了火车，环顾整个月台，真的恍如隔世。
当年他就是在这儿背着家里人，自己上了去淮东的火车入伍参军，没想到自己居然回来了……
因为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人他回来了，萧家只当他是又跟从前一样不回来了。
风吹过光秃秃的枝丫。
给夏家豪买糖葫芦回来的夏欢欢拢紧了衣服，生怕让一丝风灌进脖颈里。
忽然，小孩的啜泣让她脚步一顿。
循声找去，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树下哭。
夏欢欢立刻走过去，躬下身询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抬手指了指树杈：“球，球下不来了，妈妈会骂我的……”
抬头一看，高高的树杈上卡了一个足球。
见小男孩哭的这么伤心，夏欢欢于心不忍，便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他：“别哭了，这个给你，我去帮你把球拿下来。”
第29章
夏欢欢第一次爬树，爬的很不稳。
她只能勉强攀住树皮的缝隙，一点点踩上树枝。
因为她的动作，树枝微微晃动，落下了些积雪。
夏欢欢跨坐在树枝上，看了眼下面，心跳都听了一节拍，实在是有点高……
她吞咽了一下，默默给自己在心里打了个气，俯身去够卡在树杈上的足球。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夏欢欢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压下身体。
球终于掉下去了！
可她身子一歪，整个人也跟着球砸向地面。
“大姐姐！”
伴着小男孩害怕的惊叫，夏欢欢认命地闭上眼，心里想的不是自己会摔成什么样，反而会担心会不会给伯父他们添麻烦。
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夏欢欢懵懵睁开眼，萧司晨担忧的脸庞顿时占据了整个视线。
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惊喜叫道：“司晨哥哥，你回来啦！”
萧司晨嗯了一声，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摔死了？”
说话间，他又后怕又无奈。
现在夏欢欢的危机意识也太薄弱了，那么高的树也敢爬，要不是他接的快，定会摔出个好歹来。
夏欢欢这才反应过来，窘迫地低下头解释：“我，我是想帮小弟弟……”
小男孩捧着球过来，仰头朝她说：“谢谢你，大姐姐！”
夏欢欢立刻笑着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快回家吧。”
小男孩点点头，转身跑回了家。
看着怀里眉眼温柔的女孩，萧司晨心里淌过丝暖流。
她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司晨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夏欢欢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迈进衣领。
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被人这样抱着，还是太难为情了。
萧司晨喉间溢出声轻笑，不留痕迹地掂量了两下。
重了些，不像半年前被救出来时那么瘦弱了。
都过了12，已经13岁的小姑娘，太瘦了不行。
将人轻轻放下，又发现她高了些，差点就到他的胸口了。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萧司晨抬手理了理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夏欢欢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家豪一直盯着别的孩子手里的糖葫芦，我就出来给他买了，但为了哄那个小男孩，我就把糖葫芦给他了……”
“那就算了，家豪年纪小，少吃些糖也好。”萧司晨无比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微凉的小手被温热的大掌包围，夏欢欢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她手僵硬地任由对方握着，视线却忍不住去打量快半年都没见的人。
敏锐的洞察力让萧司晨很快就察觉到了夏欢欢的目光。
他转过头，看着像作弊被抓而惊慌的女孩，弯起嘴角：“怎么了？”
夏欢欢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回答：“司晨哥哥，你……好像黑了，还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当兵就是这样，辛苦训练到位才能保护人民群众。”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一起回了家。
当看见快三年都没回家的萧司晨，整个屋子跟炸了锅似的。
爷爷奶奶叫着‘乖孙子哎’就把他搂在怀里，眼泪一个劲的流。
萧母看到瘦了一圈的儿子，也忍不住红了眼。
夏欢欢站在夏家豪身边，看着这一幕，微黯的目光含着丝羡慕。
尽管萧家对她跟弟弟很好，可她始终想着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还在该有多好……
第30章
细雪飘落。
夏欢欢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下巴呆望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忽然，视线里忽然坠落一个精致的小海螺，她目光骤然一亮。
“喜欢吗？”
萧司晨坐到她旁边，将海螺项链放在她手里：“这是一个月前去沿海训练时我捡到的，看着挺漂亮，就做成了项链想送给你。”
夏欢欢爱不释手，葱白的指尖摩挲着海螺上的花纹：“好漂亮……喜欢！谢谢司晨哥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海螺放在耳边细细听着。
萧司晨不解：“怎么了？”
夏欢欢一脸煞有介事：“书上说海螺里有海浪声……”
可听了一会儿，她又失望地拿开：“不过好像只有风的声音。”
萧司晨笑了笑，她八成是看了那些童话书才会真以为海螺里有海浪声。
想起刚刚在客厅里看见她站在一边红着眼的模样，他轻声问：“你刚刚哭了？”
夏欢欢愣了瞬，下意识否认：“没有，没有哭……”
可看到萧司晨那好像看透她心的深邃眼神，她登时就收了声，捏着海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想父母？”
萧司晨一言必中，让夏欢欢惊讶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过的真的快乐吗？”
