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弯曲得难受,季幼仪调节个舒适的坐姿,靠着车椅背闭目凝神。
顾也问:“腿疼?”
“还好。”她声音恹恹的,有些气力不足。
看上去,像是饭后有些晕车的症状。
他虽嘴上不闻不问,但季幼仪感觉到车速在明显的减缓。
胃部刚涌动的干呕感,逐渐得到平稳。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先开口,车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那晚在医院发生的一切,仿似只是道小插曲,他不提起,她也不追问。
隔着车窗,路旁闪烁的霓虹,晃得刺眼。
季幼仪偏头往外看,后脑勺靠在真皮椅背上,柔软的触感使得大脑神经陷入困倦。
“召清那边查到人了,你跟我一块过去还是先回酒店休息?”
迷迷瞪瞪中,她听到顾也在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低沉。
“一起过去吧!”季幼仪背板坐直,睁了睁眼,两只美眸咕噜着。
音落,空间第三次进入静默无声。
顾也不语,收紧的下颚线干净利落,他的侧脸绝美。
衬衫袖子稍微卷起,露出一双修长略白的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帅中带着几分痞相。
光是这副皮囊,都足够让千万女性为之倾倒。
季幼仪收回视线,时刻警醒自己,她跟顾也只能是合作利益关系。
再无其二。
车内氛围无波无澜,她却冷不丁的说了句:“四哥,离我们的约定还有二十天。”
顾也听出她话里很重的提示。
也没偏头,径直开口道:“是觉得亏待你了?”这么急着跑。
“顾太太这身份太金贵了,总不能让我披着这身衣服上蹿下跳的。”
她赔笑道,故意把话说得在理还卑微。
“你还蹿得少吗?”顾也声音不辨喜怒:“以前也没见着你这么替我着想啊!”
在婚期时,不得不说季幼仪沾了他不少利。
平日办个什么事,压根用不上她亲自动手,有得是人想捧势的亲力亲为。
就拿半年前说事,宋玉容娘家的侄子在学校跟人打架。
人家信誓旦旦要送他去吃牢饭,后一秒听说是顾也的亲戚,吓得连夜搬家。
季幼仪打小看《西游记》就明白一个现实道理,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唐僧取经,连猴带猪都得封神。
她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说:“今非昔比,人得有自知之明。”
闻言,顾也后知后觉,有种脸被打得啪啪响的感觉。
当初是他逼着季幼仪离的婚,如今还是他请她陪自己演戏。
顾也挑眉,打量她两眼:“合着,你这是在损我呢?”
眼底的狡黠瞬间收起,季幼仪道:“我哪敢啊!”
她那点小心思,顾也尽收眼底,了然于胸。
他倒也不怒,脸色恢复一贯的冷淡:“不用你来提醒我。”
“那就好。”
她的话好似在说:那就好,钱货两讫,各走一边。
顾也心头莫名窜起来许烦躁,转而又不着痕迹的掩下去。
薄唇轻启,他出声:“也是,未嫁时都艳慕者无数,这一离婚还得了,岂止全京港的男人,怕是连邺城的都按耐不住了吧!”
一句话,好不讽刺,都快把狠话说绝了。
季幼仪很气,气得眼红,她该眼都不眨一下的狠怼回去。
可话到嘴边,又没了兴致:“要说艳慕者,我哪比得过四哥您啊!这方面我得跟您拜师。”
语气悠哉无谓中,还透着几分尖锐讽刺。
顾也倒是回得直白,压着嗓子道:“那你现场拜一个。”
“没兴趣。”
“季幼仪,我发现你真是只狐狸变的,说一套是一套。”
季幼仪头不抬,眼不睁的说:“学的你。”
这话属实,以往她没这么狡猾奸诈,处处防人,那时候顶多算稍有点小心思。
直到结婚,跟顾也打了几次交道,耳濡目染,硬生生学会了心机深沉。
要真比狐狸,她不过初出茅庐,而他早已成精,千年不死。
“学以致用,用到我头上来了?”
前方红绿灯,车缓缓停下,顾也扭头睨她,脸色极不好看。
季幼仪语气随意:“脸这么臭,给屁崩了?”
“没错,给你崩的。”
他明里骂她是个屁。
季幼仪也没成想,一时口误给自己掏了个坑跳。
她努力做到表情正常自然,说:“跟我绕什么文字游戏呢?”不就比她早出生几年,早读了几年书。
绿灯亮起,顾也的脸扭转过去,目视前方:“信不信,我把你丢这?”
“我不信。”
季幼仪知道顾也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她就是来气,想赌一把。
而现实是,意料之中的她输了。
车开出去十几米有余,“哧”一个急刹车,骤然停下。
顾也面无表情的握着方向盘:“自己打车回酒店。”
初来海城,她人生地不熟,尤其是此时外边的路段,别说人,连车都没见着几辆。
马路两旁全是绿化带,绿油油的香樟树,树叶密密麻麻。
被风一吹,呼哧呼啦的响,夜间显得格外渗人。
季幼仪恨顾也冷血无情,更恨自己嘴贱。
见她没下车,顾也凝着一脸冰霜:“怎么?刚才不是很有骨气的嘛?”
她也是始料未及,脸上歪了抹极尴尬的神情。
正当她琢磨着怎么迂回战势时,扫到顾也眼底的讥讽。
季幼仪蹭地一下,心火就上头了。
她打开门,一瘸一拐的走下去,随后甩上车门,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顾也也不差,同样的果断决绝,油门踩到底,车子“轰”地一声冲出去。
在夜空中响起久久的回声。
虽然海城算暖和,但也熬不住这夜间的风。
季幼仪站在路旁,明艳的脸被冷风打得泛红,心里气得发堵。
是她陪着他去见戴成林,使尽浑身解数才把戏演好,到头来把她仍在马路上,一走了之,不管不顾。
不知是委屈,还是气多。
越想,季幼仪越觉得难受,嗓子眼都堵得疼,眼里蒙上层雾水。
腿上的伤,仿似有感应般,跟着开始泛疼了。
她半倚着路牌,想弯腰去拉一下裤腿,一道车大灯径直打过来。
季幼仪被那道强而亮的光线刺得,伸手去挡眼睛。
“嗡嗡嗡……”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缓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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