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煞有介事地示意我靠近:「这你问我就对了,咱们大人啊,闷骚,吃软不吃硬,你就软着来,越软越好。」
我点点头。
好像懂了。
于是当晚,郁子期看着一桌的清粥肉糊糊,还有快炖成泥的鸡。
沉默了几秒看向我:「你做的?」
我赶紧点头,这鸡我炖了一天,保证软。
说来奇怪,这郁子期年纪轻轻,怎么还只能吃软不能吃硬呢。
远远地,郁九生无可恋地扶着额头。
难不成我做错了?
那完了……
郁子期今天在外面饿了一天,早早有人吩咐晚上把饭做好。
现在可怎么办?
我正准备端着一桌子软菜跑路,只见郁子期微微勾起嘴角,拿筷子夹了一块鸡。
「能吃吗?」我有点心虚,「我厨艺不太好。」
郁子期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半挑眉:「无妨,我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追求。」
郁九惊掉下巴。
难不成一个月换掉九个厨子的,不是他家大人?
太魔幻了。
后来郁九找到我,很是无奈地说:「算了你也别耍什么心眼了,那玩意儿你没有。你就记住一句话,善解人意,大人缺什么你送什么。」
我懵:「那他不要怎么办?」
郁九:「我不是说了吗,大人老闷骚了,说要就是不要,说不要就是要。」
我又懂了。
第二天给郁子期研墨的时候,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府里的老人常说。
大人这么多年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我觉得很有道理,就直接问了:「大人你缺暖床的吗?」
郁子期笔锋直接劈叉。
他僵硬着动作,半晌没动。
我着急:「到底缺不缺啊!」
只听他咬牙道:「不缺。」
但郁九说了,大人闷骚。
说不要,就是要。
9.
当晚我就溜进了郁子期的房间。
趁他还没回来,钻到他被子里给他暖被窝。
但他的床太暖和,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有人说话。
「先生的房间倒是跟人一样干净利落。」
「陛下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旁人都说是跟臣一样无趣。」
「先生说笑了……」
…………
好吵啊。
我揉着眼睛掀开被子,下意识嘟哝:「吵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
我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除了郁子期,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穿着龙袍。
…………
我:「……你好。」
皇帝:「你好。」
说完,他转头揶揄地看向郁子期:「先生无趣?倒不见得。本来还想跟先生秉烛夜谈,现在看来是朕扫了先生的兴,这就走了。」
皇帝走后。
我跟郁子期大眼瞪小眼。
他走过来,拿被子罩住我。
「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暖床。」
郁子期被惊得好久没说话。
我又说:「也就是给你献殷勤。」
「有事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要解药。」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乖,不要。」
…………
10.
他给我把被子掖好,自己出去了。
也不知道去哪里睡觉了。
只是第二天听说,郁九犯大错,被罚扫一个月厕所。
我唏嘘不已,他当差够谨慎了,这也被罚。
看来郁子期身边的差事果然难做。
一个月后,皇帝得了匹宝马,邀了不少大臣在郊外马场观马。
郁子期去的时候带上了我。
没想到皇帝看了我好几眼,讳莫如深地说:「怪不得大家都说先生是整个京都最难宴请的人,原来府里一直藏着个宝贝,一丝风声都没往外漏。」
什么宝贝,屁话。
郁子期府里我都摸遍了,有宝贝我能不知道?
郁子期只是笑了笑:「宝贝算不上,只是,我很喜欢。」
他真的有宝贝!
我琢磨着,回去得好好找找。
等拿到解药跑路的时候带上。
席间下起雨,他们开始观雨作诗。
文绉绉的,我一句也没听懂。
一时闲着无聊,就跑到马厩给马梳毛去了。
没想到就被人拦住去路。
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就是皱着眉,看起来不太好惹。
我有点印象,刚刚她就在席上,好像是林阁老的孙女林霜。
她屏退左右后瞪了我好久才憋出一句:「你离他远点!」
「谁?」
「郁子期。」
我摇头:「那不行。」
林霜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行!你离开他会死啊!」
我点头:「真的会死。」
毕竟那毒只有郁子期有解药。
我离开他可不就死了吗。
林霜脸突然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你不知羞耻!」
…………
我一头雾水,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林霜又问:「我为了郁子期到现在都没议亲,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吗?」
我仔细想了想。
为郁子期做的,倒还真有那么一件。
「暖床。」
林霜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眼底含着眼泪,转头跑了,还留下一句:「你流氓!」
…………
我只是来给马梳毛。
怎么又不知羞耻又流氓了。
山下的世界,果然很可怕。
11.
回程路上,郁子期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就让跟着的仆从先回府了。
我们绕路去了一处山坡,顺着坡度往下看。
雨后道路都是软泥,一辆马车车轮陷进了泥里,动弹不得。
车里有人探出头来,跟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便跑开去找人帮忙了。
那人刚刚也在席上,好像是个御史。
我看向郁子期:「是要我过去帮忙吗?」
郁子期撑着伞,隔着雨幕,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过了许久,他才出声:「去杀了他。」
我没动。
郁子期转头看了我一眼:「不愿意?」
我点头:「我是个杀手……」
我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杀人要收钱的。」
师父常说,做杀手,不能做赔钱的买卖,要向大师姐学习。
后来听说大师姐贪财把自己都卖了。
师父再也不提这茬了。
但我又不傻。
杀人,还是要收钱的。
郁子期:「随你报价。」
「好嘞。」
我无声无息地在雨幕中穿行,很快摸进御史的马车内。
一声惨叫。
我带着满身血出了马车。
远远地,郁子期的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