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的无奈。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楚安宁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见他恹恹的要走,忙反手扣住他的大掌。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什,什么意思?”
段策衍眸子一顿,一丝微不可闻的亮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楚安宁却欢喜的扬着眸子,高深莫测的摇头:“听不明白就算了,我才不说第二遍呢。”
话落,她转身回房,任凭段策衍再怎么求着她开口,她愣是一个字都不说了。
星移漏转,遥夜沉沉。
楚安宁睡在卧房里,被子的一角浅浅搭在肚皮上。
无人察觉,小窗的一角被人从外缓缓推开来,随后,一只拇指大小的竹筒探了进来。
白烟从竹管里溢出,床榻上,原本还有几分清醒之意的楚安宁彻底沉睡过去。
泼墨般的夜空,零星点缀着几点光。
凉月高悬,漫漫长街寂静无声。
楚安宁醒来时,脑子还有一瞬的混沌。
眼前被东西蒙住屏蔽了视线,她稍稍一动便发觉双手双脚也被人束缚住。
以上种种可不是个太好的兆头,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裴宴。
“醒了?”
耳边,忽然一道轻飘飘的女声落下。
楚安宁身形一顿,旋即警惕的皱起眉。
凝神屏息的间隙,她总觉得那道声音格外的耳熟。
那女人大抵是走到了楚安宁身边,扑鼻而来的冷香钻进楚安宁的鼻尖,熏的她频频皱眉。
与此同时,也勾起了她脑海深处原本被遗忘的那道身影。
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她低声嘲讽:“这么多年了,楚郁欢,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话落,眼前的布条被人一把扯下。
楚安宁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张阴冷的脸。
“你果然是楚安宁!”
“你这贱人,命还真大,不是死在边关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无视身前人咬牙切齿的话语,楚安宁缓缓扫视了一眼周围。
雕梁画栋的楼阁,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郁欢公主的府邸。
楚郁欢,皇帝的第十个女儿,生母为掖庭宫女,自出生起就一直养在皇后膝下,亦是楚安宁多年前的死对头。
当年裴宴在朝廷初露锋芒便被这位骄蛮的公主看上,那几年,她没少被她刁难。
无声扯出一抹讥笑,楚安宁眸光冷下来。
嫌恶的睨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
“裴宴从没爱过我,我死与不死,与你有多大的干系?”
“与其抓了我,你不如去抓他心尖尖儿上的花心语,她才是裴宴的命门。”
“花心语?她早入了诏狱,裴宴亲自抓的人,还用我抓?”
一手挑起楚安宁的下颚,楚郁欢笑容扭曲,满含挑衅。
“不过我也很好奇,时至今日我依然看不透裴宴,他口口声声说不爱你,却在你的死讯传出来后没日没夜的派人寻了你整整五年,甚至残忍处置了花心语。”
“你说,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来救你?”
“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第21章
“不用,我认输。”
楚安宁太了解裴宴。
或者说,她太清楚自己在裴宴心目中的地位。
她曾经也总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直到她惨败,一无所有。
现实总是如此,会给愚蠢的人致命的一击,强硬的拉着人看清事实。
裴宴那样的人,怎会来了救她,哪怕这不是一场鸿门宴。
“呵,认输认的这么快?”
楚郁欢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她的下颚,耸着肩轻笑。
“你或许可以抱有些许希望,毕竟我可在信上说了,他不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安宁,你总不想再死一次吧?”
“疯子。”
楚安宁倔强的扭过脑袋,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比起指望裴宴,她更愿意相信段策衍。
没看到想看到的崩溃大哭,楚郁欢眼底划过一丝躁意。
“无趣,难怪裴宴不喜欢你。”
冷冷收回手,她不再没话找话。
楚安宁耳边清净下来,反倒乐得自在。
半夜被人绑来此处,说实话,她并没有太大的惊慌。
大抵是死过一次的人,哪怕现在来个人拿刀抵着她的脖子,她都能处变不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光逐渐破晓。
贵妃榻上,楚郁欢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眸子扫向楚安宁,她嘲讽着提醒:“我只给了裴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过,他不来,我便把你一把火烧干净连灰都不剩,我倒是没想到,他真这么狠心。”
楚安宁身子一顿,却不是为她最后那句话。
虽说公主不能为所欲为,可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她想杀她,根本不需要担责。
“放心。”
楚郁欢把着手里的火折子,笑得花枝招展。
“我会很快的,保证不让你太痛苦,如何?”
“不如何。”
楚安宁不动声色的攥紧衣角,稳住面上的情绪,尽可能的放低声音蛊惑。
“你我好歹同宗同族,又同是被裴宴厌弃的女人,你与其杀我,何不与我一起联手对付裴宴?杀他,总比杀我痛快。”
楚郁欢却像是被她的话骇到,惊愕的瞪着她:“楚安宁!你不是自诩比任何人都爱他?你居然想杀他?”