听着他的话，她慢慢垂下眼眸：“快乐的，可是……司晨哥哥，我不想让自己跟弟弟成为你们的负担。”
面对夏欢欢目光中的哀伤，萧司晨心头一紧：“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弟弟的腿很难好，他年纪又小，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治疗……你已经救了我的命，又把我跟弟弟接到这里，给了我们吃饱穿暖的生活，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心里很过意不去……”
说着说着，夏欢欢的声音竟有些嘶哑。
见她一脸的怅然和自责，萧司晨只觉呼吸都被扼住。
他见不得夏欢欢有任何不开心或者难过的表情，可又忘了她也有敏感的一面，当初把她接过来的确很唐突，忘了给她吃定心丸。
萧司晨握住夏欢欢不安的手，嗓音清冽：“你现在还小，要真想报答哥哥，就等长大些吧。”
夏欢欢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丝茫然，显然是不太明白他说的‘报答’是以什么方式。
萧司晨屈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现在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哥哥就放心，如果你在家里总是这样自寻烦恼，哥哥也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影响训练受伤……”
一听他会受伤，夏欢欢唬了一跳，忙说：“不不不！我不自寻烦恼，你千万别受伤！”
萧司晨忍不住笑了：“这才对。”
见他又笑了，夏欢欢不免怔住。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不笑和笑的时候像两个人。
萧司晨不笑的时候，好看的脸好像覆着层冰霜，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可眼神却老练犀利，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可一笑起来，他仿佛又是最平凡的十九岁大男孩，眉梢眼角都透着阳光般的温暖。
看着门口坐在一起的身影，二楼阳台上的萧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第31章
夜深。
开了一整天会的萧父疲惫地躺上床，正要好好睡上一觉，一旁的萧母推了推他：“老萧，我跟你说件事儿。”
萧父打着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忙了一天，你让我歇会儿……”
萧母直接开了灯，掀开他的被子：“你没发现司晨对欢欢很不一般吗？”
萧父叹了口气，强撑起精神坐起身盖好被子：“欢欢是他救出来的，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完全不走心的话，萧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想，司晨因为当兵这事儿差点跟咱们断绝关系，打从进了部队，别说逢年过节回来，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去临川救了欢欢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咱们把欢欢姐弟俩接来照顾，还三天两天打电话回来，问的最多的也是欢欢，一个月让寄好几次照片，今下午我还看见他们坐在门口，很亲密啊……”
她顿了顿，慢慢拧起了眉：“你说，司晨是不是真看上欢欢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萧父的睡意也消散了些，但也忍不住问：“看上了又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欢欢那孩子的吗？”
萧母瞪着他：“我是喜欢欢欢，可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要是跟司晨差个一两岁也就算了，如果他俩真在一块儿，按照欢欢的年龄，结婚也要等个七年呢。”
“而且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省委书记，把一对姐弟孤儿接回家照顾，姐姐最后居然成了儿媳妇，传出去指定会有人说是什么‘童养媳’难听的话，现在上头那么乱，你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这样一分析，萧父还真觉得事情不小，思来想去才说：“明天我跟司晨谈谈吧。”
“也好……”
次日。
夏家豪跟着爷爷在书房玩，萧母跟奶奶出去买菜了，萧父刚下楼，就看见萧司晨跟夏欢欢坐在一块看旧照片。
“这是司晨哥哥小时候吗？”
“对，这是八岁的时候在首都照的。”
“好看……”
两人靠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司晨总有种护着夏欢欢的姿态。
萧父轻咳一声：“司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转身进了一楼的书房。
萧司晨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揉了揉夏欢欢的头：“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夏欢欢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进了书房。
关上门，萧父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欢欢了？”
萧司晨默然了瞬，坦然点头：“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萧父还是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挺开明的，不同意你当兵是因为萧家就你一个独子，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另外，欢欢这孩子我们的确挺喜欢，但她年龄真的太小了，我是个省委书记，你也已经是副连，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个十三岁的孩子搅在一起，先不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万一被别人钻空子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章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萧司晨皱起眉，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只是夏欢欢跟夏家豪现在年纪还小，不把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他根本不放心。
