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微小说陆茵贺景渊-小说陆茵贺景渊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

时间:2023-06-09 19:20:5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们店里刚进了一批货,与夫人的气质很是相宜,要不都拿来给夫人看看?”
陆茵进了店,玉石店的伙计立刻跟过来,陆茵摇摇头说:“我不是给自己买的,是给家中长辈买的贺礼。”
“原是如此,夫人真是有心了,”伙计立刻夸赞,而后说,“下面的玉石都比较适合小姑娘,夫人不妨上二楼看看。”
陆茵没有多想,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二楼,绕过屏风就看到凤佑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夫人慢慢选,小的告退。”
伙计飞快的离开,凤佑麟朝陆茵勾了勾手指,陆茵站在原地没动,柔柔的说:“我听闻世子被夫君当胸踹了一脚,肋骨断了一根,世子这么快就养好伤了?”
正是因为养伤,上次赏花宴凤佑麟都没有出席,如今胸口还隐隐作痛,听到陆茵这么问,凤佑麟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他咬了咬后槽牙,冷冷命令:“过来!”
“夫君就在店外等我,世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陆茵搬出贺景渊暗示凤佑麟不要乱来,话音刚落,楼下却传来刺耳的马鸣。
陆茵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冲到窗边,看到侯府的马车发了疯的在街上横冲直撞,路过的行人都被吓得四处躲闪,与此同时,两个带刀护卫出现在屏风后,明显是要阻拦陆茵离开。
陆茵皱眉看向凤佑麟:“世子用这种手段对待昭陵的功臣,也不怕宣扬出去被人唾骂?”
“这里都是本世子的人,谁敢宣扬出去?”凤佑麟有恃无恐,而后轻笑出声,“况且本世子只是让人惊了他的马,让他滚远点儿,和他这半年在侯府的遭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外面的人只知道贺景渊的眼睛久治不愈,行为逐渐疯癫,那日凤佑麟闯入破院却亲眼看见贺景渊被人用铁索困在屋内,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可是皇孙,何必把一条疯狗放在眼里?
陆茵担心贺景渊出事,没有像之前那样浪费时间和凤佑麟周旋,扯着嗓子冲窗外大喊:“着火了!店中珍宝价值万金,只要来救火,所有人赏银百两!!”
这世道炎凉,陆茵若是喊救命只会有人来看热闹,但她说扑火还有赏银就不一样了。
街上的人很快被吸引注意力,凤佑麟暗道不好,那两个护卫想过来捂陆茵的嘴,陆茵却直接翻窗跳了下去。
二楼虽然没有很高,陆茵不会武功,跳下去还是崴伤了脚,听到声音被吸引来的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陆茵顾不上疼,又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两遍,那些人见她说的很是逼真,全都涌进店里。
贺景渊的马车早就不见踪影,陆茵一瘸一拐的找了辆牛车赶去巡夜司报案。
凤佑麟到底身份特殊,陆茵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害马受惊的,没有把他说出来,只说她进入店中,马突然就受了惊,巡夜司立刻去找人,又派马车把陆茵送回侯府。
陆茵回到府中也没有休息,叫上青雾、谷雨去账房支钱,惊马之事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街边小贩和行人不知道有没有被伤到,若不能及时平息事态,怕是有人会趁机抓住把柄搞事情。
姜氏之前说过陆茵要用钱可以直接到账房支取,但她说完要用一百两银子,管家就说:“这个数额太大了,大少夫人还是去找夫人和二少夫人商量一下吧。”
“她们说不拘着我花钱,直接来支取就行,不用与她们商量,我现在有急用,你先把钱给我,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行了吧?”
管家笑笑,看陆茵的眼神有些怜悯:“话是这么说,但一百两的数额确实太大了,没有夫人或者二少夫人的信物,我真的不敢做主,还请大少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管家也是拿钱做事,陆茵就算为难他也没用,她沉默了片刻对谷雨说:“你去容家,就说我突发恶疾要死了,需要一百两银子救命,他们要是不给,你就撒泼打滚都用上,银子要到手以后,直接去巡夜司,问问今天侯府的马车撞翻了多少摊子伤了多少人,按照受损程度给赔偿,所有金额都要记录在巡夜司的事件簿上,懂吗?”
谷雨去沈家要钱,青雾去请大夫,陆茵一颗心七上八下坐不住,只能到侯府大门口等着。
却说陆茵下了马车后,贺景渊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注意力都在外面喧哗的买卖声上。
边关荒凉,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他戍守在那儿多年,记忆最深的只有父亲早年偶尔带着他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场景,如今坐在马车里感受这一切,让他感觉有种久违的亲切。然而他没有体会多久,马突然就惊了,车夫没在马上,马车失控的在街上狂奔,原本的热闹变成了惊慌失措的逃窜。
贺景渊没有防备,被马车颠得失去平衡,但他没有慌乱,慢慢出了马车摸到马缰绳,他在军中驯马很有一套,这马虽然受惊严重,却也很快被他勒住马缰绳停下来。
身下的马发出愤怒的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落下,激起一地尘埃,它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平静下来。
贺景渊坐在马背上,抓住马耳朵揉了两下,面上并无惊慌,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自受伤以来,他已经足足一年没有骑过马了。
古有美人一笑倾城,贺景渊不知道,此刻他这一笑落在旁人眼里也是惊艳绝伦。
今日萧歆妍陪母亲一起去取给御史夫人定做的贺礼,马车行至此处,便被慌乱逃窜的人群堵在路中间,萧歆妍掀开车帘想查看发生了什么,贺景渊已经驾着马车来到她眼前,眼看两辆马车要撞在一起,贺景渊勒紧马缰绳,硬是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的玉冠被撞碎,一头墨发随风飞扬,刮了胡子的面庞如同白玉,比上次见面更添俊美,像是要普渡众生的神,直直的撞进了萧歆妍心底。
她还从未见过瀚京哪个世家子弟有如此卓绝风姿。
心脏砰砰的跳起来,脸颊跟着发烫,萧歆妍连忙放帘子。
第38章  消气了吗?
“城中不许策马急行,什么人竟然这么胆大妄为?”
萧夫人疑惑的问,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被马背上男子的容颜震惊之时,耳边也传来自家女儿低柔的声音:“母亲,那就是晋安侯,他的眼睛还伤着看不见,必然不是他故意在城中纵马的,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他就是晋安侯?”
