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清发现,经过这么一闹,萧丰衍竟然就安静了,还和她相安无事地用了饭。
她身子沉,坐久了就不舒服,直接趴在桌子上,借着喝水的功夫瞧他。
不生气的萧丰衍确实挺好看的,唇红齿白,眉眼精致,一举一动都有种难掩的矜贵。
可惜他幼年中毒,毁了容,又落了残疾。
好好的一个美人,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废物……
想到这里,谢容清就气得不行,沙包大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被她知道是谁下的毒,一定揍得那人后悔出生!
闻溪吓了一跳,眼见谢容清一直瞧着六皇子,突然就砸了桌,怕她又要打人,连忙说道:“三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谢容清怒意未消地点了点头:“那你去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闻溪不敢留两人独处,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而萧丰衍知道谢容清一直在看自己,但这次,她的眼神里没有嘲讽和蔑视,只有澄澈和怜惜。
她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可下一刻,他就恨不能自戳双眼,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谢容清,你干什么!”
谢容清打横抱起萧丰衍,笑得一脸无辜:“当然是送你回家啊。”
萧丰衍抬手掐住她的脖子,语气冰冷如刀:“放手,我还没废到这种程度!”
谢容清淡淡横了他一眼,胖手一拍就将他按进怀里:“你看,你不行。”
萧丰衍气得快要吐血,又完全动弹不得。
但意外的,谢容清走得很稳,就算抱着他,也丝毫没有颠簸。
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味,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气,很清淡,又让人心安。
萧丰衍坚决不肯屈服,慢慢的,还是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渐渐适应了这个味道,最后双眼一闭……
马车一路慢行,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承亲王府。
谢容清将昏睡的萧丰衍抱下马车。
王府守门的几个侍卫见状,齐齐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满脸青紫小厮打扮的少年,直接冲了上来:“王爷!你这毒妇,又对王爷做了什么!”
这少年,谢容清有些印象。
好像叫顾阳,从小跟着萧丰衍,是个忠心护主的,所以也被她打过好几回。
这满脸青紫,就是她的杰作。
谢容清负罪感蹭蹭往上涨,连忙解释:“他没死,只是睡着了!”
“你才死了!”顾阳恨恨瞪了她一眼,直接上前抢人:“放开王爷!”
谢容清怕伤着萧丰衍只能松手,见顾阳摇摇晃晃的样子,好心问道:“要不,我帮你抱进去?”
换来的是顾阳一记白眼。
谢容清也不强求,目送顾阳和侍卫搀扶着萧丰衍进了府,直到看不见,才坐上马车。
她心情其实还不错。
萧丰衍能在她身边睡着,应该就说明,他对她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丢丢吧……
闻溪也在马车里,看着一脸傻笑的自家小姐,忍不住问道:“小姐,这婚真不退了?”
谢容清嗯了声,又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是,这婚不退了。走吧,小闻溪,回府!”
至于为什么不退婚,当然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救萧丰衍。
闻溪愣住:“那二皇子……”
谢容清语气很淡:“圣上赐的婚,他还敢有意见。”
闻溪险些喜极而泣,三小姐被心黑的表小姐哄骗,一直认定二皇子对她有意,做了不少错事,还不惜抗婚。
如今,三小姐总算是开窍了!
而躺在软座上的谢容清,一脸愁容地摸着肚子上软嘟嘟的脂肪。
她的魔鬼身材,她的马甲线,都没了。
不管怎么说,苟活的同时,还得先把肥给减了……
夜色很快降临,相府外,一辆三驾马车缓缓驶来。
丞相谢子慕刚赴完宴回来,见谢容清的乳娘张嬷嬷候在门口,顿时皱紧眉头:“她又闹了?”
自从圣上指了婚,谢容清就寻死觅活不同意,整日追着二皇子跑,到处惹祸。
连晏岁欢那孩子都知道为谢家分忧,她身为相府嫡女,却不管不顾,实在是让他寒心!
张嬷嬷连忙摇头,“是三小姐今日亲自下了厨,让奴婢来请老爷过去一同用膳,夫人和少爷都去了。”
谢子慕愣住,倒是从未听过自己这小女儿还会下厨:“岁欢呢?”
张嬷嬷低着头:“表小姐前日离了府,眼下还没回来呢。”
谢子慕淡淡嗯了声,就往东苑的方向走去。
到了东苑,还没进去,先听到了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谢容清最先看到谢子慕,端着一碗色泽鲜艳的醒酒汤,就迎了上去:“爹,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尝尝我给你做的醒酒汤,保证你喝了,浑身舒畅。”
丞相夫人楚洛宁正坐在椅子上,也跟着附和道:“清儿的厨艺确实不错,老爷快试试吧。”
谢子慕不擅饮酒,每次赴宴后,就会难受好几日,吃什么醒酒的药物都没用。
他看着手里的醒酒汤,直接一饮而尽。
没有想象中的难喝,味道酸甜可口,干涩的喉咙被温润的液体浸过,瞬间舒畅了不少。
但谢子慕依旧沉着脸,走到楚洛宁身边坐下,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眼神才变了变。
“这些都是你做的?”
