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商小渔娘陆飖歌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小说大商小渔娘陆飖歌全文在线赏析

时间:2023-05-30 22:08:5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进入月底,天气越发的凉爽。
一大早,陆全拉着骡车去镇上交粮。
陆飖歌想跟着,陆全不让。
陆全是交过皇粮的,日头晒,排着队一寸一寸往里挪。
遇见好说话的差爷还好,遇见那种刁钻的,不是说你粮没晒干就是说你粮不够饱满,都是瘪子。
运气好,扣点秤交就完事。
运气不好,直接让你拉回去,重新晾晒扬灰,打理干净再送来。
这其中的甘苦,陆全自己受过,就不想再让妻儿也跟着受。
好在小新庄这次交的皇粮是替李掌柜的交的,只用一次交清,不用家家户户分开。
这样在人力和时间上就要节省很多。
陆全、张三、李四喜、马老大……
小新庄这次总共来了十个壮汉,骡车拉,小推车推,推着近六千斤粮去镇上交公粮。
这六千斤,几乎相当于他们收的粮去了一小半。
好在,今年的粮并不是他们自己种的,而是帮李掌柜交的。

今年收成不错,一亩地收下来都能有个三百三十到三百五十左右的收成,扣除给李掌柜的三百斤本钱,每家每亩地都能多收个三十到五十斤。

原本这多出来的三五十斤,是李掌柜送给陆全的。因为粮是陆全要收的,他只要给大家伙辛苦钱就行。
可陆全今年田地多,不缺粮。
他地都舍得给大家伙分,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粮。
再说,有了这些粮,大家伙日子也能好过些。总不能他们家吃干的,看着大家没吃的。
另外,李掌柜还给大家一亩地二十斤稻粒的收割晾晒的辛苦钱。
等于这一亩地,他们一家就能留下好几十斤的稻粒,回头脱壳去镇上换了粗粮糙米回来,一家也能吃几顿饱饭。
别看李掌柜只出了二十斤一亩地辛苦钱,这二十斤是平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亩地从收到脱粒再晾晒也不过就是两三日,两三日就能得二十斤的稻粒,这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而且,他们还不用交税。
朝廷税重,原本是十五而税一,后来变成十而税一,这两年因为大旱大涝税交不上,今年竟然一亩地要交九十斤的粮。
老百姓苦不堪言,却不能不交皇粮。
陆飖歌算过账,其实种地并不能赚钱。
一亩地收成好能收三百斤,种子就要下去三十到四十斤左右。
这个时代不像现代,一斤培育出来的优质稻种就能种一亩地。这个时代的水稻种得十分厚密,就像现代种小麦一样,厚厚的播种下去,才能有收成。
稻种不能省,省得后果只有一个,减收。
种子和税收就要去了收成的一半,另一半也不是完全就属于自己的。
除了田税,还有人头税,还要服劳役,再加上各种收割的农具,人工等等等。
真正种粮食的人,其实才是没有粮吃的那一群。
可陆全他们算法和陆飖歌的算法又不同。
他们觉得,只有有地,人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哪怕一亩地,一年扣除所有的农本,只能余五十斤,他们也觉得这就是赚的。
五十斤的稻谷脱壳能余二十五斤左右的米,精白米一斤可以换二斤半的糙米,可以换一斤半的陈米。
一家能有个三五亩地,只要有粮加上野菜,再把裤腰带勒紧一些,起码大半年就能渡过去。
如果穷人再没有地,那只能喝西北风等死。
粮食送到镇上,这次交皇粮的人并没有陆全想象的多。
大概是他们小新庄的粮收得早,大部分村子的粮还没下来。就算有的村子粮食收下来了,大部分也没有晾晒好。
因为人少,收粮的衙役反而比往日更严些。
粮食先倒进一个叫斛的容器中,这种容器口小底大,1斗10升。斛旁,站着位腰圆臂粗的差爷专门负责踢斗淋尖,装得满满一斗的粮,他只踢一脚,就将上面冒尖的粮食踢撒了出去,这撒出去的粮还不允许你捡回来。
陆全看着斛上面满满的粮被踢撒到地上,心疼的直哆嗦。
可是,心疼也只能忍着,还要快速在一旁再将这斗给加满,且要冒尖才算行。
这是旧历,也是规矩。这撒下来的粮,就是差爷们的利。
碰见那种没脸没皮的,踢一脚都不算事,人家多踢两脚,几斤粮就没踢没了。
你能说不行,有委屈也得给我憋着。
