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许又一次急匆匆地来了我的院落。
「夫人,可是你让官府对素秋严刑拷打?」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
他拍了桌子:「夫人,你怎可如此恶毒?素秋还是个孩子,便是一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赶她出府就是了。」
许是已经见识到了他的狠毒,他的这些话并未让我失了平静。
我反倒刺了他一句:
「赵清许,你早些年也是掌过兵的。若是有下属要害你性命,你会轻轻放过吗?」
赵清许一愣,没想到素来好说话的我会是这种态度。
我接下来茶盏一撂,言语中是满满的恶意:「更何况,侯爷,你来晚了。」
「一碗药粉下肚,素秋呕血不止,又熬刑不过,已经被薄席一张扔去了乱葬岗。」
「什么?」
赵清许彻底变了脸色,他连夫人也不叫了。
「宋知非,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看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心想,这才到哪儿呢?
我合该让他瞧瞧什么才是不可理喻。
前世今生,他能将薛金枝护得滴水不漏,不走漏一丝消息。
不过是因为他做戏太好。
他是人人艳羡的深情夫君,是威严明理的父亲。
我们怎会提防他?
我指挥从外面带回来的婆子和下人。
「威远侯府的后院安逸太久了,给我好好筛一筛。」
然后,赵清许的心腹,大管家赵祥被按在了我面前。
「赵管家,每月的这一笔几千两银子的支出到底是做了什么?」
赵祥跪在地上,腰肢直挺着,不卑不亢地回答:「夫人可以问侯爷。」
「看来大管家并不把我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啊?」
我账本扔到一旁,微微前倾,紧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眼。
「赵祥,你是不是觉得以后的威远侯不会是翌儿。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赵祥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惊恐爬上脸颊,他脸上的肉抖个不停。
他下意识地转身想逃,却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我看着他轻笑。
「听说你的小孙子才刚满月,真是可怜。你知道得这么多,你说赵清许会不会救你?」
我吩咐下去:「赵祥偷盗侯府财物,去把他一家老小都给我绑了,送去官府。该打杀的就不必留情了。」
前世,是赵祥带着人将我从正院扔去柴房的。
他掩着鼻子骂骂咧咧:「什么腌臜东西,也配住在这里?快抬下去,别脏了主子的眼。」
可他也曾感激涕零地跪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要报答我的大恩。
他曾经办砸了赵清许交代的差事,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是我帮他求情,又救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的报答,我消受不起。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侯府被梳理了一遍。
赵清许的心腹都觉得我投鼠忌器,该顾念着他的脸面,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可是啊。
我活不好,他们凭什么好过?
8.
玉叶楼里连夜送出了信。
出京办差的赵清许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可惜,晚了。
整个威远侯府已经彻底落在了我的掌控之中。
自然,除了玉叶楼。
玉叶楼是赵清许特地为薛金枝选的地方,远离后院,反倒和外书房只隔着一个花园。
花园门一关,玉叶楼便是一个独立的幽静院落,由赵清许的心腹侍卫韩冲暗地里守着。
赵清许过来发了很大一通脾气,花梨木的桌子拍得震天响,多宝阁上的玉石摆件碎了一地。
我只问他:「那几千两银子的支出名目到底是什么?」
赵清许语塞,甩着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隔天,赵祥死在了狱中。
翌儿亦有信传来,我托兄长寻来的高手已和他接上了头,隐在了暗处。
井泉将带去的精锐散出去,随时查探异动。
对于我在信中问他的那个问题,他也回答了:
「儿自有凌云之志,无须靠祖宗蒙荫。」
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