闻声,楚安宁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那荒唐的喜欢害得她一无所有,她不该杀他吗?
可这话,她说不得。
顺着楚郁欢的话接下去,楚安宁知道她想听什么。
她爱听,她何不遂了她的意?
楚安宁嗓音温润,带着蛊惑的意味儿,再度开了口:“也并非非杀不可,你不是爱他吗?我可以帮你,帮你得到他。”
“他现在之所以能这般傲气,无非就是位极人臣,手握重权,可只要你我携手让他一无所有,你想要他,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执着火折子的手一顿,楚郁欢明显动摇了。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几步走到她跟前,楚郁欢一手扯着楚安宁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声音里的兴奋却躁动不安:“楚安宁,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你想算计我?你那么爱他,怎会甘愿把他让给我!”
“爱?呵,无稽之谈。”
她是爱过裴宴,可再多的爱,经得起他几次折磨?
人总得清醒。
扬着眸子看向楚郁欢,她没给她缓和的机会,步步紧逼:“选择权在你,楚郁欢,你要是不要?”
“我……”
“砰!”
楚郁欢明显动了恻隐之心,楚安宁想要的答案就藏在她嘴边呼之欲出。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扇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来。
楚郁欢神色猛然一变,楚安宁的眼神也跟着阴冷下来。
裴宴手执绣春刀,白色的衣衫上,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分不清是谁的。
他一眼锁定屋内的楚安宁,不安的瞳孔颤了颤,血色翻滚的眸子间尽是狠厉:“楚郁欢!你找死!”
第22章
“居然来了。”
楚郁欢低头嘲讽一笑,眸间一闪而过一抹阴狠。
楚安宁眼底也划过惊愕。
她没想过裴宴会来。
他不是恨她入骨?还是说,他这种人也会觉得愧疚?
不等楚安宁说话,楚郁欢反手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闪身到楚安宁身后。
泛着寒光的匕首抵着楚安宁白嫩的脖子,楚郁欢手下稍稍用力,那匕首便嵌进了楚安宁的脖子。
殷红溢出,触目惊心。
裴宴上前的动作一顿,猩红的眸子血色更甚:“楚郁欢,不想死就放了她!”
“行啊。”
楚郁欢勾唇一笑,媚眼如丝。
“我放了她,你来换,怎么样?”
“痴心妄想。”
裴宴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楚安宁,他心头一阵不安扩散蔓延,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他到底是怕她害怕。
“安宁,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话,但凡早个几年,楚安宁一定感动的落下泪来,可而今,她心头毫无波澜。
脖颈间略微有些刺痛,她烦躁的皱了皱眉:“我们方才不是在谈交易,何必变脸这么快?”
“你闭嘴!”
楚郁欢的眼尾微微有些泛红。
盯着裴宴那双忧色匆匆的眸子,她只觉脑子里翻江倒海。
不甘、怨恨、厌恶……
一重又一重负面的情绪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裴宴执着绣春刀带着威压再次往前,视线落到楚郁欢身上,只剩满满的嫌恶。
“楚郁欢,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不想下诏狱就给我放人!”
四目相对,楚郁欢眼底的淡然被欲火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再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脸上的坦然尽数崩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裴宴,我也爱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甚至能在乎楚安宁,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多看我一眼!?”
“我可是公主,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楚安宁这个贱人!”
她越说越激动,每说一句话,手下的力道便大上一分。
那匕首寸寸嵌进楚安宁的肉里,疼痛使然,她的眉宇跟着拧做一团。
裴宴周身寒气骤变,没了与她周旋的耐心,手下不动声色的捏住一枚石子。
呼吸转瞬,那石子破空飞了出去,一阵风似的,直逼楚郁欢的手背。
“啊!”
楚郁欢吃痛,眉头骤缩,手里握着的匕首跟着落在地上。
同一时间,楚安宁看准时机低头要跑。
楚郁欢怒吼一声,手疾眼快的去抓她的头发。
裴宴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手里的绣春刀迎风直上,飞身来到两人之中,他想将楚安宁护在怀里。
楚安宁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避开他的手,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段策衍!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
大晚上被绑来这儿楚安宁没哭,被楚郁欢拿刀抵着脖子见了红她也没哭,可看到段策衍提着大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的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滑。
裴宴出刀的手一偏。
耳边,楚安宁的哭声刺激着他的耳膜,门口两人相拥的动作,只叫他欲火攻心。
心头,名为‘妒忌’的情绪,悄然无息的长出嫩芽,转瞬的间隙,便将他的理智吞噬的一干二净。
第23章
门口,段策衍背光而站,被楚安宁扑了个满怀。
看着怀中红眼委屈的楚安宁,他心疼坏了。
开口不会哄人,他脱口而出的话便是道歉:“阿楚,我错了,怪我没脑子来的慢,叫你担惊受怕。”
天知道发现楚安宁不见的那一刻他有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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