萧夫人越发惊讶,赏花宴上的事她也听说了,她虽然知道贺景渊并未变成废物,身手甚至比薛恒还好,却没想到他会长得如此好看,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瞎眼的情况下控制住了受惊的马匹。
萧夫人又盯着贺景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是个顶好的儿郎,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晋安侯就算看不见,也比很多世家子弟强。”
萧歆妍想也没想直接反驳,萧夫人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温和的说:“晋安侯在战场杀敌无数,身手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但过日子不是行军打仗,还得找个体己可靠的郎君才行。”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敲打。
瞎子再强那也是瞎子,况且萧家主动退婚,贺景渊也另娶了旁人,萧歆妍这个时候要是后悔,落人笑柄不说,她堂堂侍郎嫡女,也不能给贺景渊做妾。
“母亲说的是,女儿明白。”
萧歆妍颔首坐着,眼睑微垂,和平日一样乖巧温顺,萧夫人没有多说,拍了拍她的手,让萧府的马夫上前帮贺景渊驾车。
贺景渊并不知道车上发生的对话,让车夫驾着马车回到玉石店。
店里的人群刚刚散去,伙计正在清点店里的损失,凤佑麟一脸阴郁的坐上马车,正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怒气,见贺景渊又坐着马车回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冷寒的笑。
凤佑麟让护卫走到马车旁边,隔着帘子对贺景渊说:“我家主子请侯爷转告夫人,夫人生的白,红色虽然稠丽,但看多了也厌倦,不如豆绿、桃粉这样的颜色来的清新,下回可以换个颜色的肚兜穿。”
护卫说完立刻离开,凤佑麟也坐着马车扬长而去,萧府的车夫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晋安侯这是……被人绿了?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做了这样的事还敢到正主面前得瑟,就不怕被打死?
马车里陷入死寂,车夫感觉自己拉的不是马车,而是一个爆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侯爷现在回……回侯府吗?”
无人应答,车夫壮着胆子调转马头朝晋安侯府驶去。
陆茵远远的认出侯府的马车,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单脚朝前蹦去,没等马车停稳便急切的问:“夫君,你没事吧?”
车夫掀开帘子,贺景渊下了车,陆茵立刻抓着他的胳膊,然而不等她察看情况,贺景渊就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大步朝前走去。
陆茵脚疼,跟不上他的步子,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痛得叫了一声。
声音打着颤,听着有点惨。
萧府的车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道这上赶着嫁的果然是不被怜惜,晋安侯对自己的夫人未免也太粗暴了。
“夫君,我脚疼,能慢点儿走吗?”
陆茵小声解释,贺景渊没说话,薄唇抿成锋刃,下颚紧绷,冷气十足,陆茵只能忍着疼,和他一起回到破院。
除了束发的玉冠碎了,贺景渊看着没受什么伤,陆茵松了口气,过了会儿,青雾请来大夫。
大夫挺害怕贺景渊的,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不敢上前,小心的行礼:“草民见过侯爷,夫人。”
陆茵正要说话,贺景渊便冷声呵斥:“滚出去!”
明明是你们请我来的,怎么又让滚出去?
大夫不解,却不敢多问,忙不迭的退出房间,陆茵忍不住说:“夫君,我脚疼,你把大夫赶走做什么呀?”
贺景渊把陆茵摔到床上,欺身而下,问:“好端端的,怎么扭伤的?”
贺景渊已经踹过凤佑麟一次,陆茵不想把她和凤佑麟之间的纠葛说出来让贺景渊烦心,撒谎说:“我进店没多久,听到马鸣发现惊了马,担心夫君受伤,一时着急就扭伤了,我自知追不上马车,就去巡夜司报了案,可是巡夜司的人送夫君回来的?”
“只是这样?”
陆茵不知道贺景渊还回过玉石店,更不知道凤佑麟派人对他说过什么,虽然觉得贺景渊这话问得有些奇怪,还是坚定的说:“嗯,就是这样。”
话音落下,贺景渊的吻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的唇有些凉,动作也很粗鲁,陆茵很快尝到血腥味,恐惧爬上后背,陆茵的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的捶打贺景渊的胸膛,却被贺景渊抓住手腕,压在头顶。
贺景渊的力量很大,在他面前,陆茵毫无反抗之力。
“夫君,你不是要给我时间学习吗,我……我还没准备好呢,唔……”
贺景渊没给陆茵辩驳的机会,霸道强势的将她寸寸占有。
陆茵哭得声嘶力竭,最后直接晕死过去,再醒来,人还在床上,不过床单被罩都换了,身子被清理过,扭伤的脚和被撑裂的地方都上过药。
陆茵想要坐起来,只动了一下,酸痛的滋味就传遍四肢八骸,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了重组起来的。
“嘶!”
陆茵倒吸了一口冷气,贺景渊的声音传来:“醒了?”
记忆回笼,陆茵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捂住后颈。
这人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啃咬了许久,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着,有好几次,陆茵都害怕被他咬断脖子。
被子底下的身子什么都没穿,陆茵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心翼翼的问:“夫君,你消气了吗?”
哭太久,她的嗓子哑得厉害,大夫之前让她至少养半年嗓子,怕是很难恢复到之前的银色了。
贺景渊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淡淡的说:“我没有生气。”
这还不叫生气那什么才叫生气?
陆茵翻了个白眼,没跟贺景渊争论,肚子咕咕叫起来,吸了吸鼻子问:“夫君,我能吃饭了吗?”
贺景渊没回答这个问题,无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嫁给我的,以后最好时时刻刻都给我记住,你是我的人,死了也是,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

第39章  我的人,用不着你为她好
贺景渊惊马的事很快在瀚京传开,好在谷雨很快从容家借到钱赔偿给那些摊贩和受伤的百姓,这件事没有对晋安侯府造成恶劣的影响,不过贺景渊的马车恰好在萧府的马车面前停下,这样的巧合不禁让人感叹贺景渊和萧歆妍的缘分。
若是贺景渊没有受伤,两人顺利成婚,定会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怎么会便宜处处都上不得台面的陆茵?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对陆茵却没有任何影响,那日是她的初次,贺景渊过于粗暴,她休养了足足三日才能下床走动。
巡夜司接到陆茵报案没有及时赶去救下贺景渊,为了弥补,很快抓住的马夫,据马夫交代,他的儿子之前在晋安侯府做小厮,却因为贺景渊无故发狂被伤,成了瘸子,他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让马受惊想害贺景渊。
这算得上是谋害朝廷重臣,按律不止当诛,还要祸及全家,巡夜司判不了这样的案,派人到侯府向贺景渊禀报一声就想把人扭送京兆尹,贺景渊听完却要亲自去巡夜司。
前来报信的人眼皮一跳,谨慎的问:“侯爷,可是有何处不妥?”
