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绾淡淡说了一声,打了个小哈欠。
彩月忙说:“旁边打扫了空帐篷,小姐去那儿歇会儿吧。”
白笛占了沈清绾的床榻,昨晚她是和彩月挤了挤的,一晚上思来想去,加床榻拥堵根本就没睡好。
“走。”彩月上前去扶她。
沈清绾一边打哈欠一边出去,离开前还交代冷云好好照看白笛。
栽到床榻上之后,沈清绾沉沉睡了过去。
夙夜未眠,如今补了觉,睡醒的时候反倒感觉头昏脑涨,不知今夕是何年。
“醒了?”
床边响起裴君辰的声音来。
沈清绾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翻身坐起:“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儿?!”
“天快黑了。”裴君辰看着她:“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他自然是来看她的。
昨晚事情发生的突然,他知道的时候,沈清绾已经请了安平公主,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晚上本想瞧瞧她,来了才发现她和彩月挤在一起。
时辰又已经很晚。
裴君辰不想吵她,便只能暂时离开,还让人重新收拾了这个帐篷。
“我饿了。”沈清绾趴在他肩头,懒懒地说:“你让人给我准备吃的了吗?”
“当然!”
午后就做好一直温着呢,就等沈清绾醒来。
瞧她这浑身骨头发软不愿动弹的样子,裴君辰也没招呼旁人,亲力亲为捏了个帕子来给沈清绾擦脸,插手,将她散满了肩背的头发也拢好,拿了根发带,帮她绑好丢在了后背上。
沈清绾低笑道:“殿下好熟练哦……我喜欢。”
裴君辰的手顿了顿。
这份熟练,还不是为了她?
前世她被人下了梦莲之毒,死生不知,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昏迷着。
那时候,他便是这样亲力亲为照看她的。
裴君辰拿了漱口水送到沈清绾唇边,“来。”
“哦。”沈清绾漱了口,伸了个极大的懒腰。
她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吃东西,可是饿坏了,饭菜送来后,沈清绾便认真扒饭去了。
等吃饱喝足,她拉着裴君辰的衣袖摇了摇:“殿下,我问你个事儿!”
裴君辰就在一旁撑着脸看她吃了整顿饭,这会儿拿着帕子一边帮她擦拭唇角不存在的油渍,一边懒懒道:“问。”
“我想养点护卫。”
“嗯?”裴君辰眉心微动:“冷云护卫你不够吗?若是觉得不够,我多调点人给你。”
“不是。”沈清绾摇摇头:“她护着我当然够,只是我觉得吧,有的时候人少了,办事不方便,所以我想养点人。”
“我知道朝廷对这个非常忌讳,所以才问你呢。”
裴君辰眸光幽沉地看着她:“你想养什么样的?”
沈清辞那样的吗?
沈清辞做镖局招揽了那么多的高手武士,他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知道沈清绾需要人手为她办事,有时候他派去的,未必合适。
但不代表,他可以大方地让沈清辞到沈清绾身边来,形影不离的护卫!
沈清绾说:“女的,武婢。”
“……”裴君辰心里绷紧的弦瞬时间消失了。
“好说。”裴君辰大手一挥:“你想养多少养多少,嗯,把府上的婢女全部换成会武功的吧,这样更安全些。”
“冷云手底下有一支队伍——”
“我不要!”沈清绾摇摇头,“冷云的那队人是为你办事的,我知道,我要了你便得重新安排。”
裴君辰耐心十足地看着她:“那怎么养?”
“我自己有人。”沈清绾把玩着裴君辰的手指,“散外面了,如今想把人召回来。”
“还有呢?”
如果只是这个,沈清绾是根本没必要跟他废话这么多的。
寻常人家还养几个看家护院的呢。
裴君辰想起前世某件事情,表情有点高深莫测,“那人特别?”
