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之后,裴砚终于跟她一起回了家。
深夜,卧室里寂静无声,她和裴砚背对背而卧,谁都没有说话。
但岑愫知道他应是醒着的。
半晌,她开口:“明天我们去海边好吗?”
她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自己和他之间回到从前,只能做一些恋爱时曾做过的事,试图唤起他的回忆。
身侧的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几秒,低沉的声音才传来。
“明天公司有会,可能没时间。”
岑愫“噢”了一声,压下心里的失落。
又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裴砚,两年前的事,对不起,我……有苦衷。”
这一次,没有声音传来,身侧只有他平缓的呼吸声。
这是第一次,她想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可阴差阳错般,裴砚并没有听到。
仿佛连老天都在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努力,好像都和裴砚回不到从前了。
这天,她整理房间的时候,从裴砚衣柜里看见一条黑色的手织围巾。
很普通的用料,很蹩脚的手法。
一看就知道是哪个不会织围巾的小女孩亲手织的。
恰巧,岑愫在刚回来时,也从裴砚的兄弟们口中听说过,江吟追他的时候,最喜欢给他送各种各样亲手做的东西。
这条围巾,想必也是她送的。
他连江吟送的围巾都舍不得扔掉,小心翼翼的藏在衣柜里。
她又哪里来的底气,想让两人回到从前。
不知不觉,天气转凉,京北步入了今年的冬天。
岑愫的身体越来越差,胃痛和头痛轮番折磨着她,让她每天都愈加虚弱。
可接近年关,裴砚越来越忙了,忙到每天都没空跟岑愫说几句话,更加无法发现她一天惨白过一天的脸。
但岑愫却敏锐的发现了裴砚的不对。
从上周开始,他似乎每天出去的更早,晚上也回来的早些了,而且每天时间都很固定。
岑愫觉得不对劲,在某天裴砚又早早醒来出门后,她也跟了出去。
外面居然正在下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岑愫自从生病后怕冷的厉害,将自己裹得厚厚的,打车跟在裴砚的车身后。
她看到司机开车的方向并不是去裴氏集团,反而停在了一栋公寓大楼底下。
岑愫坐在出租车里,远远的看见裴砚下了车。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人身材颀长,矜贵优雅。
下车后,裴砚打了个电话,然后便靠在车旁等着。
白茫茫的雪地里,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棉衣的娇小身影从公寓里走了出来。
是江吟。
看见下雪,她似乎非常高兴,蹦蹦跳跳地接雪花,天真而美丽。
裴砚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是岑愫曾无比熟悉的柔情。
忽然,江吟不小心脚下一滑,裴砚立刻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腰,两人抱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漫天雪地下,江吟垫着脚,脸一下下朝裴砚的唇靠近。
岑愫再也看不下去,移开了目光,崩溃道:“师傅,往回开吧!”
车子掉头,她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画面。
阿砚阿砚,下雪了,初雪要许愿,赶紧许愿!”
“阿岑,你对雪许愿不如对我许,我帮你实现愿望的速度比雪快。”
“哼!那我许愿你赶紧亲我一下。”
“不害臊……”
少年耳垂微红,一边斥她一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枚清冷的吻。
岑愫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才看见自己的手正伸在外面,接到了几片冰凉的雪花。
她泪流满面,收回了手。
晚上,裴砚回来时,又是跟前几天一样,准时准点。
他一进门,就看见岑愫坐在餐桌前发呆,桌上是她做好的饭菜。
他扫了一眼,“我已经吃过了,你先吃吧。”
说完,他迈步往卧室走去。
岑愫却叫住他,“是跟江吟一起吃的吗?”
裴砚停住脚步,看向她。
岑愫平静的回望过去:“你这几天,也一直在接送江吟上下班是吗?”
裴砚眼神一沉,连音量也陡然高了几分,“你跟踪我?”
他最关注的居然是这个。
她看着他,“裴砚,你是不是……”
裴砚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耐烦的打断:“我知道,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一次次强调。”
岑愫一滞,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她只是想问,你是不是爱上江吟了。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态度太差,裴砚按了按眉心,又道:“我接江吟是因为她一个人住,上周遇到一个流浪汉跟踪她,差点跟到家门口闯进去,她很害怕,求了我几次让我帮她,我才去的,你别误会。”
岑愫下意识问:“她不能报警吗?”
裴砚冷淡道:“没有造成实质伤害,警察不会管她,岑愫,同为女生,你难道不能体会她的无助吗?”
岑愫好像没办法再说别的话,再问下去,只怕又会让他觉得自己冷血。
江吟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正当理由,让裴砚关注她,照顾她,而他也心甘情愿。
半晌,她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说:岑愫,同为女生,你不能体会江吟的无助吗?
她能。
她当然能。
好像连裴砚都忘了,在岑愫17岁的时候,他也曾像如今保护江吟一样,做她的护花使者。
岑愫长得漂亮,读高中时总是容易受到校外小混混的骚扰。
最过分的一次,那几个混混把她堵进小巷子里,逼岑愫答应他们老大的表白。
那一天,是裴砚及时赶到冲过来,为她跟几个混混打了一架。
他年少冲动,又从小学过跆拳道,打的那些人脸上鲜血直流,最后抱住怕得发抖的她,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颤抖着道:“阿岑,别怕。”
之后,他就天天陪着她上学放学,跟了岑愫整整一学期,让那些混混不敢再近身。
那一学期,她每天清晨,都能在楼下听到少年的叫喊。
“阿岑,你的骑士来了!”
那是17岁的裴砚。
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