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很快又笑语不断。
一直到凌晨两点。
沈宴舟一身酒气地坐进车里,斜眸瞥了一眼手机。
还是安安静静的,再没人打电话催他回家。
沈宴舟墨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关上了手机。
窗外,一场大雪不期而落。
同一时刻。
市人民医院。
林鹿溪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侧眸看着窗外慢慢染上了雪花的白色。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棉衣,身形却看起来仍然瘦小单薄。
离开别墅的短短一周,她脸颊憔悴了许多,眼下乌青,似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这几天,她总是半夜被疼醒,有时候连行走都困难。
这毛病从年前开始就有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也告诉过沈宴舟。
但那时沈宴舟却说:“三天两头就不舒服,你到底在装什么?!”
之后,她更加闭口不言。
思绪间,护士探出头叫了声:“下一位,林鹿溪!”
林鹿溪回神,跟着护士走进了诊间。
诊室里。
医生反复看着她递来的检查表,摘下了眼镜。
“林小姐,你这是很严重的强制性脊柱炎。”
林鹿溪垂下了眼,应声:“难怪,我最近是有些累。”
她心里刚松口气,却见医生严肃了表情:“你要重视,这是癌症!”
7
从医院出来后,雪已经停了。
林鹿溪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半天没有从医生的话里回过神来。
“林小姐,我不是吓唬你,强直性脊柱炎被称为‘不死癌’,严重的甚至要以轮椅度日,而且终身都不能痊愈!”
“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以后一定要配合医生吃药治疗。”
癌症……
林鹿溪看着手上诊断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忽然,一辆宾利车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沈太太,你怎么一个人从医院出来?”
林鹿溪闻声看去,下意识将诊断书收起:“林先生。”
眼前的男人正是沈宴舟长期合作的伙伴,也是林氏集团的养子,林渊。
“你来医院看病,沈总怎么也不陪着你?”
林渊推开车门,笑道:“不如我回云溪别墅吧。”
林鹿溪却下意识回绝:“不用了。”
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宴舟……
她没有再去看男人的神情,似逃般地离开了。
而林渊盯着林鹿溪的背影,许久才关上车门。
助理回头汇报:“林总,我们还是没寻回林家的千金小姐,按照林董的遗嘱,您下个星期就可以正式继承林氏集团了。”
林渊瞥了一眼林鹿溪离去的方向,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
另一边,云溪别墅。
沈宴舟猛然从噩梦中。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林鹿溪死在了漫天大雪中。
他难受地捂着宿醉后疼痛的头,看见床头放的一杯蜂蜜水,心中一动。
林鹿溪回来了?
沈宴舟快步来到楼下。
却见林千凝正在慢慢搅着牛奶,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宴舟你醒了,头还疼吗?”
沈宴舟一顿:“你怎么在这里?”
沈若瑶跟着解释:“哥哥,昨天千凝姐可是照顾了你一晚上呢。”
沈宴舟心里沉了沉,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沙发上坐下。
别墅里好像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沈宴舟看着一旁和林千凝笑闹的沈若瑶,神情一阵恍惚。
以前林鹿溪在的时侯,不管她怎么精心照顾,沈若瑶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他的神思。
沈宴舟划开接听,助理的声音传来:“沈总,我们今日要去城北视察,我现在在外面等您。”
沈宴舟不由得想起,林鹿溪的家也在城北。
“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他拿过一旁的西装就要走。
林千凝见状,也跟着站起来:“宴舟,你状态太差,还是我陪你去吧。”
沈宴舟随口应了一句,并未多想。
车子缓缓驶上大路。
快到终点时,沈宴舟眼角瞥到路牌,突然出声:“从那条小路拐进去。”
林千凝有点疑惑:“宴舟,走大路是最近的,为什么要绕路?”
沈宴舟沉着脸色没有回答。
刚抵达目的地,他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可来到门前,沈宴舟加快的脚步又生生慢了下来。
林千凝看了一眼面前破败的房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林鹿溪吗?”
沈宴舟眼里涌过一抹复杂。
林千凝上前一步拉过他的手,眼睫微湿:“宴舟,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记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宴舟还未开口,忽听一道开门声响起。
他视线一转,赫然对上了房门里林鹿溪苍白的脸!
8
室内一瞬寂静。
林鹿溪看着牵手而站的两人,放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微微垂头别开视线,颤着手想将门关上。
沈宴舟神色骤然转冷,几步走上前撑住木门:“林鹿溪,我们聊聊。”
林鹿溪腰间一阵尖锐的疼,她掐紧手心,迎着沈宴舟墨黑的眸子。
“沈先生,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沈宴舟看着林鹿溪眉宇间的淡漠,眼底染上一份薄怒。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
看着沈宴舟带来的林千凝,林鹿溪喉间微涩:“我说的要离婚,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你娶我只是一时意气,现在……我真心祝你和林小姐白头偕老。”
她一副故作成全的模样,看得沈宴舟心里更加烦躁。
这么久以来,哪里曾被人这样拒绝过。
“好,不就是离婚吗?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后,他果断放开手,径直转身离去。
林千凝紧跟而上,两人离开的背影落入林鹿溪的眼里。
她逼回自己眼眶的泪,转身不敢再去看。
而沈宴舟回到车上,却也没让司机开车。
他透过窗户看着林鹿溪。
这些年来,林鹿溪也闹过别扭,但往往他一个眼神,她就退让了。
这一次……
林鹿溪轻轻关上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沈宴舟的手骤然收紧:“开车!”
听着汽车远去的声音,林鹿溪身体靠在门上滑落。
一阵钻心的疼痛蓦然从脊椎窜遍全身。
好不容易挪回客厅。
手已经疼得发颤,她从茶几拿了一大把止痛药吞下去,抬眸正对上养父母的遗照,眼圈顿时微微泛红:“爸、妈,药好苦……”
疼痛如潮水般兜头而来。
林鹿溪抱紧四肢蜷缩在沙发上,疼得身体快要麻痹,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她身上的疼痛褪去,只剩一身酸软。
翌日清晨。
林鹿溪挽好头发,又画了个精致的淡妆。
大约是最后一次和沈宴舟见面了,她想体面地去和他道这个别……
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林鹿溪站在门口等待,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看到沈宴舟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却一直都是忙音。
时间飞速流逝。
眼看沈宴舟再不来工作人员就要下班了。
林鹿溪想了想,还是拦了辆车,直奔沈氏集团总部。
半个小时后。
她站在专属沈宴舟的大楼前,曾经的记忆不由涌上。
这里,她来过一次。
新婚第二日,她亲手做了一点小糕点,兴冲冲地给沈宴舟送过来。
可最后换来的结果却是句埋怨:“这里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吗?回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
这次再来,就是为了和沈宴舟做一个了结……
林鹿溪苦笑一声,听从秘书的话,来到会议室门口。
透过磨砂玻璃,她看到沈宴舟和林渊相对而坐。
男人缓缓将一份文件推到沈宴舟的面前。
“沈先生,多亏你帮我瞒下林鹿溪是林家千金的身份,这是当年约定好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