交粮人不多,可陆家这次替李掌柜交的粮不少,再加上排队,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过午。
一大早忙着进镇,中午几个汉子连饭都没得吃,也亏得大家以前都种过地也交过皇粮,早有准备,大家纷纷掏出从家里带了饼子,也没有水,就这么干咽着,各自嚼了一块,勉强填填肚子。
一直折腾到下半晌才勉强把皇粮交了,袋子里还有些剩余。
这剩下的百十斤稻粒是陆全多准备的,其实他多准备了近两百斤的稻粒,就是防止交皇粮的时候会有其它情况出现。现在因为踢尖,能剩下的不过还有百来斤。
这已经是他们运气极好了,要是运气不好,到时候粮不够,明日还得来补。
陆全拉着骡车和大家伙走到大街上才舒了口气,这粮交了,他心就安了。
以后这地就是他陆全和大家伙的,种多少收多少,交完皇粮,剩下的就是自个的。
不能说混个肚圆,起码有这地在,大家就能有几个月不挨饿。再辛苦些,多开些荒,多打些鱼,多攒些银钱,日子就慢慢过起来了。
交了皇粮,大家心安了不少。
纷纷议论着,先在镇上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再回去。
粮食收了,皇粮交了,再买些家里必须的东西,大家就要在小新庄安安生生过日子,再不冒头。
谁知道红缨军什么打过来,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还是在家里安全些。
实在不行就跑,反正他们有船,跑到野湖荡子去,等红缨军走了再回来也不是不行。
虽然担心着红缨军的到来,因为有粮,可大家心里到底没有那么荒。
买盐、买火石、买种子……
日落黄昏的时候,小新庄的人又匆匆往回赶,他们不过前脚刚离开镇子,闸口那边几条大船就登了岸。
红缨军来了!

第145章 分开
进入冬月低,小新庄已经不再只是陆家一家耸立在这荒野上。
在陆家后面着一片菜地的地方,整整齐齐建起了十来间房屋,前后宽敞,房屋与房屋间中间隔着不小的位置。
这房子由东往西,依次是张三家,李四喜家,狗蛋家,马家兄弟三……
土坯垒墙,茅草盖顶,大部分人家都是两间,旁边还搭了个棚子做灶房。
现在也顾不上够不够住,毛坯不够,钱也不趁手,只能说先将就。
好在地方够大,前后都留了地,现在做菜地,以后可以圈院子,左右也有位置,等手里有了余钱,还能再添盖新房。
这房子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了。
总比当初一大家子窝在船舱里,窝在那低矮的窝棚里过冬强。
马家有三兄弟,人多,劳力也多,就建了四间房。
说好了的,现在兄弟三一起住着,等明年开了春后,再盖两间,就一家两间地分开。
马老大为长,以后住靠东边的两间,马老二住中间,马老三就等开春后在西边再建两间。
这也算是提前分了家,不过现在吃食还是在一起,只等房建好了,一家一亩地两间房地再分开。
原本马家三兄弟只有一条船,这些年吃住都在一起。
好不容易有了点余钱,给马老二娶了个媳妇,再余点钱,又给马老三娶了媳妇。
现在有了房,马老二的媳妇就动了分家的心思。
她老早就埋怨自己男人没本事,要是早分家,这次她们兄弟三就能买九亩地,而不是只是三亩。
她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被其他两兄弟给拖累了。
却没有想,如果不是三兄弟在一起挣钱,买这三亩地哪里来的银子?
更不要说买九亩地,还能盖四间房。
买九亩地,那得九十两银子,兄弟三分开,去哪挣这么多银子。
理是这个理,可马二婶总觉得她家最吃亏,人家陈家就靠陈平安一个人养家,奶奶体弱,妹妹年幼,不一样买了三亩地,明年不一样要砌房子。
她们家,就是被老大家的两个孩子给拖累的。
越想,马二婶越觉得自己有理,进进出出看马老大家的一儿一女就不大顺眼,特别是马兰花,家里洗衣做饭的事情都是马兰花在做,她还是整日里骂骂咧咧。
恨不得将这丫头卖出去换钱,给她家多换两亩地出来。
也因为马二婶的嘴不好,住在一起总听见她骂孩子,大家建房的时候,索性给马家分到了最西边。就连地,也是给他们家分的最边上的一块。
要吵就关门一家人吵,他们可不想听马二婶整日地骂孩子。
为这,马二婶没觉得自己错,反而觉得还是马老大拖累了他们一家。要不是他们家兄弟多,怎么会被分到最西边。
要是他们家靠东边,和陆家离的近,多少陆家也会照顾些他们家。
马二婶就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马老二成亲的银钱是,马老大兄弟三个挣的,她生娃的时候没吃的没奶,是马兰头和马兰花兄妹俩撬开了冰窟窿,守了大半夜给她抓的鱼,熬得鱼汤下奶。
