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
姜寒月坐在昏暗的梳妆台前，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遍遍对着镜子描眉化妆。
可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周文博一身挺拔的西装走进来，面容冷峻，将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
姜寒月扑着粉的手僵住，她抬头看向镜中的周文博和自己。
明明自己比周文博还小三岁，可如今他看着却比自己还要年轻。
她自嘲一笑，喃喃道：“男人真的是越成熟越有魅力，难怪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周文博怎么听不出她话中讽刺之意，他不耐烦将协议递的更近几分。
“签字吧，你再怎么闹结果都一样。”
闻言，姜寒月垂眸。
从周文博跟她提离婚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十九天！
这三十九天里，她哭过，闹过，绝食过，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尽了，然而还是没能留住他。
闹得烦了，周文博干脆不回来。
姜寒月苦涩一笑，心想怪不得别人都说男人想要离婚的时候，女人是留不住的。
她伸手接过离婚协议，看着纸张末尾处周文博龙飞凤舞三个字，眼还是不自觉的红了。
之前周文博拿来的协议都被她当面撕了，这次，她抬眸道：“你再陪我一个月，我就同意和你离婚。”
周文博皱眉：“拖延有意义吗？”
“法律规定，夫妻感情破裂，得分居两年才准以离婚，我只要一个月，对你来说很划算。”姜寒月望着眼前这个爱了半生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周文博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冷静。
他没有说话，姜寒月继续说：“你放心，这次我说话算话。只是这一个月，我要你陪我再去度蜜月一次，就像我们十二年前一样，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周文博蹙眉。
姜寒月轻声回答：“如果你想早日解脱，就必须信我这次。”
周文博良久，才抛出一个字：“好。”
说完，转身离开。
姜寒月看着空荡的房间，只觉全身无力。
十二年的婚姻，一朝落幕。
她望向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好像更加深了。
她再次拿起粉扑仔细的遮盖，然而厚厚的粉上去，一切依旧，就像一些她拼命想掩盖的真相。
她的手停在半空，视线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里面剩下的只有无神和空洞。
……
一夜未眠。
姜寒月很早就把行李收拾好，等在门口。
周文博穿着一身休闲装迟迟下楼，走至她身边：“走吧。”
姜寒月却不急不慢：“你忘了给我早安吻。”
周文博脚下一顿，他已经一年没有碰过姜寒月，更别说亲吻。
下意识要拒绝。
姜寒月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你说过这个月会对我言听计从。”
说完，她踮起脚尖，颤抖着朝着周文博靠去。
周文博剑眉微簇，强忍不耐，低头一个吻从姜寒月唇上轻轻覆过，随即立马抽离往外走。
上车后，周文博开车前往十二年前，两人度蜜月之地。
姜寒月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自言自语。
“我还记得刚结婚那年，我们都没什么钱，但你说仪式不能少，怎么也要抽空和我度一次蜜月……那时候虽然是穷游，但我觉得好幸福……”
周文博早就听腻了这些话，但想到昨晚的口头协议，没有说话。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
周文博拿过手机，余光瞟到上面的备注，看了姜寒月一眼：“是公事。”
随后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下一秒，电话那边娇媚的女声通过车载蓝牙清晰的传到姜寒月耳中。
“珩年，你在干嘛。”
第二章 确实会结束
车内顿时一派寂静。
周文博忙挂断电话。
他看向姜寒月，本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控诉自己。
然而却见她平静地问：“她知道你有老婆吗？”
周文博微微蹙眉，他淡声回：“她没想要什么，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姜寒月听到这话，心里觉得好笑，没想要什么，却已将最珍贵的东西拿走。
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自己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她低声开口：“我们不说她了，这一个月时间，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人。”
周文博没有回答，车内一时沉默压抑的可怕。
姜寒月不习惯这种沉默，她记得两人相爱时，曾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才好。
而现在两人待在一起，心却远的像陌生人。
她看向周文博，轻轻说：“我手冷。”
周文博伸手准备按车内空调按键。
这时，姜寒月却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过，手冷，握着你的手，就不冷了。”
周文博瞬间就想挣开：“你幼不幼稚，这么大年纪还当自己是小姑娘？”
“你答应过这个月要对我言听计从。”姜寒月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周文博听罢，只能任由她握着。
姜寒月的手早已不如十二年前那般光滑细嫩，周文博甚至感觉有些粗糙。