他抿抿唇：“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归队之前我会安排妥当的。”
萧父缓缓坐下：“昨晚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家豪年纪小需要照顾，就留在家里，欢欢暂时送你表姑那里去。”
萧司晨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先不说要把夏欢欢和夏家豪分开，表姑极其重男轻女，夏欢欢又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
萧父知道他担心什么，沉声劝道：“你放心，我会叮嘱你表姑好好照顾欢欢的，而且每个月也会给她钱，不会亏待欢欢。”
可萧司晨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同意！”
任何让夏欢欢吃亏的决议和可能，他都不允许。
萧父‘噌’的起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欢欢跟家豪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欢欢，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萧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夏欢欢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司晨哥哥吵架了吗？
夏欢欢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萧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萧司晨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欢欢和家豪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萧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萧司晨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夏欢欢和夏家豪。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萧司晨沉声道。
萧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萧司晨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夏欢欢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萧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夏欢欢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欢欢！”
萧司晨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萧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夏欢欢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萧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萧司晨和整个萧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夏欢欢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她撞来！
“欢欢——！”
第33章
伴着萧司晨嘶哑的呐喊，夏欢欢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夏欢欢抬起头，被萧司晨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萧司晨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夏欢欢，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夏欢欢，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夏欢欢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萧司晨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夏欢欢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萧司晨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夏欢欢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夏欢欢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司晨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豪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萧司晨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豪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夏欢欢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萧司晨，但相信不了自己。
萧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萧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萧司晨擦去夏欢欢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夏欢欢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是男人，而且身体好，不怕冷。”
