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尘脸色冷沉的能滴出水来：“你是在质问朕？”
“沈挽情，认清你的身份。”
看着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沈挽情心里有一个疑惑越来越清晰！
萧慕尘到底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是在见到姜雪柔后，还是之前，亦或……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想到最后一个猜想，沈挽情嗓子发干：“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世的？”
一而再，再而三被质问，萧慕尘懒得隐瞒：“从见到你那刻，朕就知晓。”
萧慕尘的话如雷轰在沈挽情身上。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曾经出任务时的一幕幕在闪现。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
沈挽情记不清为了帮萧慕尘肃清道路，她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前朝臣子和皇室的鲜血！
而那些……竟都是她的亲人！
沈挽情垂眸看着颤抖的双手，心里一片天翻地覆。
她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凛冽的夜风吹打在脸颊上，冰冷中带着刺痛。
却敌不过沈挽情心底蔓延出的冷意。
前堂的宫宴早已散了。
整个皇宫陷在黑暗中，像是吞人不眨眼的妖兽。
沈挽情几乎逃一般的往远离萧慕尘的地方跑去。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离开！
等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时，眼前是一座宫殿——揽月殿。
亦是萧慕尘安置姜雪柔的居所。
沈挽情犹豫了瞬，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刚靠近殿门，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公主，那暗卫与您长得一模一样……当真不是幼年走失的长公主吗？”
沈挽情呼吸微紧，就听姜雪柔满含恨意的回答：“是又如何？”
“她现在就是萧慕尘的走狗，手上沾满了我北宋皇族的鲜血，根本不配认祖归宗！”
姜雪柔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沈挽情身上。
良久，她无声自嘲，是啊，自己怎么配啊？！
沈挽情慢慢攥紧手，沉默的转身隐入黑暗中。
刚要踏出宫，却见一个太监快步进来，手里捏着明黄圣旨。
紧接着，他高声宣读圣旨：“姜雪柔贤良淑德，朕深爱之，故此册封为后，不日大婚！”
寒风瑟瑟中。
沈挽情回头望着接旨的姜雪柔，再想到她刚刚那满含恨意的话，明白她是在筹谋着报仇。
想到萧慕尘的深重疑心，沈挽情想劝，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姜雪柔恐怕也不会听。
最后，她缄默离去。
养心殿外。
沈挽情找到南鸿：“你一直贴身保护主子，可知他将我那半块家传玉佩放在了何处？我想将它拿回来。”
南鸿有些为难：“知道。但你为何不直接同主子说？”
沈挽情抿了抿唇，昨夜之事后，她不知该如何平静的对待萧慕尘。
见她不语，南鸿又开了口：“你到底怎么了？从主子登位开始，你就变了好多，甚至敢违逆主子。挽情，我们是暗卫，我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我们得懂得报恩。”
“报恩？”沈挽情喃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讥嘲又讽刺。
她看着什么都不知晓的南鸿，眼神复杂：“报他的灭门屠国之恩吗？”
南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殿内就响起了萧慕尘的声音。
“让沈挽情进来。”
南鸿不敢违抗，替沈挽情打开了殿门。
沈挽情抬步走进。
殿内，炭火燃燃。
微敞的窗吹进来辛冷的空气。