她从来也没想过,马老大能吃苦,马兰头也算是个大小伙,马兰花更是五六岁就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马老大家一家三口,可没有一个吃闲饭的。
人心都是不足,好在房建了,分出去了,陆家的院子里也安静了许多。
没有建房子的只有陈平安家和冬至家,冬至家也姓马,家里只有冬至和他爹,还有个哥哥。冬至的爹,也就是马兰花的堂叔。
这两家人口少,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抛土坯,只能先帮着大家伙把房建了,等开了春解冻后再请庄子上的青壮有了空闲,再给他们家抛土坯建房。
没有房,就还在陆家的院子里住着,不过因为大家伙都有房搬了出去,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三家,住的也宽松了许多。
冬至家还住在后面的仓房里,两间仓房堆粮食,另一间就给他们爷三个住。用木板铺一铺,就是个大通铺,爷三个住的宽敞,就连陈平安都搬了进去。。
陈奶奶和陈摇摇还住在东厢,马兰花因为家里房子紧,就搬来和陈摇摇住。
八月底红缨军无声无息地进入蒋家坝,九月低就传来陈权在京城建都,国号商,又称大商国。
这一场起义打得惊险皆无,几乎没有什么让人值得传颂或者需要宣扬的地方。
既没有劳民伤财,也没有兴师动众,更没有什么壮志一心众志成城保家卫国,某某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某某大臣忠贞不二,不愿侍奉新君,在金銮殿上触柱而死的故事。
京城里,法场上每日都有被砍的头颅,一些官员被抄家问斩,一些家眷被流放。
而在两三百里外的乡下,远离京城的蒋家坝,反而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有变化的就是镇上换了一些差爷,那些亭长里长村正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动。
前朝做什么,换了一个朝代,他们还是做什么。
因为李掌柜不在蒋家坝,陆家又搬了家,为了安全着想几乎没去镇上几次。
对于大商国怎么打下京城,又是怎么杀臣子立威。这些消息,陆飖歌一概不知。
而其它的消息,陆飖歌得到的也少之又少。
可能在外面是一片腥风血雨,可在这里,对她来说,不过是今日想吃鲫鱼却捕到了青鱼,明日想吃肉不能上镇上买肉的烦恼。
就好像你睡一觉,醒来就换了一个朝代这么平淡。
初六一大早,天色还没有见亮,陆飖歌就被陆全叫起了床。
他们要趁着还没有落雪,湖里还没有结冰,先去一趟东阳郡陆家庄。
从蒋家坝到东阳郡,走水路要一个时辰多。然后弃船上岸,再步行一个时辰就到了东阳郡。
早上早些去,晚上还能来得及赶得回来。
马上就要是新年,陆全想在新年前带陆飖歌去东阳郡祭拜一下陆庄主全家。
换了朝廷,陆庄主陆远山通匪的冤屈已经被洗刷,听闻新帝在朝中曾亲口称赞曰陆远山,其为人也,公正而好义。
这些,都是陆全身为陆氏族人听到的小道消息。
至于真实性有几分,陆氏族人谁也不会去追究。

第146章 宗族
这次去东阳郡,是因为陆家庄烧毁的庄园已经被重建,原址上建了陆家最大的祠堂。
陆远山作为陆氏同宗,带着长子陆小四去东阳郡就是因为陆家的祠堂已经建好,他要去参加初六的祭祖祭拜大典。
如果是往年,陆全是不会操心这个的。
他家原本就是旁支,平日里和东阳郡的那些族人往来就少。
一场大水冲了庄园家人,陆全每日只为着活着就拼尽了全力,哪有心思在乎族里不族里。
他没得吃没得喝的时候,族里也没说给他送点钱粮。
可现在,小四想去,他必须得去。
为这件事,陆全和邱氏还要小四三人是商议很久的。
陆全和邱氏都不觉得此刻,陆小四回到陆家庄说她是陆远山的女儿这件事有什么好。
陆家已毁,钱粮尽失,家园被焚。
陆飖歌一个小孤女,陆氏族里就算会养着她,也不会将族里得到的田地归还于她。
这么半大的孩子,还要去陆氏族里靠吃百家饭长大,到时候连婚配都不由己,还不如现在就在小新庄的陆家。
好歹,陆全两口子真心对她好。家里有地有房粮,也有些余钱。
等几年,朝堂稳定,小五大些,再让小四换回女装,找个良善的人家嫁了,他们再给小四多陪些嫁妆,有他们小新庄的娘家人护着,这日子总能过好。
陆全夫妻商议好,又问了陆飖歌,确定她是不愿意以陆飖歌的身份回陆家庄的,两口子也就放了心。