“怎么,人已经被你们灭口了?”
“没有没有,人在巡夜司好好待着,我们连刑都没用,全部是他自己招认的,侯爷随时都可以见他。”
贺景渊并不废话,起身就往外走,陆茵正要跟上,贺景渊淡淡的说:“你就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哦。”
贺景渊和巡夜司的人一起离开,陆茵的腰还酸着,躺回床上,过了会儿,青雾进屋,关心的问:“夫人,那日出府你和侯爷吵架了吗?”
那日陆茵在屋里哭得有多惨,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青雾和谷雨在屋里进进出出的伺候,更是将陆茵身上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但凡换个身体弱一点儿的,恐怕都没气了。
陆茵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说:“没有啊,我对夫君向来是百依百顺,怎么会和他吵架?”
“那侯爷为何……”
“马受惊跑了好几条街,出了这样的事,他的心情肯定不好,想要发泄一下火气也很正常。”
陆茵的语气轻快,似乎觉得贺景渊对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青雾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谢秦氏派了丫鬟来请。
陆茵没有推辞,直接去了长康院。
天气越发凉了,谢秦氏年岁大些,受不得凉,身上加了一件薄袄,手里也多了暖炉,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陆茵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怪味儿,谢秦氏倒是神色如常,端着婆婆的架子。
陆茵福身向谢秦氏请安,贺景渊留在她后颈的齿痕还没消,谢秦氏前两日就得了信,如今看到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等陆茵起身,她板着脸说:“为人妻者,侍奉夫君是应尽的本分,虽然你嫁进侯府有些时日了,早该与煜儿圆房,但也不可白日宣淫,过于放浪。”
谢秦氏这是怪陆茵那日的声音太大了,不够矜持得体,陆茵颔首说:“母亲说的是,但夫君精力旺盛,我总不能拒绝,毕竟我也很想为侯府开枝散叶。”
之前陆茵来葵水痛到要请大夫,谢秦氏可是一清二楚,她冷哼道:“别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明明是你自己体寒严重,子嗣艰难,煜儿的秉性我再清楚不过,他可不是重色之人,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挣下如此功勋的?”
贺景渊挣下了功勋不假,但那日把陆茵折腾到晕过去的也不是别人,他到底重不重色,陆茵更有发言权。
不过陆茵没有辩解,低眉顺眼的听训,谢秦氏又训诫了几句才进入正题,问:“听说你派丫鬟去给那日受伤的摊贩和路人都赔了钱,管家说并没有拿钱给你,你哪儿来的钱?”
“从容家借的。”
“借了多少?”
“一百两。”
“一百两都赔完了?”
谢秦氏拔高声音,下一句就要骂陆茵是败家娘们儿。
陆茵摇头,说:“幸好夫君及时勒住了马,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目前只花了二十多两,既然母亲问起,还请母亲让账房拨一百两给我,我好把钱还回去。”
“什么叫只花了二十多两,这钱根本就不该我们赔,马又不是我们故意惊的,要是煜儿也受了伤,谁又来赔偿他?”谢秦氏越看陆茵越不顺眼,理直气壮的说,“你嫁到侯府,除了你这个人,别的什么都没有,如今既然要到一百两了,那就当作是你的嫁妆,剩下的钱拿来!”
谢秦氏说着朝陆茵伸出手,陆茵没动,说:“剩下的银子都押在医馆的,那些人后面看诊还要花钱,得等诊治完才知道剩多少。”
“哪有先收钱再看诊的?是哪家医馆,我现在就让人去把钱要回来!”
谢秦氏火冒三丈,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么个冤大头,上赶着给别人送钱。
陆茵神色未动,平静的说:“是我要把钱押在那里的,跟人家医馆没有关系。”
“放肆!你敢顶撞我?”
谢秦氏重重的拍了下茶几,威慑力十足,陆茵配合的瑟缩了下肩膀,说:“我爹说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母亲说这是我的嫁妆,那我应该有权决定怎么用它。”
“你有什么权力?你现在是晋安侯府的媳妇儿,那就要守晋安侯府的规矩,我这个当婆婆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谢秦氏刚说完,门口传来讥讽的冷笑:“呵,好大的口气!”
贺景渊走到陆茵身旁,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谢秦氏头顶的位置,幽幽的问:“我上次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动我的人?”
他上次来长康院,还是给谢秦氏送刘氏的尸体。
谢秦氏的脸白了白,却不想在陆茵面前丢脸,梗着脖子说:“煜儿,我是为她好,她傻乎乎的把钱押在医馆,不知道要被人坑骗多少。”
贺景渊发现自己铁链锁起来的时候,谢秦氏也说是为了他好。
贺景渊的表情越发嘲讽,他一脚踹烂旁边的桌子,警告意味十足的说:“我的人,用不着你为她好。”

第40章  冬至
谢秦氏被贺景渊那一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贺景渊拉着陆茵走出长康院才骂起这个不孝子来。
贺景渊身上有血腥味。
他一走到陆茵身边,陆茵就闻到了,但他去的巡夜司,不大可能受伤。
走出一段距离,陆茵柔声问:“夫君去巡夜司还顺利吗?”
贺景渊没有回答,反问:“我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哪儿都不要去吗?”
贺景渊有些生气,抓着陆茵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陆茵蹙了蹙眉,说:“母亲要见我,她毕竟是长辈。”
“那又如何?”
