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彧看着她逐渐变红的一双杏眼，他垂落在椅子旁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死死地，等握出了青筋，这才压抑住自己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安抚她的冲动。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的，疏离的，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只是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燕老师，之前拍戏的那段时间，是我有些入戏太深。”
“给燕老师造成的一些误会，我很抱歉。”
“现在我已经出戏了。”
燕雯曦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你之前在剧组的时候，跟我之间的那些相处，都是因为你还在戏中，没走出来。”
“所以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她咽了咽喉咙，眼神转向一旁镜子里白斯彧坐着的背影，鼻尖开始泛酸。
“然后你现在，出戏了，就恢复了你本来的状态。”
“是吗？”
“是这个意思吗？”她声音都有些哽咽。
白斯彧还是不敢抬头看她，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是，我一直都是这样。”
“燕老师可能也还不太了解我，我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抱歉，燕老师。”
燕雯曦从镜子中抽离回视线，面向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变得平静下来，似是毫不在意。
“那我们，也只是，”
“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是吧？”
整个休息室内安静了许久，时间在这一刻像是暂停了下来。
这才终于听见了男人的回话，有一种释然，洒脱，又有一种不舍的咬牙切齿。
“是。”
燕雯曦转过身，背对着白斯彧，她闭了闭眼，一道清泪沿着她白嫩的脸庞落下，留下了一道泪痕。
她抬头眨了眨眼，眨去了眼底最后的一丝酸涩。
“好，那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白老师。”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之后又瞬间关上，燕雯曦跑得很快，她狼狈似地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异样。
白斯彧还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还依旧紧握着的手，像是暴露了一切。
他的脑中其实一直在嗡嗡地回荡着一些话。
曾经许久许久的一段时间，有燕雯曦在身边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脑中。
而今天，又再次回来了。
“你这个阴沟里的臭虫！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在一个班！”
“哈哈哈哈哈，这个阴森的小巷子最适合你了，你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你就别再想着去找什么人了，你这样的人，一天天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最适合孤独终老了！”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哦不对，你是臭虫，不是人哈哈哈哈哈哈！”
“小臭虫还是乖乖的待在你该待的地方，不该你肖想的东西，不要去奢望，那是妄想！”
“你不配！懂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密密麻麻的，在他的耳边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头，紧闭双眼，大叫着：“够了！”
而后他放下手，抬起猩红的双眼，拿起手机，打给了沈暄。
出口的声音沙哑极了，断断续续不成语句。
“帮我，预约一下，燕承澈的时间。”
在回程的路上，燕雯曦坐在车上，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假意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终于到了自己家楼下，她立马跑下车，躲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蹦了出来。
她抬手想要按楼层，可是因为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一直找不到自己所在的楼层按键。
她急了，一直不停地伸手按着按键，委屈地抱怨，“连你也欺负我！”
好不容易上了自己的楼层之后，燕雯曦立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把脚上的鞋撒气一般的四处甩着，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白斯彧！你个大混蛋！”
她脱完鞋子之后就跑到沙发上趴下，抓着一个靠枕就抱在怀里，狠狠地揍着，出着气。
“白斯彧！你个大骗子！大骗子！”
“不就是抑郁症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跟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嘴巴长来是干什么的！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你以为你说什么入戏太深我就会相信你吗！”
她又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尖叫着，怒骂着，还不忘抬手擦一擦自己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