索性就趁着这次陆家建祠堂,陆全以族人身份带着小四回去一趟。
多烧些纸钱给陆远山夫妇,让他们知道,陆飖歌还活得好好,好叫他们九泉之下能放心。
也算小四这个做闺女的尽了孝,全了这生育之恩。
一路上,陆全划船,陆飖歌裹着大袄蹲在舱门处冻得小脸通红。
陆全边划船,边时不时偷眼看一眼陆飖歌。
想到原本是陆庄主的掌上明珠,现在回趟家都这么难,陆全就替小四感觉到委屈。
“都是那些狗官。”陆全暗自啐了一声。
如果不是那些狗官,诬陷陆庄主通匪,就不会出现陆家庄被焚烧的情形,小四也不至于流落到蒋家坝,跟着他们吃苦受罪。
陆小四刚到他家气若游丝的样子,再看看现在个头拔了不少,越发沉静的陆小四,陆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沉甸甸的不得劲。
所谓的通匪,不就是通清风寨的那些匪。
要知道,陈权虽不是山匪出生,可跟着他打下这江山的那一帮子已经封王拜相的兄弟,大部分可都出自清风寨。而清风寨,就在东阳郡和南阳县的交界处。
山中匪徒,几乎都来自于东阳郡和南阳县两个地方。
如今陈权为帝,东阳郡的陈家,还有哪些当初跟着陈权起义的那些人家,几乎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这次新帝在京城建都,据说整个东阳郡和南阳县,有半数的家族都受了封赏。
特别是那些当初穷了要饭,现在也陡然成了某某公府某某侯府的族人亲戚,胸脯都挺得比其他人更高兴。
好似自己族里出了个公侯将军,他们就跟着也得了封赏一般。
也是因为那些封王拜相的大部分都是东阳郡和南阳县人,这些人打下京城,还没在京城待安稳,立刻就派人回乡给祖先立碑,建祠堂。
原本在东阳郡为大族的陆家,因为没有子弟跟着陈权造反,又加上陆远山的死,陆远山家中钱财被搜刮一空,整个陆氏家族元气大伤,再也不是东阳郡最大最有钱的家族。
这次陆家之所以在陆家庄建祠堂,还将祠堂建在原本陆家庄的位置上,也是为了提醒有些人,陆家虽然死了个陆远山,可陆远山的死是因为这群红缨军造反起义受了牵连。
他们家那些当年做山匪的亲戚都能封王拜相,那因为通匪而死的陆远山全家,不应该同样受到朝廷的奖赏。
朝廷没有奖赏,那是朝廷不知道陆远山的功劳。朝廷不知道,陆家人不能忘记。
陆家就要在陆家庄废弃的庄园上,重新建一座陆家祠堂。
只要有这座祠堂在,哪怕是已经有了坐上皇位的陈权,他的族人也不能小看了陆家。
陆远山死了,可陆氏族人还在。
想到陆远山因为通匪而家破人亡,他通的山匪却在京城封王拜相,而他的族人占了他的地做祭田,现在还要拿他的死来做文章,陆全的心里总觉得有股郁气,憋闷的他难受。
这些人在京城着绫罗绸缎,骑高头大马的时候,可有想过陆家。
想过这一家人,因为他们被灭了满门。
陆氏族人在陆家庄的地盘建祠堂的时候,可有想过陆远山。
他死后可有族人想着为他讨回公道?
现在陈权在京为王,这些陆氏族人却一个个冒出来了。
简直无耻!
“爹……”
“爹,船偏喽。”
陆全被陆飖歌叫得回了神,才发现,船被他摇偏,眼看再有一丈多就要靠了岸。
“哎呦,走神了。”
陆全起身,拿了竹竿往岸边一点,船又晃晃悠悠离了岸,往前而去。
这一次,陆全专心划船,也不和陆飖歌说话,很快到了靠近永丰村的一处大堤。
这边村落少,没有码头,父子俩找个野草茂盛的地方停了船栓好,才下船。
四周都是荒野,空荡荡的野湖荡子别说人,连飞鸟都很难看见一个。
父子俩顶着寒风,呼哧呼哧地走,约莫也就一刻钟,就看见了村庄。
有了村庄就有了路,没多久,还遇见一辆去东阳郡的骡车,花了四文钱,将爷俩带着,省了大半的时间。
陆全父子到东阳郡的时候,日头已经上了树梢。
陆家的祠堂外,上百张桌子摆开,五个新砌的灶台正大火熊熊,锅里热浪滚滚。
这一日,只要是陆氏族人来祭拜祖先,都可以坐下吃一顿热菜热饭。
陆飖歌跟着陆全挤进乌泱泱的人群里,三跪六拜,跪拜磕头,再跪再磕……
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只觉得整个人被推进了一片洪流中,身不由己,晕头转向。
陆飖歌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灵体已经脱壳,站立在半空中,看着烟雾缭绕中的人群。
他们宛如蝼蚁,又如一群只会磕头的躯壳。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
她在这里做什么?