贺景渊面上覆着寒霜,语气森冷,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从他发现自己被铁链捆起来的时候,他对这个家就没什么感情了。
“那以后夫君再有事外出,我就等夫君回来再出去。”
陆茵很是乖顺,贺景渊没再说什么,回到破院,陆茵让青雾送了热水来,帮贺景渊洗手。
他的气色好了一些,皮肤还是很白,手背的青筋太明显,皮肤显得很薄,微微用力就好像要爆裂开来。
陆茵细致的帮贺景渊把手上的水珠擦干,贺景渊突然说:“这双手杀过很多人,再怎么洗都是洗不干净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血腥味脏了夫君的手。”
陆茵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害怕,贺景渊忽地扣住她的脖颈吻了上来。
一吻结束,贺景渊的指腹在陆茵后颈轻轻摩梭,哑声夸了句:“乖。”
不像是对自己的娘子说话,更像是对宠物。
……
冬至这天,朝廷所有官员都放假沐休,普通百姓也都要阖家聚在一起祭祀祈福,吃好吃的。
一大早,姜氏就派人来请,陆茵把自己和贺景渊收拾妥当就去了祠堂。
谢家祖籍在冀州,路途遥远,不好回去祭祖,只能在祠堂祭拜。
府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谢秦氏和姜氏站在最前面,后面依次站着谢柏杨和谢梅雪他们,最中间的蒲团上跪着一位青衫男子。
祭祀是很严肃的事,男子的衣衫并不华贵,只是普通的棉麻材质,墨发用一根胡桃色的木簪髻着,从背影看有些消瘦,但并不羸弱。
男子磕了三个头,起身往香炉里插了一炷香,每个动作都透着让人赏心悦目的儒雅从容。
插完香,男子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与贺景渊有三分相似,但轮廓没有贺景渊的冷硬,眉眼也是极温和的,正是谢家二少爷谢青松。
看到贺景渊,谢青松很是惊喜,而后恭敬地拱手行礼:“大哥,大嫂。”
谢梅雪不满的小声嘀咕:“明知道今天的日子很重要还来得这么迟,排场可真大。”
谢青松警告的看了谢梅雪一眼,点了一炷香递给贺景渊:“大哥,给爹上柱香吧,爹临走之前最记挂的就是你了。”
谢父喜欢文人,一直都不支持贺景渊习武,后来贺景渊偷偷跑去投军,音信全无,谢父表面怄气,暗地里却到处托人打探贺景渊的消息,后来谢父一直很后悔,没有多让贺景渊带点盘缠去投军,也不知道他刚进去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
贺景渊没接香,淡淡的说:“我看不见,你帮我上吧。”
谢梅雪蹙眉,仗着人多,觉得贺景渊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责怪的说:“大哥,你虽然看不见,但来都来了,上柱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你这样让爹在天之灵怎么想?”
贺景渊毫不犹豫地反驳:“他爱怎么想怎么想,你这么孝顺,怎么不直接下去陪他?”
“你……”
谢梅雪被怼得小脸一红,还想争辩,谢青松沉声呵斥:“雪儿,怎么跟大哥说话呢,道歉!”
谢青松气质温和,便是训斥人的时候也不叫人害怕,谢梅雪不服气的说:“二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懂什么,长幼有序,大哥是家中长子,我却在大哥之前上了香,是我先坏了规矩,”谢青松解释了缘由,而后微微躬身,双手把香递给贺景渊,恳切的说,“我不知道大哥今日愿意来参加祭祀,这才犯下大错,还请大哥恕罪。”
谢青松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姜氏连忙站出来说:“是我疏忽,忘了告诉夫君,大哥要怪就怪我吧。”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又不是皇家祭祀要通知文武百官,就算是真忘了,也可以看出对贺景渊这个大哥是什么态度。
贺景渊还没说话,谢秦氏开口说:“好了,列祖列宗都看着呢,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吵来吵去像话吗?”
贺景渊最近处处忤逆,谢秦氏原本就挺偏心谢青松的,这下更是明目张胆的维护起来。
陆茵从谢青松手里接了香塞进贺景渊手里,温笑着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恕不恕罪的,夫君戍守边关这么多年,多亏了二弟在家撑着,二弟先上这一炷香也是应该的。”
“谢大嫂体谅。”
谢青松颔首致谢,退到一旁。
贺景渊踢开蒲团,直接跪下。
武将一身的筋骨都很硬,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谢梅雪听得打了个哆嗦。
磕完头,陆茵指引贺景渊把香插进香炉。
谢柏杨马上去拿香准备祭拜,贺景渊对陆茵说:“你来。”
谢柏杨顿了一下,皱眉说:“大哥,按照规矩,男丁应该排在前面,我都还没给爹上香,大嫂排在我前面不太合适吧?”
“按照规矩,是不是要府上男丁都死绝了,女眷才能开始死?”
贺景渊一句话把谢柏杨堵回去,谢秦氏对“死”这样的字眼敏感的很,她怕贺景渊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无奈的说:“她是你大嫂,你让她在前面怎么了,是不是非要找气受才舒坦?”
谢柏杨之前被贺景渊教训了一通,脸还疼着,不敢和贺景渊对着干,只能不甘不愿的把香让给陆茵。
贺景渊没把蒲团踢多远,陆茵却没有用蒲团,如他一般直接跪在地上。
谢青松跟着重新上了一炷香,也没用蒲团,轮到谢柏杨和谢梅雪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用,两人对贺景渊和陆茵的怨念因此又加深了些。
冬至过后,紧接着就是御史夫人的寿辰。
马车行至半路,碰巧遇上了睿亲王府的车辇。

第41章  我二嫂可是才女
本来陆茵他们的马车在前面,睿亲王府的马车却硬挤过来,两辆马车甚至撞到了一起。陆茵掀开帘子看到睿亲王府的车牌,叫马夫让行,睿亲王府的马车便不急不徐的堵在他们前面。
好不容易到了御史府,陆茵和贺景渊下车的时候,睿亲王和王妃已经先一步进去,只有凤佑麟还站在门口,他扫了陆茵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哟,原来是晋安侯府的马车呀,怎么马车这么破旧,我还以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睿亲王府财力雄厚,马车也都是用的上等锦帛,奢华无比,但侯府的马车虽然没有这么华贵,也算不上破旧,凤佑麟分明是怀恨在心,故意贬低。
陆茵扶着贺景渊走过去,柔柔的说:“世子身份尊贵,只是一时不察看走了眼,无须专程在这儿候着道歉,我家夫君也并不是睚眦必报的小气之人。”
本世子巴不得弄死你,还道个屁的歉!
凤佑麟舔了一圈牙,没跟陆茵继续争论,冷ɯd笑一声进了御史府。
上回在玉石店让陆茵跑掉了,今天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跑哪儿去。
今日男女眷要分席,进了大门,便有下人和丫鬟分别引路,贺景渊没有要放陆茵走的意思,陆茵便对姜氏说:“夫君需要我随身照顾,大妹妹就有劳二弟妹看顾一下了。”
谢梅雪也想跟着贺景渊像上次赏花宴那样去看看今日来赴宴的世家公子,但她没有理由跟着一起,嫉妒的说:“御史府也不是没有人,男宾席可都是男子,大嫂你一个人混在里面合适吗?”
