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年脸色一沉，眸子里氤氲着苏夏看不懂的风暴。
许久后丢下句：“随你。”
苏夏松了气，走出法医室后，她打了个电话回工作室，安排好工作，中午便拉上周司年回了学校。
京华学校外饺子馆，人声鼎沸。
周司年和苏夏刚坐下，老板就认出了他们：“呦，小情侣挺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周司年神色淡淡，只有苏夏点了点头。
老板“哎”了声，又叹了口气：“得亏你们来的巧，明天这店子就不开了，这最后一份儿我请了，就当感谢你们以前的光顾。”
老板说完，转身离开去煮饺子。
苏夏却愣住了。
之前周司年不顾父母反对，坚定要学法医，对抗下，周家断掉了他的生活费，以为这样能让他服软。周司年却直接搬出来一个人住。
苏夏就经常给他送钱、送吃的。可那时她也刚入行，家里有规矩，做入殓前三年必须自食其力，她也没什么钱，两人就经常来这家饺子馆，就点两份素饺，大半都给了周司年。
从记忆里回神，苏夏看向面无表情的周司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时过境迁。
明明他还坐在身边，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当初的那份情意。
苏夏强装开心：“司年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以后每个纪念日都会给我包饺子的。”
周司年却问：“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明？”
苏夏一顿，脸上的笑渐渐褪成苍白。
沉默间，老板乐呵的端着饺子上来。
苏夏咽下喉间苦涩，将饺子喂进嘴里。
见周司年连筷子都没碰过，她忍着饱腹感，将他的那份一齐吃了。
之后，她又拉着周司年去了海边。
以前他们常到这儿来，周司年还曾牵着苏夏的手对着这片海许下誓言：“就算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我都不会辜负你。”
可现在才短短三年……两人就好似形同陌路。
苏夏看着汹涌的海水，试图开口：“司年，我们……”
话没说完，周司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备注上打着显眼的念琬。
周司年没接，却面不改色的撒谎：“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苏夏一个人被丢在原地，湿咸的海风刮进眼里，只剩汹涌的潮意。
脑子里，赤红的倒计时还在不断压迫着神经。
苏夏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无力。世界上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回逝去的时间和爱人。
如果结局注定是失败，那究竟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
她呆滞的朝大海深处走去。
可当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时，系统冰冷的机械声突然响起——
【抹杀倒计时：2天9小时36分19秒】
苏夏猛然清醒过来，想要回岸！
慌乱间却踩进了沙坑，海水顿时没入口鼻，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
耳边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说自己这病那病的，不想活……”
苏夏疲惫睁开眼。
守在一旁的护士看见，开口关切：“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苏夏摇了摇头。
护士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年纪轻轻有什么坎过不去？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孩子啊！”
苏夏一脸茫然：“什么孩子？”
护士也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吗？你怀孕了。”
护士的话如同响雷在耳边炸开。
苏夏半响回不过神：“我怀孕了？”
“都快两个月了。小姑娘，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希望。”
护士苦口婆心劝说完，去了别的病房。
苏夏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平坦柔软，根本无法想象已经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低迷的情绪被这个孩子到来的惊喜洗刷的一干二净。
脑子里的倒计时还剩下两天半，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再试试。
苏夏想着，起身再次去了警局。
法医室。
苏夏到的时候，周司年正在解剖。
隔着一张玻璃窗，她看着神色认真的男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医学院找他时的场景。
那时候，周司年也是一身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神情无比专注，和现在别无二致。
时间荏苒，周司年好像没变，对法医的热爱始终如一。
可他们之间……却变了太多。
想着，苏夏眼神又沉寂了下来。
这时，“啪”的开门声传来，周司年脱下口罩和手套走出来，对等候在外的死者家属说：“已经解剖完了，晚点等入殓师修完，你们就可以把他带回家。”
说着，他的余光扫到苏夏，眉头微皱：“入殓师就在那边。”
闻言，家属红着眼不断鞠躬：“谢谢您，谢谢您给我儿子一个真相，也谢谢入殓师，谢谢。”
周司年神色柔和：“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
“那也要谢谢你们！你们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要是他还活着……”死者家属说着，情绪又开始崩溃，“他还那么年轻，我们甚至都没来的及看到他成家……”
“如果他还活着，也不想看到二老这么难过。”
“如果他还活着，也不想看到二老这么难过。”
苏夏和周司年异口同声，默契的连痛苦的家属都愣住了。
苏夏怔怔看着周司年的侧脸，想到那天他质问自己时的话。
或许他们之间，并没有到挽回不了的地步。
苏夏抿了抿干涩的唇，下意识摸向腹部：“司年，等下忙完，我有事情和你说。”
周司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进了技术科。
苏夏攥紧手指，到解剖室开始入殓。
……
半小时后，一切结束。
苏夏疲惫出门，就见周司年和同事在谈论着什么。
他的嘴角挂着淡笑，和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天差地别！
苏夏心口一刺，强撑起笑容上前搭话：“司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句娇俏的呼声：“司年哥！”
周司年抬眸，无视了苏夏，径直走向了景念琬，带着人离开。
苏夏笑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
倒是景念琬忽然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同苏夏一起被丢下的同事脸上都是尴尬：“嫂子……”
苏夏按下心尖上的刺痛：“司年和景念琬他们俩……”
“嫂子你别误会！”同事急切打断了她的话，替周司年辩白，“周哥是很照顾小景，但那也只是周哥人好，他不是胡来的人。”
苏夏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周司年。
可被系统抹杀的时间还在脑子里一分一秒流逝，苏夏突然有些害怕，万一周司年真的喜欢上了景念琬……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去找周司年。
就见周司年和景念琬站在窗边，正在说些什么。
窗外光影绰绰，落在两人身上，像极了青春校园剧的男女主角。
苏夏正要上前，只听周司年清冽的声音传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苏夏霎时僵在原地，浑身像被冰水浇了个透。
五年前和周司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便对她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还说：“这样的人我此生只遇见过一个，那就是你。”
可如今时隔五年再听见，里面的主语已经换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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