第147章 宠溺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躯壳从人群中拖出来,架在肩头。
这一刻,四周的人群和烟雾仿佛都散去,而她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爹。”
陆飖歌低头,看向那个把她架在肩膀上坐着的男人。
陆全仰头笑着看向坐在左肩头的陆飖歌:“小四坐稳了啊,爹带你出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回家。”
陆家祠堂的广场上,父父子子,爷爷孙孙,跪倒站起的一大片,能坐在自己亲爹肩头的孩只有陆飖歌一个。
陆飖歌仰头,阳光从头顶照耀在脸上,温暖而刺目。
好似有某个画面从眼前闪过。
踏青节,五岁的陆飖歌,坐在陆远山的肩头,去山上给祖父,曾祖父们上坟。
身后是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纸钱元宝的大哥陆鸿南。还有蹦蹦跳跳,拎着几根柳条在手里晃悠的二哥陆鹤北。
这是陆飖歌唯一一次,跟着父兄去祖先的坟茔上上坟。
那时候,春日的风和今日的风一样大。
只是刮在身上不觉得冷,反而是暖洋洋的让人舒服。
她因为闹着要和爹还有哥哥们去上坟,还大哭了一场,脸上的泪痕还在,风一吹微微发痒。
女孩子是不用给祖宗上坟烧纸的,陆飖歌要去,陆远山舍不得她哭,就将女儿扛在肩头带上了山。
爹用铁锹挖了两个半圆形的坟顶,将坟上的坟头换下。
大哥烧纸,二哥插柳,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春天的山上,草青花艳,到处飞舞的蜜蜂蝴蝶也很可爱。
那一日,爹和她说了什么?
爹说,飖歌,你看见这座山没有,这座山里啊……
“小四,小四?”
陆全的呼唤,将陆飖歌从幻境中拖了回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
她大口地喘息,只觉得日头照的她有些发晕,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爹,我们回家吗?”
陆飖歌觉得眼角有些痒,抬手揉了揉,手背上留下湿湿的印记。
陆全见小四眼角沁出泪痕,以为这孩子肯定是想她爹娘,心里有些不忍,放轻了声音道:“小四,我们去坐席吃饭,吃完就能回去了。”
“爹。”
陆飖歌仰头,向着陆家祖坟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扯了陆全一把,等陆全压低了身子,套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爹,我们在这里买块地建个院子好不好?”
好不好?
孩子想在以前家的地方买块地,陆全怎么能说不好。
他也不管这念头对不对,只仓惶点头:“那就买块地。”
见陆全答应,陆飖歌也收敛了心神,扯着陆全的衣袖:“爹,我们去吃席。”
午时开席,大家蜂拥至祠堂前的广场,开始找位置坐席。
陆全拉着陆小四上桌,陆飖歌忙往后躲:“爹,我站桌角就行。”
上百张桌子,还没有谁家半大的小子坐席的,她当然也不能例外。
“爹让你坐,你就坐。”陆全不由分说地拉着陆飖歌在长凳子上坐下,“听爹的,吃饱了回家路上暖和。”
一条长凳,坐着陆全父子,其余三条长凳坐的都是陌生人。
大家热热闹闹地呼朋唤友,招呼着在一起坐下。
这一桌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人,而陆全和陆飖歌一个不认识。
父子俩只管安稳地坐着,等着上菜。
“这是你家小子啊?”