“大妹妹提醒的是,如此确实不合适,”陆茵点点头,看向引路的丫鬟说,“麻烦问问御史夫人,我和夫君到底应该去哪里入席。”
丫鬟福身离开,过了会儿回来说:“请侯爷、夫人随奴婢前往女眷席。”
女眷席设在偏厅,与男宾席隔着一个戏台,厅里有一扇巨大的空窗,正好可以和男宾一起欣赏剧Ӽɨռɢ目。
沈家是瀚京的百年世家大族,旁系众多,御史夫人没有大肆操办,但来庆贺的人也不少,此刻偏厅已聚集了不少人,睿亲王妃身份最高,与御史夫人坐在一起,其他夫人都带着家中小辈围坐一旁,不知刚刚聊到什么,厅里一阵欢声笑语,然而陆茵和贺景渊一到,笑声戛然而止。
气氛微妙起来,姜氏和谢梅雪都下意识地捏紧绢帕紧张起来,陆茵对这种情况见多了,面不改色的跟御史夫人打了招呼,再向睿亲王妃见礼。
上次赏花宴贺景渊不仅没有交出兵权,还把薛恒打伤了,如今再见面,睿亲王妃并未给陆茵好脸色,直接无视陆茵,把头偏向另外一边。
御史夫人客套的和陆茵寒暄了几句,让下人带他们落座,又搬了一扇屏风放在座位旁边,阻绝了大部分视线,但贺景渊就坐在这里,就算看不见他的人,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还是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他身上。
前几日惊马的事被传得神乎其神,所有人都很好奇瞎了眼的贺景渊是不是还像在战场上那样英勇无敌,更好奇贺景渊对痛失萧歆妍这样一位未婚妻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众人对别的话题都不感兴趣,睿亲王妃喝了口茶,略过陆茵看向姜氏问:“你是谢青松的夫人?”
姜氏立刻起身回话:“回王妃,确是臣妇。”
“你家夫君的文章写的很好,听说他最近入了翰林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所有人都觉得晋安侯府的尊荣都是贺景渊挣来的,侯府上下都是依附贺景渊活着,经王妃提醒才突然想起,晋安侯府还有位才学过人的二少爷。
姜氏没有想到睿亲王妃对自己夫君的才能如此肯定,还认得自己,心底顿时不由得一喜,她就知道她的郎君不输任何人。
姜氏虽然高兴,面上却还竭力保持镇定,谢梅雪已迫不及待的说:“我家二哥读书一直都很厉害,我爹最喜欢他了,不仅如此,我二嫂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嫁给我哥之前更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呢!”
谢梅雪在陆茵手上吃了几次亏,巴不得姜氏能压陆茵一头,不遗余力的把姜氏往好了说,姜氏眼皮一跳,急急道:“家父在冀州一个小县城做县令,臣妇因此也读过一些书,不敢称是才女,大妹妹言过其实了,还请王妃和诸位夫人莫要见怪。”
姜氏就算真的有过人的才学,在这种场合也要收敛藏着才行,她一个县令的女儿,难道还能比这些世家贵女强?
谢梅雪并不知道自己在给姜氏树敌,大声说:“二嫂,你就别谦虚了,二哥一直都说你的萧吹得一绝,让我和两位妹妹好好跟你学学呢。”
姜氏深知这不是她该出风头的场合,听到谢梅雪拱火有些想把她的嘴巴缝起来,正想推辞,睿亲王妃饶有兴致的开口:“哦?没想到谢二夫人竟有如此才能,巧了,本妃听说萧小姐的琴在瀚京也是一绝,今日难得有机会,你们二人可能合奏一曲给大家听听?”
睿亲王妃这话一出,萧夫人就变了脸色,贺景渊是因为萧家悔婚才娶的陆茵,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骂萧家背信弃义,她当然不希望自家宝贝女儿再和晋安侯府扯上关系,睿亲王妃却当众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是提醒别人萧家做过对不起晋安侯府的事吗?
姜氏原本欣喜兴奋的心跳也平缓下来,她虽然不知道睿亲王妃这样做的用意,却也知道刚刚那一番夸赞不过是想拿她做筏子罢了,但那是睿亲王妃,她怎么敢拒绝?
姜氏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看向陆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离开席尚早,桌上摆了一些零嘴点心,陆茵坐下后剥了一小捧南瓜子,这会儿正郎情妾意的喂给贺景渊吃,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
萧夫人就坐在他们对面,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头也是一哽,要不是萧家退婚,陆茵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这种场合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演给谁看呢。

第42章  哪一句话不妥?
“都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夫人请。”
今日男女眷分席,萧歆妍没有戴面纱,秀眉如柳,粉腮似蕊,着一袭天青色对襟长裙静静立着,如弱柳扶风,婷婷袅袅,惹人怜惜极了。
萧歆妍并不避讳与晋安侯府的人接触,表现得落落大方,反倒叫人觉得坦荡磊落。
萧歆妍都愿意演奏了,姜氏自然不会推辞,御史府的人立刻送来琴和萧。
萧歆妍坐在那里调整好琴弦,突然有人大声提议:“这样好的乐曲,若是有人跟着唱一曲,岂不是更妙?”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拍手称好,陆茵眼尾一垂,透过屏风看到穿着一身枫红衣裙的薛晴然。
薛晴然是薛恒的亲妹妹,国公府有意与晋安侯府联姻,薛晴然早就与凤佑麟定下婚约,凤佑麟不想太早受约束,两人虽然迟迟没有成婚,薛晴然却早就以睿亲王府世子妃的身份自居,不管是主动招惹凤佑麟的,还是被凤佑麟看上的,只要被薛晴然知道,都没有好下场,陆茵在嫁给贺景渊之前就差点掉进湖里淹死。
“今日府上只请了戏班子,没有请歌姬,怕是不能满足薛小姐的要求。”
御史夫人拒绝薛晴然的提议,薛晴然弯眸说:“何必请歌姬,晋安侯夫人不是就会么?”
隔着屏风,陆茵也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她没有应声,薛晴然继续说:“瀚京谁人不知,晋安侯夫人的继娘当年是揽月阁唱曲儿唱得最好的歌姬,经过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晋安侯夫人应该也深谙此道才对,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把不近女色的晋安侯迷得神魂颠倒?”
