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然收缩。
顾初晴从梦境猝然惊醒，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情一片茫然。
眼角还有晶莹的泪光。
鼻腔窜入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她转动头部，看见紧紧抓住她手正闭眼休憩的程千舟。
他额头上碎发被汗水浸湿，眉头紧皱，神色之间满是紧张。
顾初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她刚刚的梦境是真的，那她和程千舟之间……
她动了下。
程千舟当即睁开眼，慌张关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
顾初晴不自在地将手从他掌心收回，撑着半坐起来。
手心一空，程千舟眼底闪过失落，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他再次问：“要喝点水吗？还是想吃点什么？”
“不用，”顾初晴还是摇头，深深望着他片刻，她还是沉声开口问他，“你跟我……之前是什么关系？”
程千舟身形一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许久过后，她听见男人嘶哑低沉的嗓音说——
“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程千舟一句话，让顾初晴脑海完全宕机。
她做好了他们可能是以前交往过，又或者是暧昧过，等等各种假设，可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说他们是夫妻！
顾初晴被震惊到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许久，也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来。
最后，顾初晴叹了口气，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程千舟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协议递过来，“这个。”
“结婚协议”四个字映入顾初晴的眼中。
她一瞬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有人随身把这种东西带着啊？！
可很快，她的目光在签字那栏确认，这笔迹……确实是她的没错！
有一丝异样在她脑海里划过。
然而顾初晴没能抓住，她总觉得这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程千舟略显低落的语气传来：“我不会拿这个绑着你，所以你不想认也没关系。”
“我……”顾初晴一时语塞。
程千舟又说：“那天我们原本是要去领结婚证的，可是你突然失踪，所有人都跟我说你死了，我不信，可我没想到你是被有心之人带走藏起来了……”
“你别胡说！他们不是坏人！”
虽然不知他话的真假，但顾初晴下意识维护老师。
程千舟脸上露出受伤之意，他垂下眼眸：“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相信我，但是没关系的，我会用事实告诉你答案。”
顾初晴不觉皱起眉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明知不该问，可她还是下意识出口：“什么事实？”
程千舟没有当即回答她，只是低头在平板上摆弄什么，随后递给她，上面都是她过往的履历，每张得奖合照上都有顾老的陪伴。
“顾老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拿到帕尼国际奖，年老后他就将执念放在了身为弟子的你身上，”程千舟缓缓道来，看向她的目光饱含深情，“可自从我们准备结婚后，你的重心就不放在小提琴上了，顾老曾经不止一次逼你和我分手。”
不对……
他说的不对！
顾初晴脑内深处的声音在反驳，可她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因为她的眼前确实闪过各种对应画面，顾老严格要求她练琴的画面，顾老提起帕尼国际奖时的激动，还有——
“顾初晴！你最近心都飘到哪儿去了？”
“我就说谈恋爱耽误练琴！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再让我看见你跟着程千舟，以后就别来练琴了！”
第22章
稀稀落落的片段闪过，提醒着顾初晴，过往就真如程千舟所说，顾老反对他们在一起。
可顾老绝对不是那么唯利是图的人！
顾初晴心口郁结，她一把将人推开，冷冷看他：“不可能！你骗我！”
“我知道让你突然接受真相很难，我可以等。”
程千舟并不生气，只是沉静望着她，“可是你想，如果你老师真的为你好，他为什么要连你家里人怎么去世的都要瞒着你？三年时间也从来不带你回来给你家里人祭拜，他真的是对你好吗？真的不是只把你当成拿奖的练琴工具人吗？”
不！不是的！
顾初晴眼里蓄起泪水，她不信老师是这样的人，她瞪向对面的男人：“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一个字都不信！”
程千舟眸色微沉，片刻后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应该是我的妻子，我们应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我找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不知怎的，这样的程千舟叫顾初晴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有隐隐刺痛感。
她简直无所适从，只能逃避开他。
扯下手背的针头，顾初晴就要走：“抱歉，我出来太久了，我弟弟会担心的。”
“弟弟？”
“对……”
下意识接话到一半，顾初晴猛地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去，正好撞入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中，他恍然大悟揭穿她，“哦？原来是弟弟，不是男朋友对吗？”
热度从脖子延展到脸部，顾初晴脸红了个通透。
但她还是僵着身子，坚持解释：“是男朋友，只…只是我对他的爱称是弟弟。”
话出口，顾初晴脸上的热度又加深一层。
太拙劣了。
她自己都不信。
程千舟只是眯起眼睛盯着她，半晌他唇角微勾，也不揭穿她。
起身替她拿上东西。
“走吧，我送你回去找你弟弟……哦不，找你男朋友。”
他的调侃得心应手。
顾初晴挫败叹气，也懒得解释了。
再次坐上程千舟的车，她心情变得复杂许多，这次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时间涌入的信息量太巨大。
顾初晴有些理不清。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应该相信顾老和林嘉盛，他们这几年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可程千舟说的那些话也一句不落钻入她的脑海。
忽地，她就记起顾老叮嘱她在海城音乐厅找好苗子的事。
顾老对小提琴确实有近乎执念的追求。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若是真的如程千舟所说……
顾初晴认真想了许久。
最终目光坚定起来，她想：就算顾老真的把她当得奖工具人，那又怎样？她认！且心甘情愿！
是顾老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是顾老给了她新生活。
顾老是她的再生父母，她本就该报答他！
至于程千舟这个人……
她余光打量着他，最终以猜不透告终。
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很危险。
该远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