陆全点头:“嗯,我家大小子。”
坐陆全父子对面的一位中年人见陆全点头欲言又止,忍了半天才没有指责,“看着长得还怪俊俏,就是黑了点。”
陆全一脸的憨厚:“黑没事,只要身子骨结实就行。”
提起陆小四,陆全就有很多话说:“我家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差,在他舅家养了几年,他舅是个走镖的,带着带着身子就壮实……”
絮絮叨叨的话语里,能听出他对自己这个孩子的宠爱。
中年人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确实养的好,别看黑,看着就机灵的很。”
大家知道陆全是个宠孩子,对于陆飖歌这么小的孩子坐席,也没人多嘴提醒。
一位坐上席的老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孩子可不兴坐席,这么大的孩子让他一旁站着就行。”
陆全抬手宠溺地摸了摸陆飖歌的脑袋:“我家大小子聪明,是要读书进学的,这次我特意带孩子来祭拜祖宗,让她也沾沾祖宗的光,以后好光宗耀祖。”
闻言老人反而眉头皱得越紧:“就是读书的孩子更应该知道孝廉,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坐席呢。你还是让孩子站桌角,给他找个碗拿双筷子,到时候夹两筷子菜饭给他吃吃就行。没这么惯孩子的,还能坐席。”
言语里满满都是嫌弃,目光更是有些不悦地瞪着陆飖歌,好似她在这里坐着就是不对,该自觉地站到一边去。
陆飖歌歪头看了一眼老人没动,后背陆全的一只大掌稳稳地支撑着她的脊背。
“不是说一人一座,一人一百文就能吃席吗?”陆全还是一副憨厚相,看着冷下脸的老人,“这席面我们可不白吃,等会端菜的人来,我家小子也是要交银钱的。”
说着陆全拍了拍自己的袋子,发出叮当的脆响:“两百个铜钱,我可都准备好了,今日就是让我家大小子来沾沾祖先的福气的,怎么能不吃饭呢。”
听说陆全也要给孩子交一百个铜钱,同桌的人不由目露诧异。
看着两父子穿衣打扮还不算差,可也算不得多好。子身上穿的袄子还是新的,看样子里面塞得还是棉花。只陆全满脸风霜一手的老茧,这样子也知道是实在的种田人。
就这样的人家,竟然舍得花一百个铜钱让他坐席,这一家子要么是极宠孩子,要么就是家境确实比他们看到的还要不错。
“胡闹。”
听陆全这么说,老人的脸直接由红转黑,气咻咻地一拍桌子,转身去找其他的位置。
他们一个庄子上十来户陆姓人家近一百多口人,原本是一个都不准备来吃席的。
可大家又怕都不来,被族里看不起。
索性大家伙凑了点铜钱,由他做代表,等祭祖后坐席,表示一下意思。
他能来坐席,还是因为他在这十来户人家年龄最大,辈分最长。
没想到,他吃个席要靠十来家凑铜钱,这父子竟然不知所谓,将个半大的孩子带来花铜钱坐席,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老人一走,旁边找座位的人立刻坐了下来。
原本先和陆全搭话的人也有些讪讪,只能咳嗽了一声掩去自己的难堪。
人家花钱来吃席,管他是多大孩子,只要没白吃,就是没错。

第148章 坐席
“这孩子一看就机灵,原来是个读书的孩子啊!。”
开头说话的人为了缓和气氛,语气也客气了许多,“老弟,你是哪个陆?”
提起这个,陆全神情微微有些凝滞,良久才道:“我是下河西陆家的。”
他只说我,没有说我们。
陆远山包括现在建祠堂的地方,属上河东陆家。他们下河西陆家和上河东陆家虽然是同宗,供着一个祖宗,却早已经分支好多代下去了。
平日里并无什么来往,下河西陆家人能到上河西来,也不过是因为祠堂在这里。
坐在陆全右手旁的年轻人立刻问道:“下河西陆家的?下河西陆家今日来的人都安排在西北角那几桌呢,你怎么没去那边坐啊?”
他以为陆全不知道,特意站起身子往西北角指了指,“就那边,有两棵枣树的地方。”
如果陆全去了那边,就算他带着孩子坐席位,大概也不会有人说他。
毕竟下河西的族人不多,彼此都是熟悉的,陆全能舍得给孩子花一百文坐席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今日这席位可不是白坐的,坐席位的人,到上菜的时候可都是要给银钱的。
一个位一百文,陆全父子俩人就要两百文呢。
陆氏家族有钱有出息的也就那么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是当地普通的老百姓,每日还在为温饱而挣扎。很多人家来了也只是祭拜磕头,连当家人都舍不得来坐这席位的,更不要说这么半大的孩子。
说话的人站起来张望一圈,又有些懊恼地坐了下来:“你还是别过去了,到处都坐满了,没位置了。”
说话人也只是想和陆全套个近乎,看陆全父子衣着打扮,再看他舍得给孩子花一百文坐席。
多少也都应该有些田庄铺子,不然不会这么舍得。
同时陆氏族人,说不定拉拉关系,有一日还能用得上。
“我和他们不熟。”
陆全低声回答:“我虽是下河西陆家,可早些年曾祖就举家搬迁到了观音庙。”
就算是下河西的陆家,但是族大分支,他们这一支早离开下河西,上了河东,不过是没搬到东阳郡来,在靠近湖边的观音庙安了家。
“观音庙的啊!你们那片子前些年不是淹了大水,差不多冲完了吗?”说话的人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忙抱拳,“那啥,兄弟,你看我这张嘴,真不是有心的啊。”
当年,一场大水冲毁了几个庄子,几乎没有多少人生还。
这事,就算东阳郡这边的陆氏族人也是知道的。
陆全的声音越发低沉:“没事,都过去了。我们村子都淹了,田地也没了。我家有船,有幸留了性命。”
四个庄子,近百户人家,最后只剩下十几户。