说到最后,薛晴然笑出声来,好像陆茵不是名正言顺嫁给贺景渊的妻,而是勾栏院里,曲媚逢迎的妓子。
谢梅雪只知道陆茵有个出身风尘的娘,却不知道细节,听到薛晴然这么说,故意露出讶异的表情,问:“大嫂,你后娘原来这么厉害呀。”
这话可不是夸赞,而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薛晴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当众给陆茵难堪了,但之前陆茵为了不给家里惹麻烦,都忍了下来,如今却是不同了。
谢梅雪说完那句话,陆茵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陆茵用了十足的力道,巴掌声又脆又响,谢梅雪毫无防备,尖叫了一声,被打得趴在地上。
偏厅顿时安静下来,陆茵揉了揉手腕,扬声说:“她只是我的继娘,自然不可能把好嗓子遗传给我,我听着薛小姐的嗓音还不错,既然薛小姐如此崇拜我继娘,大可带上厚礼亲自去容家拜访,我后娘热情好客,必会将浑身解数都传授给薛小姐。”
谢梅雪挨了一巴掌本想大声吵闹,听到陆茵这么跟薛晴然说话,不由得被吓住。
薛晴然习惯陆茵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模样,听到陆茵反驳,先是一愣,然后才勃然大怒,拍桌怒斥:“陆茵,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小姐这么说话!”
陆茵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说:“明明是薛小姐羡慕我有个唱功绝佳的继娘,我好心劝薛小姐拜师学艺,哪一句话说的不妥了?”
哪一个字都不妥!
薛晴然大声说:“你那继娘是勾栏院里千人骑万人枕的破鞋,你也和她一样肮脏龌蹉得让本小姐恶心,就凭你叫本小姐拜她为师,本小姐就能让人撕烂你的嘴!”
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薛晴然经常进宫陪太后,向来都是眼高于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被陆茵气到,便有些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和骂街的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睿亲王妃虽然也看不惯陆茵,却忍不住蹙起眉头,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满口脏话的儿媳妇。
陆茵脸色未变,重复薛晴然的话:“薛小姐刚刚是在骂我是破鞋?”
刚刚睿亲王妃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要阻止薛晴然的意思,听到陆茵的话,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薛晴然毫不犹豫的说:“我骂你怎么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有那样一个后娘,不干不净也很正常,不然……”
“住口!”
在薛晴然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睿亲王妃打断了她,沉沉提醒:“今日是御史夫人的生辰,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睿亲王妃好歹是薛晴然未来的婆婆,薛晴然多少要给她一点面子,她撇了撇嘴,说:“王妃明鉴,是她先骂我的。”
睿亲王妃本想息事宁人,却听到陆茵说:“今日在场这么多人,孰是孰非大家都心知肚明,薛小姐若是觉得委屈,不如请御史大人来此评鉴一下,御史大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绝对不会有失偏颇。”
“这么点儿小事,你还有脸劳驾御史大人?”薛晴然的语气很是不可置信,约莫觉得陆茵疯了,她冷笑一声,“本小姐也不是没有肚量的人,只要你跪下来,给我斟茶认错,本小姐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上次陆茵落水差点被淹死,好不容易爬上岸,薛晴然说她像水鬼吓到她了,不仅要陆茵跪下来认错道歉,还要陆茵学狗叫。
陆茵不肯,却因为孤立无援,被薛晴然的丫鬟强行摁在地上,还被抓着头发拖了很远。
这事让陆茵记忆犹新,薛晴然也没有忘记,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刺激陆茵。
陆茵勾唇笑起,一字一句的说:“折辱朝廷重臣可不是小事。”
“本小姐何时折辱朝廷重臣了?分明是你招惹的我……”
“薛小姐看不惯我,若只是在私底下为难,我断然是不敢反抗的,但薛小姐今天这样的场合骂我是破鞋,我却不能不辩驳,我的夫君是昭陵的英雄,更是数万将士尊崇信赖的统帅,我便是死,也不能叫人污蔑他分毫!”
陆茵越说声音越大,语气也越坚定,像个马上要赴死的战士。
薛晴然见她把事情往贺景渊身上扯,气不打一处来,噌的一下站起来,怒声道:“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污蔑晋安侯了?”

第43章  不如以死自证清白
“薛小姐污蔑我是破鞋,便是在污蔑折辱我的夫君!我继娘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姬,我父亲娶了她,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了一辈子,薛小姐方才所言传出去,我夫君不止要被天下人耻笑,连他的子嗣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薛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人言可畏这句话?”
陆茵用自己举例,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薛晴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改口说:“刚刚我只是说你和你继娘一样恶心,谁听到我说你是破鞋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很护短,后宅女眷拌嘴就算闹到御前,太后也会护着薛晴然,没有人会为陆茵得罪国公府。
薛晴然笃定不会有人站出来帮陆茵说话,正要得意,突然听到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说:“本侯听见了。”
薛晴然愣了一下,想起贺景渊就坐在这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陆茵的圈套,这个贱人刚刚分明是故意刺激她,引导她说出那些话的。
贺景渊若一口咬死她骂了陆茵,这事还真没办法轻易解决。
薛晴然气得咬牙,这时已经调试好琴弦的萧歆妍突然说:“我也听见薛小姐骂晋安侯夫人了。”
下人专门抬了矮桌摆琴,萧歆妍的贴身婢子帮她整理好裙摆,萧歆妍坐在软垫上,如同一朵怒放的白茶花,圣洁无暇。
薛晴然性子跋扈,平日就挺看不惯萧歆妍娇弱不胜的样子,这会儿听到萧歆妍为陆茵作证,又气得没了理智,尖声道:“萧歆妍,你自己嫌弃未婚夫又疯游又瞎不肯嫁坏了名声,现在还想踩着我装好人,你还要不要脸?”
退婚后,萧家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不小,萧夫人心疼女儿,忍不住说:“薛小姐,婚是我和妍儿的父亲做主退的,与妍儿无关,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了。”
这就嫌难听了?
薛晴然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呢,她正想连萧夫人也一起怼,睿亲王妃厉声喝道:“够了,然儿,向晋安侯夫人道歉!”
“王妃,你说什么!?”
薛晴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父亲是护国公,姑母是当今太后,她过的不比公主差,她凭什么向一个有风尘女子做后娘的女人道歉?
“本妃让你道歉!”
睿亲王妃重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阻止薛晴然,今日这事虽然发生在御史府,但事情起因毕竟在她身上,若是闹得太大,第一个就该问她的罪。
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挺糟心的。
“是这个贱人陷害我,我没有错,我绝不道歉!”