看着双腿还在发软的女孩，萧司晨背过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夏欢欢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茫然又惊讶。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往后一捞，把人直接背在了背上。
夏欢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萧司晨的脖子，被冻的发凉的脸颊也好像慢慢烧起来了。
萧司晨走的很稳，后背传来的温度比袄子还要暖和。
她迟疑了瞬，忽然问：“司晨哥哥，别人会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萧司晨面色微滞：“他们不懂，所以才会乱说。”
他不想让夏欢欢觉得她自己跟童养媳这种封建社会中极端产物挂钩。
夏欢欢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一路沉默，两人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家里气氛有些微妙。
又经过一次商讨，加上爷爷奶奶的坚持，夏欢欢还是留在萧家。
转眼大年初三，结束假期的萧司晨要归队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和夏家豪，萧父萧母带着夏欢欢来送他。
月台上，一身军装的萧司晨格外显眼。
“爸，这两年我会很忙，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清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两年转折事件多，他要比上辈子更早坐上团长的位置！
第34章
萧父看着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儿子，总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唱反调这点没改……
他拍了拍萧司晨的肩：“不管怎么样，尽力而为就行。”
作为高级干部，他明白无私奉献的道理，但终归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萧母也忧心忡忡叮嘱：“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谢谢信，别再像之前一样让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
萧司晨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打从出门起就红着眼的夏欢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欢欢，要跟家豪乖乖听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夏欢欢不舍地望着他：“司晨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看着萧司晨恨不得把目光黏在夏欢欢身上的模样，萧父和萧母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
真是儿大不由娘……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萧司晨拎起行李上了车找到座位，又探出窗朝他们挥挥手：“回去吧！”
夏欢欢捏着他送的海螺项链，用力挥手回应：“一路顺风！”
‘哐嚓哐嚓！’
火车慢慢驶离月台，顺着铁轨驶向远方。
望着火车离开的方向，夏欢欢默默向上天祈祷，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佑萧司晨平安健康。
火车上。
萧司晨拿出昨天去照相馆跟夏欢欢照的照片，细细摩挲。
欢欢，我等你长大，你也要等我回来娶你……
……
四年后。
“伯母！爷爷！靠上了，我考上淮东陆军军医大学了！”
夏欢欢攥着录取通知书，跑进门兴奋高喊。
听见这话，三位长辈立刻从楼上下来。
爷爷从胸口的口袋拿出老花镜戴上，接过录取通知书眯着眼看，脸上登时笑开了花：“淮东陆军军医大学……好啊！欢欢真是有出息！”
萧母也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看了又看，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一会儿你伯父回来告诉他，他肯定高兴！”
夏欢欢点点头，目光看向奶奶的遗照，忙走过去给她上了柱香：“奶奶，我考上大学了，以后我会做一名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军医！”
两年前，奶奶因为心梗去世。
萧司晨在外执行任务，这四年都没回来过，她也因为上学而错过奶奶最后一面……
夏家豪还在睡觉，夏欢欢回到房间，拿出父母唯一的照片，轻轻摩挲：“爸，妈，你们在天上都看见了吧？我不仅像司晨哥哥一样是军人，还是一名医生，我可以救家豪，也能救其他人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豪的。”
顿了顿，她又摸了摸一直戴着的小海螺项链，眼底浮起抹担忧。
自打一年前听说萧司晨升了营长，这一年里，他只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司晨哥哥，你到底怎么样了……”
晚上，萧父回来，看到夏欢欢的录取通知书，也喜笑颜开了。
他正想问要不要提前去学校看看，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
萧父接起电话：“喂？哪位？”
几秒后，他脸色大变：“什么？司晨中弹，危在旦夕？”
第35章
‘轰！’
萧父的话犹如道响雷，震得夏欢欢大脑瞬间空白。
萧母身形一颤，险些瘫倒在地。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萧父匆匆挂断了电话，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萧母哭着跟过去：“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咱们都去了，爸跟家豪怎么办，爸心脏本来就不好，更受不得刺激，你得稳住他！”
萧父语速飞快，又看向脸色惨白的夏欢欢：“欢欢，你跟我一块去。”
夏欢欢回过神，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跟着他踏上了去淮东的火车。
……
淮东军区医院。