据说在下游,白马湖那一片,被冲毁的村庄更多,无数家园被毁,多少人葬身这湖底。
说着话的功夫,帮忙置席的人开始上菜。
猪肚肺萝卜汤、白煮肉、菘菜煮豆腐皮、炒藕片、猪血炖豆腐、烧鱼段、萝卜肉丸子、青菜老粉汤,六个菜两个汤,加一人一碗杂粮米饭。
这席面,在现在看来,做的已经是足够丰盛。
陆全在上菜的托盘上放下两串铜钱,一百枚一串,共计两百文。
见这么半大的孩子也掏了一百文,上菜的人立刻见怪不怪地端着堆着十串铜钱的托盘去了记账处。
只要有人掏钱,管他坐席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等大家动筷子,陆全拿起筷子给陆飖歌夹了两个萝卜肉丸子,又夹了几道菜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确定这些饭菜能够小四吃饱,然后才安心地抱着干饭碗就着面前的菜大口吃着。
陆全不喝酒,也不善应酬,更不在意四周异样的目光,只知道埋头吃饭,顺便再照顾身边的小四。
在陆全看来,他是花了铜钱的,父子俩花了两百枚铜钱,当然要吃饱吃好。
如果不是因为有小四,他是不舍得花这铜钱来吃席的。
就算来祭祖,他大概也和大部分人一样,揣两块干饼子,磕头烧纸后就走。
路上饿了就啃饼子。
一百文坐个席,就算吃山珍海味,陆全也觉得亏了。
正是因为有小四,他才舍得坐席,陆全坐席就是为了让小四能吃口热乎的饱饭。
别人怎么看,陆全是半点不在乎。
反正,小四能吃饱吃好就行,看看又不能少一块肉。
陆全给儿子碗里夹了足够的菜,周围的人也没说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谁家都有这么大的小子,人家是花钱吃饭的,又没多夹菜,他们能说啥。
虽然是夹菜,可这对父子还是规矩的很,萝卜肉丸是一人一个,人家爹夹给了儿子,自己就没再往丸子碗里伸过筷子。其余的每样菜也只是一筷子,绝对没多夹。更没有像有些妇人带着孩子坐席,恨不得拿盆装回家的架势。
看人家孩子,不过十来岁,板板正正坐着,那脊背停止,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对着面前的粗瓷大碗很努力的干饭。
孩子吃饭也是那种不慌不忙,一口饭一口吃,吃的很有教养。
这样的孩子,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很难让人觉得不喜欢。
可见,平日里这家生活还算富足,孩子家教也好。
听说是个读书识字的,难怪舍得带来坐席,他们家要是有这样体面的儿子,那也是愿意花这百十文,让他来沾沾老祖宗的福气的。
此刻,同桌的人看陆全的目光,多少就有了些不同。
菜没有家里烧的好,味道一般,胜在油水大,分量足。
陆飖歌很艰难地吃了大半碗饭菜,剩下的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陆全是按她平日的饭量来的,没料到今日桌子上的菜味道不合陆小四的胃口。
见孩子开始数饭粒,陆全吃饭的手略微停了下,扭头问道:“吃饱了?”
陆飖歌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还剩小半碗的饭菜,轻轻点了点头:“嗯。”
“吃饱你就在附近转转消消食,别走远了,这饭放这里爹吃。”说着,陆全接过陆飖歌手里的碗,不由分说地往自己大碗里一倒,也不管他人怎么看,呼呼噜噜吃了起来。
陆飖歌听说让他转转消食,她还真听话地从桌子中间里挤了出去,跑到祠堂门口,垫着脚尖往里望。

第149章 买山
等陆飖歌走了,陆全吃饭吃的是头也不抬,人家和他说话,也只是嗯嗯地应着,并不多言。
原本和陆全搭话的几人,见他一副憨厚老实像,纷纷失去了和他拉呱的兴趣,转而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这样的人,想来是没有大出息,不结交也罢。
陆氏的祠堂是新建,自然要比从前的建的高大雄伟。
青砖乌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看上去庄严肃穆。
祠堂的门很高大,门楣上面挂着一块长匾,金色大字写着“陆氏宗祠”。
陆飖歌站在祠堂门口,看着陆家高大的祠堂,眼前却晃过陆家庄的样子。
高墙耸立,院内是连廊花园,亭台水榭,可谓是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当正午的艳阳升起,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鲜艳夺目,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谁料到。转眼房倒屋塌,火光四起,陆宅的门匾跌落,马蹄踏破陆字……。
见有孩童在门口张望,立刻有陆氏的族人过来出声赶撵:“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不要乱跑,一边玩去。”
陆飖歌看了一眼出声的人,又看了一眼坐在乌压压人群中吃饭的陆全,扭头往祠堂东边跑。
东边可以看见小云山,小云山往北是大云山。
两山相连,绵延十几里。
这山中,有仙人洞,有饮马泉,有飘儿井……
各种的仙人传说,在村民中流传。
大云山山顶,除了仙人洞和饮马泉,还有两棵高大的白果树。
一公一母,树高入云,整个树身要三人环抱才能勉强圈住。
陆家的祖坟在小云山的山坡上,而陆飖歌知道,陆家还有一座需要烧纸的坟茔在大云山的山顶。
就在仙人洞和饮马泉的中间,正对着两棵白果树的地方。
“小四。”
就在陆飖歌的思绪还落在白果树到底是在饮马泉的前面还是后面,耳边响起了陆全的声音,“要不,爹带你去转转?”