薛晴然说完带着丫鬟扬长而去,她自己倒是解气了,被未来儿媳妇拂了面子的睿亲王妃脸色却很不好看,但这么多人看着,睿亲王妃也不好继续把事态搞僵,勉强露出笑容对陆茵说:“然儿自幼骄纵,说话冲动,本妃会让国公夫人好好管束她的,还请晋安侯和夫人莫要太较真。”
睿亲王妃让薛晴然向陆茵道歉已经算给贺景渊面子了,一般人这个时候都会见好就收,卖睿亲王妃一个面子,陆茵却叹了口气,惆怅地说:“薛小姐说是臣妇故意设计害她,臣妇真是百口莫辩,为了不连累夫君,不如以死自证清白。”
陆茵说完站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众人吓得惊呼出声,好在御史府的丫鬟还算伶俐,拉住了陆茵,睿亲王妃也被陆茵的刚烈吓得眼皮一跳,放软语气说:“本妃向你保证,今日席间发生的事,说过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半个字,你也不必寻死觅活的。”
“就算不说出去,我也没有脸见人了……”
陆茵大声嚎啕,哭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唯有拉住她的那两个丫鬟看到她脸上一点儿泪痕都没有。
睿亲王妃拿她没有办法,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茵停下嚎啕,假意用绢帕擦泪,说:“前些时日夫君惊了马,我从娘家借了不少钱赔偿沿街的商贩,临死之前,我想把钱还给继娘,免得我爹因为我在家煎熬度日。”
这话一出,众人看姜氏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陆茵的出身虽然不好,但好歹是长房正妻,就算不掌家,也不至于连支取银钱都不能吧?
姜氏捏紧绢帕,努力保持平静。
睿亲王妃看出陆茵不想死,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讹钱,她深吸了两口气压住脾气,问:“你想要多少?”
陆茵连拭泪的动作也省了,指着睿亲王妃头上一支金镶玉的钗子说:“我觉得这个钗子抵了应该就差不多了。”
陆茵的眼光很毒,那支钗子去年淑妃送睿亲王妃的生辰礼物,睿亲王妃很是喜欢,出席宴会一般都会戴着,钗子用上好的和田籽玉为胚,外面镶金锻造精湛,若拿出去典当,至少要值好几百两。
睿亲王妃自是舍不得把钗子给陆茵拿去典当,抿了抿唇说:“此物是淑妃所赠,本妃不能给你,晚些时候,本妃让人送五百两白银到侯府便是。”
陆茵得了好处立刻卖乖,诚心夸赞:“臣妇也觉得此物唯有戴在王妃头上才能如此美好夺目。”
睿亲王妃不想再跟陆茵说话,挑了挑眉,陆茵乖乖回到位置坐下。
谢梅雪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见陆茵回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些,陆茵没有理她,在贺景渊旁坐下,低声问:“方才我要寻死,夫君为何不拦我?”
贺景渊身手高强,如今听觉比寻常人高不少,要拦下陆茵轻而易举。
贺景渊朝她偏了偏头,饶有兴致的说:“我若是拦你,你这场戏不就演不下去了?”
“夫君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在演戏的?”
“从你第一次踏进那个院子的时候。”
陆茵问的是刚刚那场戏,贺景渊说的却是从她嫁进侯府第一天,他就知道她在演戏,并非胆小良善之辈。
陆茵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其实我也并非全都在演戏。”
“是吗?”
“是啊,我对夫君的仰慕之情一直都是真的。”

第44章  别人可以,大妹妹不可以
薛晴然愤然离席,御史夫人的宴席还要继续,为了缓和气氛,萧歆妍和姜氏合奏了一首《安灵曲》
《安灵曲》是边塞百姓的哄小孩儿睡觉的曲子,因旋律轻快柔美,传唱度很高,姜氏点点头,与萧歆妍合奏起来。
姜氏嫁人后便很少练习吹箫,手法比当初生疏不少,气也没有那么足了,刚开始就出了好几次错,好在萧歆妍的琴技很高,心态也很稳,用琴音帮姜氏把错误掩盖过去,几次之后,姜氏放松下来,找到感觉渐入佳境,在座的人也被悠扬婉转的旋律洗涤,静心凝神。
《安灵曲》来自边塞,琴音中自然蕴含着边塞的广阔空灵,箫声低咽如同孩童啼哭又如同母亲耐心的诱哄,很多人不由自主想起远在他乡的亲人、故友。
陆茵不是很懂音律,却也觉得很好听,等两人演奏结束,陆茵立刻带头鼓掌,其他人回过神来,全都跟着喝彩叫好,姜氏惭愧地说:“臣妇好些年没吹过了,技艺早已生疏,若不是萧小姐琴艺过人,臣妇今日只怕会下不来台,多谢萧小姐。”
姜氏诚心向萧歆妍道谢,萧歆妍把姜氏也夸了一顿,两人互相欣赏,看上去十分和谐,众人不由得再次感叹,萧歆妍若是顺利嫁给贺景渊,这妯娌关系该有多融洽?
睿亲王妃打起精神来,给萧歆妍和姜氏都赐了厚礼,其他世家夫人知道陆茵得罪了睿亲王妃,很有眼力见儿的各种夸姜氏有才学,让她以后多出来走动。
这些人之前对姜氏都爱搭不理的,这会儿这么热情,姜氏当然能猜到缘由,但她还是开心的答应下来。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这些世家夫人记住她,愿意搭理她,那就是好事。
姜氏出了风头,谢梅雪的脑袋也跟着抬了起来,等姜氏回来落座,讨好的说:“二嫂,你和萧小姐都好厉害啊,我要是也能像你们这样多才多艺就好了。”
谢梅雪这话是对姜氏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陆茵,盼着陆茵能因为自己无才无德而自卑羞怯。
感受到她的目光,陆茵疑惑的看着谢梅雪问:“大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今日格外好看,让大妹妹都移不开眼了?”
放屁!
谢梅雪翻了个白眼,还是咽不下被陆茵扇了一巴掌的气,夹枪带棒的说:“人家萧小姐才貌双绝,温婉过人,还不快趁机好好学学,你现在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脸,还有我大哥和晋安侯府的脸。”
“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虽然哪哪儿都比不上萧小姐,但夫君就喜欢我这样的,大妹妹这么崇拜萧小姐,怎么没学到萧小姐分毫,当面指责长嫂这种事,萧小姐可是绝对做不出来呢。”
“你……”
谢梅雪气得用手指着陆茵,陆茵挑眉,笑着说:“我已经嫁得如意郎君,大妹妹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跟我对着干?”