他不明白，自己事业有成，姜寒月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好好保养一下自己？
姜寒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这一路总算有了些温度。
她一夜未眠，这次终于能够稍微浅睡一会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强烈的颠簸袭来。
姜寒月惊醒，眼尾挂着残泪，下意识抓紧周文博的手，就看到原本的晴空忽然阴云滚滚，下起了磅礴大雨。
“怎么了？”她问。
周文博转了几下方向盘，没反应，低声回答：“车抛锚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周文博不耐烦的将手机丢到一旁，下车去查看。
姜寒月见此赶忙拿过伞，一起下车，给他打伞。
周文博打开车前盖，发现是线路烧坏，现在根本不能修。
他转头看向姜寒月：“你在车上等着，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
姜寒月点头答应。
然后一个人回到车内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文博还没回来。
姜寒月看着越渐漆黑的天空，有些心慌，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车内只有一把备用伞，姜寒月许不上太多，冒着大雨下车，往之前周文博的方向寻去。
“珩年！珩年……”
她淋着雨大声喊着，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回应。
天色越来越黑，姜寒月脸色苍白一片，她嗓子已经哑了，喊不出来，只能在雨中盲目寻找。
昏暗的公路上，她的身形消瘦又渺小，仿佛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
周文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寒月浑身湿透，像疯了一样找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觉得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姜寒月，你又在发什么疯？！”
姜寒月顺着声音，看向不远处打着伞的周文博，心头的巨石一下落下。
她朝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哑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闻言，周文博眸色一紧，很快恢复。
他缓缓拉开了姜寒月抱着自己的手，声音凉薄。
“这个月后，我们确实会结束。”
第三章 你要说爱我
姜寒月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雨水掩盖了她脸上的泪水。
她后知后觉听周文博说：“前面有家旅馆，我们可以先去暂住。”
她强忍心酸道：“好。”
两人共乘一把伞，走在雨里，姜寒月伸手小心扯住周文博的衣角。
周文博愣了一下，不自觉想起十二年前，她也是这么小心翼翼，一切仿佛没变。
路上，雨下的越来越大。
姜寒月想靠周文博近一些，就看他刻意拉开了距离。
她本就无神的双目，越发的空洞了。
到了旅店。
周文博率先开口：“两间房。”
老板刚要说好，姜寒月却走上前说：“一间房。”
说完，她转头看周文博：“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开两间房？”
周文博一窒，回答不出。
对上前台老板打量的眼神，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小旅店。
一个大床房才三十平方米大，周文博走进来，将外套丢在一旁眼底都是嫌弃！
“这种地方怎么睡？”
姜寒月耐心地给周文博拿了拖鞋，又把湿的外套挂起来，说：“以前我们北漂时住狭窄的地下室，你说地方虽小，但只要有我就满足了。”
周文博一路上听够了她说这些，冷冰冰的开口：“我记得你和我吃的那些苦，没必要一直提，离婚后，财产不会少了你的。”
姜寒月瞬间说不出一句话。
她谈以前，并不是想周文博离婚的时候给她多少钱，只想他能回到当初爱自己的时候。
周文博先洗完澡。
等姜寒月洗完出来后，就看到大床上，放着两床被子。
周文博裹着一床被子躺在一边，泾渭分明。
她走过去，躺在周文博身边，忍不住隔着被子抱住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周文博，早在一年前，他就以公事繁忙为由搬到了客房睡。
周文博紧闭着双眸，感觉到姜寒月抱自己，将她的手推开。
姜寒月愣了一下，轻轻地问：“你很煎熬吗？”
周文博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多问，敷衍道：“没有。”
姜寒月再次轻声说：“我要你爱我。”
周文博身形一僵，没想到从前一直保守内向的姜寒月，竟然变了。
姜寒月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
下一秒，她就被周文博推开了。
周文博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适可而止。”
“从前你需要的时候，我从未拒绝过你，为什么我只开口一次，你拒绝地这么理所应当？”姜寒月看着周文博一字一句问。
周文博听罢，眼眸深沉：“既然你这么斤斤计较，这个月我都还你！”
姜寒月眼角含泪，心想，十二年的陪伴，一个月还，真划算！不愧是当老板的人……
她伸手紧紧抱住周文博，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道：“珩年，你要说爱我。”
“我爱你。”
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在姜寒月耳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