“呜呜呜呜呜呜不和你好了。”
临近吃饭的时候，燕雯曦正想着要点什么外卖，就听见了门铃声。
她先是在猫眼处瞅了一眼，见是康思瑶，直接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康思瑶一手提着买好的菜，“怎么，不能来找你啊？”
“能能，快进来吧！”
康思瑶刚走了进来，就看见灯光下，燕雯曦的双眼还微微有些泛红和……浮肿？
她把手中买好的菜放在鞋柜上，顺手带上了门，就凑到了燕雯曦面前。
“你……哭过？”
燕雯曦：“！！！”
她也没想到康思瑶眼神这么好。
但其实也不怪康思瑶眼神好，要是燕雯曦现在去镜子前看一看，就能发现，此时的她双眼微红，鼻尖那一块也是红透了，多眼皮的眼睛都肿成了双眼皮。
整个人显得可怜巴巴，楚楚动人，眼眸留波。
如果她头上有耳朵，那一定是耷拉下来的，垂落在两边，活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修勾。
燕雯曦还嘴硬，“没有，是回来的时候被风吹的。”
康思瑶连理都不想理会她拙劣的借口，“都用了八百年的理由了，你不嫌腻啊！”
她直接上手将燕雯曦推到沙发边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她的旁边，语气严肃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说吧，怎么回事。”
第39章 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燕雯曦愣愣地盯着她，双眼虚晃又闪躲，不发一言。
康思瑶就这么和她对视着，把她的心虚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新年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可被你躲过去了。”
“这一次，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敷衍过去！”
“说，是不是跟上次那个人有关系！”
燕雯曦见的确是躲不过去了，叹了一口气，回复她，“是。”
“好哇！你背着我在外面和什么野男人有了私情！”
“他还把你弄哭了！”
燕雯曦瞬间瞪大了双眼，抬手就捂住了康思瑶胡言乱语的嘴，“你乱说什么呢！”
“什么野男人！我们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哦~普通的合作关系~”
康思瑶扯下了燕雯曦捂住自己的手，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燕雯曦的话。
“那你还为了人家哭！”
燕雯曦有些急了，但是她越急，嘴就越笨，她只能不断地重复和否定。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康思瑶才不管那么多，她一心一意就想知道是谁惹她的小姐妹不开心了。
燕雯曦又开始眼神闪躲着不说话了。
“不告诉我是吧，那我自己想。”
康思瑶站了起来，在沙发面前走来走去，“让我想想，你今天……是去了……”
“新剧的开播发布会是吧？”
燕雯曦惊诧的瞪大了双眼看向她，心里开始着急的敲起鼓来。
她还没说话，就被康思瑶打断，“我知道了！”
她跑回来俯身看着燕雯曦，“是不是白斯彧！”
燕雯曦都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她捏紧了双手，在康思瑶审视的眼神之下终于还是屈服了。
——
“坐吧。”
燕承澈从电脑前收回了视线，抬眼望向面前一脸愁容的男人。
“你可算是来了啊！你知道我等你多长时间了吗！”
他语气略显有些嫌弃，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拖着凳子往前坐了坐。
“说吧，最近怎么了？”
白斯彧静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最近，又开始，经常会想起以前高中时发生的事情。”
燕承澈被他说的一愣，坐直了些，神情也顿时严肃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你去年年底拍戏的时候都很正常吗不是？”
白斯彧握了握自己的手，垂头看向燕承澈桌前摆放的一束满天星。
满天星啊……
它的花语是……
守望爱情和甘愿做配角。
暗示的就是他的一生吧，只能远远的站在角落，守望着自己的爱情，却怎么也无法得到爱情。
在这段故事里，他甘愿做一个配角。
也只能，只配……做一个配角。
“我也……不知道。”
燕承澈认真地盯着他，“白斯彧，你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只有把你内心所想都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的症结在哪。”
他见白斯彧犹豫不敢开口，伸手拿起纸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处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白斯彧。
“喝点水吧。”
“其实你之前拍戏那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来，你之前的阴影已经减轻不少了。”
“这一次又严重了，一定是因为又发生了其他的什么。”
“还是说，你有了新的心中所念。”
“或者说是情感寄托？”
——
“什么？！”
康思瑶放下翘着二郎腿的脚，坐直了身子。
“你说他当初拍戏的时候对你很好，现在忽然就疏远了？”
燕雯曦挑简单的部分，长话短说地跟康思瑶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当然，略过了发现白斯彧病情的那一段。
毕竟，康思瑶这个大嘴巴，只要现在告诉她了，她一定第二天早上就杀去了燕承澈家，问个明白。
哦不对，不是第二天早上，是今天晚上吃完饭就去。
康思瑶嘶了一声，皱了皱眉，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假装那里有长长的胡子。
“其实他这样，也挺说得过去的。”
“毕竟你也说了，他的性格一直都是那样。”
“至于他当初和你一起拍戏的时候为什么对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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