这话,陆全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他领小四来,就是想让孩子亲自给爹娘烧些纸钱,告诉他们,孩子还活着,活得好好,让他们放心。
原本邱氏是不大愿意让小四跟来的,怕她触景生情,到时候孩子控制不住情绪,说错了话让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再说,小四一直在陆家庄长大,和族里的人都熟悉。要是那个眼尖的,认出小四来,也麻烦。
可小四说想来看看。
她这么一说,陆全和邱氏就都没话拦着。
孩子想回家看看有什么错,看看就看看。
家都被人占了建祠堂了,还不许孩子回来看看,给爹妈烧些纸钱,报声平安了?
看着这孩子自从来了陆家庄,整个人都不活泛了,陆全那心里就替孩子疼得慌。
父子俩,顺着小云山的山脚往前面走,大约走了一刻多钟的样子,前面就能看见大云山的山顶。
陆全找了块空地站定,扭头问身后的陆飖歌:“我们回去不?”
陆飖歌摇摇头,一步上前,和陆全并肩站在一起,她指着面前的大云山说道:“爹,我们把大云山买下来吧。”
“什……什么?”
陆飖歌一开口,就吓得陆全一哆嗦:“买……买……买一……一个山头?”
买一整个山头?
陆全的被陆飖歌的话给惊着,不是说买一块地吗?怎么成了买一座山。
买块地的钱他还能勉强凑出,也无非就是一两亩,二三十两银子。
可小四要买的是一座山,那可是一座山。
那不得一两百两银子才行!
有那银子,谁买这荒山秃岭,买良田多好。
这山上真的很荒,既没有参天大树,也不能开成良田。
各种野生的杂树肆意生长,有的地方荒草已经没过人的头顶。
“爹,我们把大云山买了要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
陆全脑子里好似被塞了一把乱麻,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大概要一两百两吧。”陆全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爹去问问?”
他没买过山头,可他在南阳县给人家打工的时候见过富户家买的山头,那山比这大云山要高多了,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
据说,这样一座山头,买了三百两银子。
大云山和那山比可差远了,荒山秃岭,只有野草杂树,能卖多少钱。
最多一两百两。
“嗯,爹问问吧。”陆飖歌看着面前的荒山,眉梢微扬,“不要小云山,就要这个大云山,买了就圈起来,谁也不许上山。”
“圈起来?圈起来做啥?”
陆全有些傻眼了,这么大的山头,圈得起来吗?
再说,这山上除了杂树野草,也没啥值钱东西,除了采药的,打柴的,几乎没人会上去。
“圈起来垒院子,建房子啊。以后等爹来东阳郡祭祖,就不用急着赶回去,就可以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说着,陆飖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到时,让娘和几个姐姐还有小五他们都来。”
陆全看着两眼放光的陆飖歌,心里又有些泛酸,这孩子多好,还想着她娘和她姐姐弟弟们。
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兄长和家园的?
“我要在山顶,就是饮马池的后面建个大院子。我爹说那是块风水宝地,饮马池是活水,住在山上比住在山下好。”
陆全听着陆飖歌的话,心里隐约有些明白,这孩子之所以要买山头建房子,肯定是想她爹娘了。
这孩子可怜,要买山头就买吧,现在没钱,以后总会有的。
见陆全点头,陆飖歌又催促道:“爹,你只管去族里问问,这山头要卖多少银子。”
陆飖歌没和陆全细说,山还没买下来,说多了也就是磨嘴皮子。
她又提醒陆全:“当年,我爹买大小云山两座山的时候,一共花了四百两,爹到时候和族里还还价。两座山四百两,一座山总要便宜些。”
陆全频频点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兜里没银钱,只是空口说白话,族长就算说是一百两银子卖给他,他也得掏出这一百两才行。
如果族长开价高,他还不能还价,因为没银子,还了不卖,那不是戏耍族长吗?
说你把这山头留给我,等几年或者十几年我等凑够银钱再来买。
他估计要被族长给打出东阳郡陆家庄。
可这山,飖歌想买。陆全就算没银钱也要问问。
知道需要多少银钱,他才能有个目标,慢慢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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