满桌子的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谢容清乖巧点头,又将一碗药膳放到他面前,不经意间露出被油水烫红的手腕,还有那满是刀口的手指。
“爹,你累了一天,喝点粥解解乏。”
谢子慕再大的火气,看着乖巧的女儿,还有她满是伤痕的手,也消了不少,“嗯,你也坐下吧。”
谢容清乖乖坐回了位置。
眼下在这谢府里,除了谢母还愿意相信她,谢父和两个哥哥早就对她不抱希望。
要不是被谢母逼迫,大哥谢重锦和二哥谢遥临也不会过来。
所以这顿饭吃得极其尴尬,又有些怪异的温馨。
不过看着一桌子所剩无几的菜,谢容清就知道他们对今晚的饭菜很满意,抓住了胃,就是成功的开始。
谢容清清了清嗓子,就站起身,又往谢母身边靠了靠:“爹,以前都是女儿糊涂,做了不少错事,以后女儿绝不会再犯。”
“圣上指婚一事,女儿也想清楚了,六皇子虽然身有缺憾,却心胸宽广,待人真诚,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谢子慕正喝着茶,听她这么一说,整张脸都绿了,手一抬就想拿茶杯砸她。
谢容清早有准备,缩在谢母身后,只露出半个头来:“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谢子慕看着谢容清那可怜模样,不由更是怒火中烧:“你当你是谁,想嫁就嫁,想悔婚就悔婚?这几日,你对六皇子做了什么,真当别人不知道!”
楚洛宁从未见过谢子慕发这么大的火,连忙出来打圆场:“老爷,清儿都知错了,你就别和她计较了。”
谢子慕却不买账:“我倒是想计较,可轮得到我吗!圣上刚赐了婚,她就去找六皇子的麻烦,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在太后跟前养过的,圣上再不看重,那也是皇室血脉!她想死就算了,还想拉着整个谢家给她陪葬?!”
“谢容清,你知不知道每日弹劾你品行不端、惹是生非的折子有多少!”
谢重锦和谢遥临面色也有些难看,他们一文一武,都在朝为官。
谢容清近来的举动,确实过了,一旦惹怒圣上和太后,谢家难保还有宁日。
而且,他们本就不喜这个胡作非为的妹妹,眼下对她更是不满。
谢容清也没想辩解,原主做的那些孽,只有她来慢慢还了。
她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爹,女儿知错了。”
谢子慕冷冷一笑,谢容清认错的速度永远比犯错的速度快,都怪他们以前把她给宠坏了,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既然你知错,那就请家法!”
谢家世代书香,规矩一直很多,对谢容清却一松再松,一来是她生有哮喘,二来她可是谢家唯一的女儿。
楚洛宁瞬间白了脸,素白的手紧紧攥着谢子慕的长袖:“老爷不可,清儿还有哮喘,打不得啊。万一,万一打出个好歹来……”
谢重锦和谢遥临都尝过家法的苦,表情也有些动容,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求情。
让谢容清吃点苦头也好,免得最后被人害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子慕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容清,眼神凌厉:“殴打皇子,其罪当诛!如今不过是对你行家法,谢容清,你可认?”
谢容清目光清明,朝他行了大礼:“请爹行家法,女儿认。”
见她毫无怨言,谢子慕神情稍霁,挥了挥手,一旁的管事立即转身去寻家法。
楚洛宁愁眉不展,嘤咛了一声,竟昏了过去。
谢家的家法不好请,也不好受。
饶是谢容清有古武傍身,还是卧床了两日,险些错过九公主的生辰。
九公主萧筱乃圣上最宠爱的贺贵妃所生,每年生辰都举办得很隆重,文武百官以及官家女眷都会前去赴宴。
谢容清伤得不轻,但好在身体比较结实,第三日就能勉强爬起来了。
闻溪一边替她涂药,一边哭得像个泪人,止都止不住。
“三小姐,要不明日那宴会,咱就不去了吧?”
这满身伤,血肉模糊的,涂了好几遍药都被瞬间浸湿,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容清趴在床上,疼得直叫唤:“小闻溪啊,你快别哭了,药都被你这眼泪给冲散了……明日这宴,我必须去!”
要是她没记错剧情,原主也去了这场宴会,还被晏岁欢设计,当众出丑,惹了天家人不快,差点丢了半条命。
而晏岁欢呢,不仅得了九公主喜欢,还因此攀上二皇子萧丰元这座大山。
所以,她不但要去,还要好好收拾收拾那朵白莲花。
其实原主的底子不差,就是身体太胖,又老爱穿些大红大紫非富即贵的衣裳,显得臃肿又俗气。
谢容清让闻溪梳了个俏皮的发型,再搭上清减的装扮,瞬间让她变得可爱起来,活像个肉嘟嘟的年画娃娃。
突然,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环佩交织的声音响起,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花香。
“表姐,岁欢来看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谢容清嘴角微微上扬,白莲花上场了。
进门的正是晏岁欢,她长相甜美,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紫色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的宫绦,头上佩戴的首饰精致又贵气。
她这身行头,和素净的谢容清比起来,更像贵女。
谢容清已经上完药,也没起身,只是撑着脑袋瞥了她一眼,“表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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