静谧的病房，风穿过半敞的窗户，微微晃动滴着药水的泛黄胶管。
萧司晨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意识朦胧间，脑海里有无数画面闪过。
救出夏欢欢，和她重逢到结婚、分别，最后看着她的遗体被抬下飞机……
一幕幕清晰又深刻。
“司晨！司晨！”
是夏欢欢的声音！
她语气急切，好像是在找他。
萧司晨拼了命想去回应，可喉咙就像被针线缝合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下一秒，又夏欢欢的哭唤。
“司晨哥哥，你醒醒，司晨哥哥……”
这声‘司晨哥哥’像束光，撕裂了禁锢他的黑暗。
萧司晨奋力睁开眼，入眼是大片白墙和还在滴着药水的药水瓶。
“司晨哥哥，你终于醒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眸光亮了亮，侧目望去：“……欢欢？”
女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衬衫，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也许是赶来的路上太急，她脸颊旁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泪，白皙的脸上也被泪水覆满，脆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四年不见，她不在是那个小丫头了。
萧司晨看着夏欢欢，声音沙哑：“你终于……长大了。”
听到这话，夏欢欢才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这一路上她担心的都快崩溃了，等赶到这儿来听说子弹差一厘米就打中萧司晨的心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她又差点因为那一点的放松瘫倒在地上。
见夏欢欢一个劲的哭，萧司晨心疼的不得了，想帮她擦眼泪，可着实是抬不起手。
“别哭了，你一哭，我伤口更疼了……”
夏欢欢愣了愣，忙胡乱地擦掉泪水：“我不哭我不哭。”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萧父走了进来。
看到萧司晨醒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
“爸。”萧司晨虚弱叫了声。
萧父忙止住他，捻了捻被角：“先别说话，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萧司晨眸光暗了暗，视线落在夏欢欢身上。
萧父心照不宣地朝夏欢欢说：“欢欢，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在这儿陪着司晨了。”
“不麻烦不麻烦！”夏欢欢吸了吸泛红的鼻子，眼中又泛起泪花，“只要司晨哥哥没事就好。”
萧父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我得赶回江宁，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嗯。”
目送父亲离开，萧司晨才重新将目光放在夏欢欢脸上。
他弯了弯嘴角：“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第36章
夏欢欢一怔，窘迫地撇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忍不住泪的模样：“我是太担心你……”
“别躲。”萧司晨蹙了蹙眉，“我都四年没见着你了，让我看看。”
夏欢欢咬着唇，不肯回过头。
她急匆匆过来，又哭的满脸泪，一定丑死了。
见夏欢欢不肯转过脸脸，萧司晨故意倒吸口凉气：“好疼……”
夏欢欢心一紧，紧张地看向他：“哪儿疼？伤口吗？我去叫医生！”
说着，她起身就要去叫医生。
萧司晨使劲力气，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骗你的，你就在这儿，陪我休息一下。”
被骗了，夏欢欢又恼不得，看到萧司晨苍白的脸，只有满心的不忍和心疼。
“好。”她轻轻点头。
松松握住夏欢欢的手，萧司晨才安心闭上眼。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发觉掌心空了，他忙转过头，不见夏欢欢。
可下一秒，夏欢欢拎着热水壶和饭盒进来，见他醒了，快步上前放下东西，倒了杯温水。
“我给你买了饭，医生说你昏迷了三天，需要补充营养，先喝点水吧。”
夏欢欢轻轻扶住他的头，慢慢将水喂给他。
喝了几口水，萧司晨才觉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些。
夏欢欢打开饭盒，里头是土豆烧肉、炒白菜和一个鸡腿。
她细心地把鸡腿肉弄成小块后才舀了一勺喂给萧司晨：“慢点吃，如果不够我再去买。”
萧司晨一口口吃着，视线却丝毫不离她的脸。
他想如果能这样一直看着她，哪怕躺床上一辈子也行，不过他不能被她照顾，该是自己照顾她才对。
一心一意给萧司晨喂饭的夏欢欢丝毫没察觉男人眼中那带着丝占有欲的柔情。
“你高考完了吧？”萧司晨突然问。
夏欢欢怔了瞬：“早就考完啦，司晨哥哥，我考上淮东陆军军医大学了。”
萧司晨眸光闪了闪。
和上辈子一样，夏欢欢还是走上了军医的道路，起身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现在的夏欢欢在萧家长大，夏家豪也生活的很好，家里人也默认了夏欢欢跟他以后结婚的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你开学的时候，我应该也好些了，我送你去学校。”
听见萧司晨这么说，夏欢欢直摇头：“不行，医生说了你最少要修养两个月，我自己可以。”
萧司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了她，但到时候还是打算亲自送她去学校，自己也踏实些。
……
几天后，在夏欢欢的进行照顾下，萧司晨勉强能坐起来了。
这天下午，夏欢欢拎着给萧司晨买的苹果回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司晨哥哥，我给你买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里头的一堆穿着军装人给惊的收了声。
里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少将，两个大校，还有一个少校。
他们齐刷刷地投来打量的目光，让夏欢欢尴尬不已：“对，对不起！”
说完，立马退出去关上门。
看见女孩兔子似的溜走，萧司晨低头笑了笑。
其他四个人相视一笑，司令忍不住道：“看来有人的庄稼熟了。”
相关Tags:清明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