连睿亲王妃和薛晴然在陆茵面前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谢梅雪跟陆茵闹只会是自讨苦吃。
谢梅雪只能不甘心的闭嘴,暗暗咬牙。
陆茵弯眸,笑意更深,好心提醒:“大妹妹,我既是你的大嫂,我的继娘也是你的长辈,按照规矩,你怎么也要叫她一声伯母,大妹妹日后若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谢梅雪恶狠狠的瞪着陆茵,不服气的说:“她本就出身风尘,难道你还要把所有人的嘴巴缝起来,不许别人议论?”
陆茵点点头,说:“别人要乱嚼舌根可以,大妹妹不可以。”
这话在谢梅雪耳朵里跟霸王条款差不多,谢梅雪有些压不住火气,姜氏拉住她的手,柔柔地说:“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落下,密集的鼓点响起,戏班子的人已经在戏台准备就绪,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戏台上。
京中世家夫人办寿辰都喜欢请戏班子到府上唱戏热闹一下,今日这出戏和寻常的贺寿戏码却不大相同,这戏写的是福禄寿三仙因为醉酒耽误了差事,被贬下凡,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观音菩萨,积满功德才能回到天上。
三位仙人穿着戏服,戴着夸张搞笑的面具,一出场就逗得大家哄然大笑,按照剧情,他们要找菩萨,就拉了席间的宾客一起表演,宾客没料到有这一出,又懵懂又新奇,女眷们通过空窗看着,俱是忍俊不禁。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这出戏就到了尾声,福禄寿始终找不到观音菩萨,马上就要受刑罚魂飞魄散,刚刚还被逗得哈哈大笑的众人俱是动容难过起来,这个时候,福仙突然进入偏厅,冲到御史夫人面前开始说吉祥话。
众人这才想起这只是一出戏,最终目的是给御史夫人贺寿,并不是真的要惩罚福禄寿,御史夫人很是高兴,正要让人打赏,禄仙快步进屋,将一柄玉如意呈给御史夫人,最后,寿仙捧着一颗比人的脑袋还大的寿桃给御史夫人,御史夫人咬了一口寿桃,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给宾客发放福袋,众人都惊喜不已。
福袋分发完毕,观音扮相的沈清澜出现,说福禄寿三仙不再困于己身,功德圆满,回归仙位,三人脱了戏服,摘下面具露出真容,他们并非戏子,而是御史府的三位少爷。
所有人都愣住,御史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佯装生气,板着脸说:“你们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自己胡闹也就算了,还把澜儿拉上一起胡闹,也太没规矩了。”
沈清澜立刻说:“我也觉得没有规矩,都是三哥出的主意,娘要罚就罚三哥一人吧。”
沈清澜说完,御史府大少爷和二少爷立刻默契的和三少爷沈瑾修拉开距离。
沈瑾修捧着寿桃很有担当的说:“的确都是我的主意,娘要怎么罚我都认。”
御史夫人育有二子一女,三少爷沈瑾修并非御史夫人所出,但自从出生就养在御史夫人膝下,除了名分非嫡出,其他方面都与嫡出无异,此刻他脱了戏服长身而立,俊美儒雅之姿顿时叫不少人都红了脸。
陆茵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福袋。

第45章  中了巴豆
大家都很喜欢福禄寿这出戏,御史夫人最终只是告诫了几句,便放他们走了。
沈清澜换了常服回到御史夫人身边,其他世家夫人都一个劲儿的夸她刚刚的观音扮相好看,都想让沈清澜做自家儿媳妇,睿亲王妃想到薛晴然之前的表现,心中不免气闷,她也想要沈清澜这样知书达理的儿媳妇。
戏班子还排了其他戏,下人奉上菜肴,让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欣赏。
吃到一半,陆茵突然觉得有点腹痛,她本想忍耐一下,但腹痛却越演越烈,只能按着肚子低声说:“夫君,我突然感觉肚子不大舒服,要离开一下。”
说完这句话,陆茵来不及过多解释,就让御史府的丫鬟带自己去茅房。
出了偏厅,热闹喧嚣渐渐散去,陆茵也不再强撑,不住的倒吸冷气,她只想快点到茅房,并未注意到引路丫鬟的神情有古怪。
穿过两道弧形拱门,再穿过两道长廊,陆茵忍不住问:“还有多久才到啊?”
陆茵疼得满头大汗,脸都白了,有些坚持不下去,引路的丫鬟低着头说:“前面就是了,请夫人再坚持一下吧。”
陆茵点点头,正要加快步子,身后沈瑾修的声音:“站住,什么人?”
丫鬟转过身行礼:“回三少爷,晋安侯夫人身子不适,奴婢带夫人去休息。”
男女有别,丫鬟没有直接说带陆茵去茅房。
陆茵急得不行,顾不了那么多,一边拉着丫鬟往前走一边说:“来不及了,你先带我去了再回来解释。”
沈瑾修快步上前拦住两人,见陆茵姿势诡异,猜到她要做什么,沉沉的说:“这边茅房是给男宾用的,女眷用的就在偏厅出来的左手边不远,你得回去。”
陆茵想骂娘,但她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说了句“多谢”拎起裙摆就往回冲,那丫鬟想跟着一起,被沈瑾修抓住,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冷漠,直勾勾地盯着丫鬟问:“谁让你带她来这边的?”
丫鬟吓得肩膀瑟缩了下,底气不足的说:“三少爷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是晋安侯夫人自己要来这边的。”
沈瑾修一个字也不信,他冷哼一声,拉着丫鬟继续朝前走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在御史府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陆茵离席没多久,谢梅雪也谎称要上厕所离开了,她远远的跟着陆茵,没想到半路看到了沈瑾修,她原以为陆茵是借故出来和沈瑾修叙旧情的,不知道沈瑾修说了什么,陆茵拎起裙摆就往回跑,沈瑾修则很生气的拉着那个丫鬟继续往前走。
谢梅雪想着自己可以借着关心大嫂的名义和沈瑾修多接触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陆茵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冲进茅房,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拉了个干干净净,腹痛却还是没有止住。
出门前她没有乱吃什么东西,御史府的宴席应该也都是干净的,不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拉肚子,看这情形,她更像是中了巴豆之类的泻药,可是对方是把泻药下在什么地方的呢?
陆茵想不明白,又蹲了一会儿,感觉腿开始有点发软,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问:“里面有人吗?”
“有,我拉肚子拉的停不下来,麻烦帮我找下大夫。”
外面安静片刻,然后沈清澜疑惑的声音响起:“是阿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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