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下午四点,两个人酒醒了。
隋景焕看见奚咏歌出现在家里的那一刻,明显神色不自然,显得无措。
他鞋都没穿好,跑来跟我解释,「乐乐,我没有要把她带家里来,我昨晚……」
「不重要。」我看着电视,手边放着奶茶,语气淡淡,「我们离婚吧。」
隋景焕一怔,随即小心翼翼蹲下身来,凑到我眼前,「乐乐,我解决好了。」
奚咏歌站在不远处,低着头。
「明天,她就会离开。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乐乐……」
隋景焕将机票信息调给我看,握住我的手,不停摩挲,很是焦虑不安。
「我能问问,你们纠缠的这些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吗?」我坐正,扫视过他们两个。
隋景焕迟疑着,「这件事说来话长……」
奚咏歌即刻接上,「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
「那你就方便告诉我老公?」我咬音加重了隋景焕的身份。
想起斗殴案的起因是她险些被侮辱,又道,「也许你是有难言之隐,但不论理由再怎么光鲜亮丽,苦衷再怎么难以言喻,那都是婚前的事,现在拿这些来跟我惺惺作态。」
「插足到别人婚姻里,你就是小三行为,下作且令人不齿!」
话说得足够直白了,隋景焕看着我也是一怔,「你知道了?」
我抽出结婚证和孕检单,递到他面前。
看过孕检单,隋景焕面色一白,「宝宝……」他伸手想来抚摸我腹部,我冷冷打掉他的手,清脆一声。
「明天,民政局见。」
「不,乐乐!」隋景焕攥紧我的手腕,「我们不离婚,我会照顾好你,也保护好孩子。她明天就走了!」
隋景焕见我没有丝毫动容,又慌张地去拿手机,「走!我今晚就让她走!」
奚咏歌捏紧手,红着眼出声,「隋景!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我当年是为什么被逼跳桥,又为什么好几年没法回来,你难道都忘了吗?!」
「你闭嘴!」隋景焕颤着手改机票时间,禁不住回头凶了奚咏歌一句。
我面无表情看着这场闹剧,依然觉得自己像他们故事的局外人。
电话铃响,是温恒打来的。
我甩开隋景焕的手,到卧室接了电话。
温恒嗓音略低,「平乐,失踪案结束了。二十几天前奚咏歌回来去了警局做调查,说是那群混混的其他同伙当年在江里救走了她,把她绑到了其他城市,为了报复同伴被抓,逼她去了夜场……」
未尽之意,令人毛骨悚然。
「她逃回来想报案抓人,警方为了引人现身,用她作饵。我朋友说因为不能确定那群人究竟何时行动,需要的时间可能很长,大概是怕她出意外,隋景焕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她。」
我想起隋景焕提起的解决了,问,「所以现在人是抓到了吗?」
温恒答:「抓到了,就昨天。」
所以,他们昨晚才会一起吃烧烤,一起喝酒,一起相谈了一整晚。
然后凌晨五点,醉醺醺地回到我家。
事情成了闭环,一切难言之事都一清二楚了。
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多年后再次重聚,不是抛弃,不是背叛,只是造化弄人不得相爱。
腹部又隐隐作痛,我咬牙道,「能不能,麻烦你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
如果隋景焕要拦好歹能有人帮我牵制住他。
我不愿再和隋景焕拥有一个未来的决定,已是板上钉钉。
而且在我不能保证自己能独自带好宝宝的情况下,我也不能这样将它带来这个世界。
……
奚咏歌晚上被隋景焕赶回了宾馆。
但她大概是见不得我睡安稳觉。
凌晨两点,明明该是她航班起飞的时间,隋景焕却接到医院的电话,奚咏歌割腕自杀,被急救。
而隋景焕是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男人握着手机,眉心死死皱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打开门,给睡在门边的男人丢了件大衣,「去吧,她没亲人没朋友,除了你,谁还管她死活?」
「乐乐,我……」隋景焕面露痛苦,忍不住抬手扶额。
我抱着手,淡道,「去吧,你犹豫的时候我就知道答案了。」
男人陷入极端的自我拉扯中,眼角滑落一滴热泪,他伸手想碰我。
僵持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缓和下态度,让他触碰宝宝。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隋景焕哽着声音出门,我转身便收拾东西,打包行李。
凌晨两点半,我带着两个行李箱去了医院。
凌晨三点,温恒匆忙赶到。
凌晨四点,我被推进手术室。
窗外夜色正浓,我闭上眼,将四年前那个笑意温柔、灵魂自由的隋景焕彻底抹杀,回忆洋洋洒洒,过往零零碎碎,就此成为废墟。
手术后,我睡了很长的一觉。
再次睁眼,温恒蜷缩在陪护床上。
「你醒了?伤口疼吗?」
温恒睡眼惺忪,起来为我倒水。
「谢谢。」我认真地看着他,「毕业后朋友都不在一个城市了,那天半夜能联系上你,真的很感谢。」
温恒笑了笑,慢慢扶我坐起,给我端了杯温水。
「本来,也就是为你留在这个小城市的。」
我喝着水没说话,温恒坐在我旁边,道,「奚咏歌的事,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
我一愣,「案子不是已经彻底结束了吗?」
温恒弄了弄手上的腕表,「是和案子有关,但也不能算法律上的有关。」
我听得很迷糊,他却起身,「等拿到证据我再通知你,九点了,饿不饿?我先给你去买些吃的。」
等了一会儿,门响,进来的却不是温恒。
隋景焕垂着眼,头发翘起,衣衫凌乱,好似在风中狂奔过后才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