一身玄色龙袍的萧慕尘站在台阶上，脸色含怒。
目光对视间，沈挽情没有行礼。
萧慕尘眸色渐冷：“为何不行礼？”
沈挽情没答，反问：“你会对杀你满门的凶手行礼吗？”
当然不会。
这个答案，沈挽情和萧慕尘都心知肚明。
此刻，萧慕尘看着眼里再不见浓切情意的沈挽情，无端烦躁。
“你在恨朕？就为了那些你根本没见过，不认识的人？”
“我不该恨吗？”沈挽情凝望着萧慕尘的眼反问，“在明知我与他们的关系，还命令我手刃亲人的你，我不该，不能恨吗？”
萧慕尘一愣。
沈挽情跟在他身边十二年，对他的命令从没有犹豫，违背。
l̶l̶l̶如今，却来质问自己！
萧慕尘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满目震怒：“杀了他们又如何？你身为暗卫，哪怕我命你去死，你也该照办！”
沈挽情眼睫颤了颤，脑海中闪过上一世幕幕。
六岁时她被还是年王的萧慕尘相救，为了报恩，为了成全他的大业，自己从十四岁便开始与人搏斗厮杀，生死一线上徘徊挣扎。
沈挽情迄今还记得第一次完成任务时，刺杀目标的血溅在身上的滚烫感！
如今却化作彻骨的寒冷，一点点侵袭进骨血。
即使早没期待，即使重生那刻就知道自己在萧慕尘心里，就只是一把好用的刀。
此刻，沈挽情也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怜。
对萧慕尘，也再无话可说。
沈挽情平视着萧慕尘：“还请陛下，把那半块家传玉佩还给我吧。”
要回这唯一一样东西，他们之间便彻底两清。
只要等到那数字归零……
沈挽情想着，眼神看向萧慕尘头顶的数值【情感值：二十】
快了，马上就要解脱了。
沈挽情有些即将解脱的松弛感，却又有些不知名的紧张。
萧慕尘将她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失。
他倏然开口：“给你可以，在此之前，有件任务要你完成。”
沈挽情一下子提紧了心。
她警惕的看着萧慕尘，脑袋里回想起上辈子那些命丧自己手里的人。
以及最后那场冬夜里的设计……
沈挽情指尖用力到陷进掌心里，抠出一个个月牙血痕：“要我做什么？”
萧慕尘眼眸深邃，如狼掠食：“你与柔儿同一日嫁朕为妃。”
第5章
沈挽情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刚刚萧慕尘说什么？
对上她茫然的目光，萧慕尘心情莫名好了些：“待大婚之后，玉佩，朕自会给你。”
“那面具，日后也不用戴了。退下吧。”
说完，萧慕尘没给沈挽情拒绝的机会，当场叫来了太监，将要‘同日迎娶沈挽情为妃’的圣旨下达下去，传遍前朝后宫。
别院内。
沈挽情听着路过宫女太监的低声议论，手指摩挲着那半张鎏金面具，最后对镜戴上。
萧慕尘以为不戴面具是恩赐，可对她来说，是折磨。
那张和姜雪柔一模一样的脸，时刻提醒着她手上沾满亲人的鲜血。
午夜梦回时，都在寻她索命。
日夜忧思，辗转难寐。
几日下来，沈挽情又消瘦了很多，穿着暗卫的黑色衣衫，衬得人越发没有血色。
南鸿来时，就见到她这副病弱模样。
“你……没事吧？”
沈挽情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有事？”
“我应主子之命，来给你送柔肠的解药。”南鸿将瓷瓶放在桌子上，“主子说用过这个之后，柔肠的毒就彻底解除了，不会再发作。”
沈挽情微怔，没想到萧慕尘会如此做。
但心里刚起的波澜，顷刻就消失在死寂中。
沈挽情看向南鸿：“条件呢？我要做什么？”
南鸿回答：“有一个刺杀任务，主子要你与我同去。”
“我不去。”沈挽情不想再手染鲜血，更不想再做萧慕尘的刀。
南鸿却劝：“这是你大婚前的最后一桩任务了，何必忤逆主子？人我来杀，你只要同去就好。”
说着，他扫了眼周围，低声道，“我查过了，这次的任务与前朝无关，你可安心。”
沈挽情诧异的看着南鸿，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
她又看了眼柔肠的解药，还是点头同意。
有了这个，离开萧慕尘她就更无后顾之忧。
当晚，风雪骤密，大司马大将军府内横尸百具，寒风裹挟着血腥气，久久不绝。
沈挽情一身黑衣立在一旁，看着南鸿收剑而来。
他将软剑缠回身上，对沈挽情说：“回吧。”
沈挽情颔首，刚要跟他走，却听一声机关轻响。
回头，就见一人身着血污的青衣，从尸山血海中款步走出。
赫然是前朝北宋太子宋焕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