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凤烟心一提，随即又变得无所顾忌。
反正萧临沉曾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了解她。
就算以为她是穆凤烟也无妨，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她咬死不松口，无人能奈何她。
盛京吃喝玩乐纨绔子多如牛毛，此刻的近月楼竟然没有包厢。
这两人一个王爷，一个不便露脸，更不可能坐在大厅。
穆凤烟眼眸一瞥旁边的萧临沉：“你作为一个王爷，在近月楼竟然没有常年预留的包厢。”
她记得之前明明是有的。
萧临沉面色不改，淡定自若：“没有，我甚少踏足这些地方。”
穆凤烟以舌抵颊，只觉得手越发痒。
“王爷，撒谎可不是君子所为？”
萧临沉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前：“你怎知我撒谎，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以前确实是有，但在穆凤烟离去后，他也真的再没来过这地方。
观察着穆凤烟极力压抑火气的表情，他只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不知哪家没长眼的蠢货少爷对着近月楼弹琴的姑娘调笑道：“这小模样倒是不错，不如跟少爷我回家当个姨娘，也不用再干这人前卖笑的活！”
台上的小姑娘大抵刚出来没多久，有些无措。
穆凤烟蹙眉望去，这么久了，盛京城唯独这点没变。
便是这无处不在，无所事事，每天领着一群狗奴才欺男霸女的碎嘴子纨绔没断过。
她火蹭的便冒了出来。
穆凤烟阴阳怪气道：“给人卖笑，总比回去伺候狗强。”
“哪个贱……”那蠢货少爷一扭头，看见穆凤烟身后眼神冷凝如冰的萧临沉，声音立时咽了下去。
萧临沉这张脸，盛京谁人不识。
那男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仆从灰溜溜离去。
萧临沉面无表情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队末一个侍卫悄无声息离开。
台上小姑娘对着穆凤烟感激一笑。
穆凤烟略一颔首，又转头对萧临沉兴致缺缺道：“既然没位置，那便回去吧！”
萧临沉看着那双懒散又漂亮的眸子，突然思绪飞远。
如果他能认识最早的穆凤烟，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性格？
以前只听皇兄说，沈靖家中有一妹妹性子极有趣。
他见过那小姑娘一次，那是她刚随兄长来盛京，一身红装漂亮至极。
朱雀街上，一群纨绔围着调戏她，却被她一手利落漂亮的功夫全都揍趴下。
打完人她还拍拍手故作感慨：“这盛京的公子哥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扔到军中，只怕活不过一天。”
可功夫再好到底年纪轻，她差点被人偷袭暗算，萧临沉折扇甩出去随手一救。
而后他面容淡漠，语气不虞地看向那群人。
“对个小姑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去盛京府领十个板子，如果不然，便邀各位的父兄进宫饮茶探讨一下教育问题。”
或许正是那次种下的因果。
后来他去了西南，穆凤烟回了北疆。
再次见面便是被逼成婚，他心中带着怨气，竟忘了，这小姑娘原来也是这般骄傲飞扬的性子。
穆凤烟不知他在想什么，已经自顾自往外走去，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直言不讳，上次是我言语冒犯，不若上来饮一杯，也好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
穆凤烟和萧临沉同时抬眸望去，只见二楼一风流公子持扇而立。
正是林邺。
穆凤烟回眸看一眼萧临沉，似乎在问——你这朋友什么意思？
林邺不急不忙，含笑等着回复。
萧临沉忽地想起半年前，也是在近月楼，林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若是我能娶到她……”
萧临沉看了眼身旁的女孩，眼眸幽深，情绪难测。
这是一个全新的，更耀眼的穆凤烟。
再看林邺紧盯着穆凤烟的眼神，萧临沉只觉得心口发闷。
他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上去吗？”
想到这人虽帮自己说过话，收起自己的兵书却也毫不手软。
情绪不佳的穆凤烟顿时没好气道：“不去，哪有空搭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林邺笑意僵在嘴角。
萧临沉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
他点点头：“这盛京有意思的地方还有许多，我带你去新的。”
穆凤烟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没兴致，不如我们南越。”
醒来后，她跟小铃铛悄悄溜出去王宫玩过不少次，南越王城民风淳朴多了。
见他要走，林邺终于忍不住走下楼。
“抱歉，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镇南侯世子，我叫林邺。”
穆凤烟盯着他看了两秒，点点头：“哦！”
见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往外走，林邺跟出来幽幽道：“上回见到姑娘，只觉得跟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姑娘可曾听说过已逝的永安王妃，骁卿侯穆凤烟之名？”
穆凤烟停住脚步，看看林邺，又看看萧临沉。
这俩……也闹掰了？
不然这位怎么上赶着来自己面前给萧临沉拆台。
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故作兴趣道：“我是南越来的，不曾听闻，我跟那穆凤烟，当真如此相像？”
林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派出去的侯府暗探打听到这位是南越来的南词公主，萧临沉若对她有意，必不敢叫她知晓穆凤烟之事。
萧临沉看着穆凤烟脸上露出的兴味神情，心中叹息这位怕是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他又望向林邺，没想到林邺当初说的那话，当真不是戏言。
两人相识数十年，他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林邺见穆凤烟模样，温声道：“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萧临沉垂眸。
正好，他也有些话需与林邺说清楚。
几人又返回林邺的包厢。
穆凤烟坐下后，林邺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穆凤烟不想惹麻烦，淡淡道：“鄙姓南，林世子唤我一声阿南小姐吧！”
林邺也不纠缠，看了眼面色有些冷凝的萧临沉，又问道：“不知阿南小姐与永安王是何关系？”
萧临沉皱眉：“林邺，你逾矩了！”
林邺丝毫不惧：“朋友之间的随意问候，王爷何必紧张。”
穆凤烟却毫不客气道：“林世子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听一听骁卿侯的事，我们还称不上朋友。”
林邺：“……”
被接连怼了好几次的他终于确信。
这人绝对不是穆凤烟，穆凤烟温柔又懂礼，哪有这般牙尖嘴利。
萧临沉抿了下嘴，止住差点溢出唇边的笑意。
穆凤烟又催促：“说吧，林世子，我耐心有限。”
林邺意有所指地看向萧临沉：“没想到王爷喜欢这样的性子，怪不得当初骁卿侯那般温柔至极却不得王爷青眼。”
穆凤烟：“……”
阴阳谁呢？
这人怎么能一句话同时骂到现在和过去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