“呃……是有点。”沈清绾点点头,“那波人,和安罗遗属有点关系……”
安罗本是乾国邻邦,十年前频繁骚扰边防,还派了细作入京都,祸乱朝纲,企图覆灭乾国,被十五岁的裴君辰率兵踏平。
裴君辰镇北王的封号,便是征伐安罗得来的。
“什么遗属?”裴君辰淡淡地问着,表情是漫不经心的,但心里却含着几分思量。
他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他还是要问沈清绾。
此事勾起了他心底的某些疑虑。
他想看看,她对自己的信任有多少分,是不是会毫无保留,什么都与他说?
“安罗的女皇。”沈清绾轻吸了口气,柔柔地看着他:“你亲自率兵征伐安罗,应当知道那个女子吧?她不过当了三日女皇。”
裴君辰一怔,心底浮起巨大的喜悦。
沈清绾当真是什么都与他说,是百分百的信任。
但转而想到,她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自己却对她总是怀疑试探,裴君辰又懊恼烦躁。
沈清绾看他神色变幻,以为他是介怀这个人的身份。
毕竟,一个被灭国的女皇,将她召到京都来可能面临诸多麻烦,裴君辰介意一点也很正常。
沈清绾解释道:“她自幼在乾国学艺,从未管过安罗内政,而且和安罗皇族有大仇,当初三日女皇,也是被迫的,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乾国的事情,我保证。”
218、受些委屈总好过丢了性命
“好!”
裴君辰果断地说出这个字,“你信任她,我信任你。”
他揉了揉沈清绾的发,温声说道:“既然你想养人,那你便去做吧,但冷云的那队人,我还是要放在你身边,以便你随时使唤。”
“好啊。”沈清绾笑眯眯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想养什么人都能行啊。”
“面首自然是不行。”裴君辰冷酷道:“你敢想,我必让你后悔!”
沈清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我还不想呢。”
男人有什么好的。
一个就够。
裴君辰离开之后,沈清绾便立即写了封信,让彩月传给沈清辞,招呼无双入京来。
彩月欣喜道:“无双姐姐终于要来找咱们了吗?太好了,几年不见,我想死她了!”
沈清绾笑了笑,“我也想。”
算起来,快三年没见了。
也不知道如今无双过的怎么样?收到信之后,多久会来?
“郡主,白姑娘醒了!”冷云出现在帐篷门前。
沈清绾瞬间起身:“可算醒了!”
她大步到了自己账内,瞧见白笛靠着靠垫坐在榻上。
“疼吗?”沈清绾坐在榻边,声音轻柔温和,深怕自己的话音重了,弄疼白笛的伤口。
白笛不说话,半垂着眼睛,神情有些呆滞。
沈清绾皱了皱眉,仔细地帮她检查了伤势,又捏上白笛的手腕想探探脉搏。
白笛忽然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地喊:“无忧姐姐……”
“嗯?”沈清绾刚要说话,白笛忽然整个人扑到了沈清绾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受了欺负还要给别人道歉!”
“同样是做女儿的,旁人的母亲把女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点风吹雨打都不忍心女儿受着,可我的母亲却要押着我去旁人那儿受欺辱!”
“怎么我这个做女儿的就比别人下贱呢!”
白笛唔唔说道:“我娘说我给你招了麻烦,我给傅家也招了麻烦,叫我忍着……”
“因为我们家没人了,只有我们母女两个,所以便谁都能欺负我们……”
“我爹也便如同从来没有一样,为什么我会这样……”
“小笛……”沈清绾心中剧痛,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她不知道如何去说,只得这样的无声的安抚。
白笛伤势严重,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沈清绾把她放回床榻上的时候,瞧着那花猫一样的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深吸了口气,仔仔细细地给白笛重新清洗包扎了伤口,才询问冷云:“白嬷嬷这会儿在忙什么?”
“许是在殿下身边伺候。”
沈清绾点点头,“那等她空了的时候你与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