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妤打开门走出来：“回来了怎么不进来？殿下骂你了？”
严煜摇头：“母亲不怎么骂人的。”
只是心里怎么想的，他就不好说了，不过反正没听见，就当做是没有被骂过吧。
“那就好，快进来……彩雀，上菜吧。”
彩雀在小厨房里应了一声，梅幽那几个丫头似乎也在里头，听见声音似乎想出来，又被彩雀撵了回去。
柳小妤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些日子没怎么见过这三位美人，感情是被彩雀拘在了厨房。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她帮着摆好饭菜，忍不住提起了两人的婚事：“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指亲？”
严煜点点头：“你定个日子吧，彩雀是你的丫头，就算要成亲，也该你送她出嫁才对。”
送她出嫁吗……
柳小妤目光不由落在彩雀身上，那丫头是打小被卖进府里来的，除了自己，的确没有跟过其他主子，若自己不在，她好像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如果可以，她也想亲眼看着彩雀穿上嫁衣，可她怕是做不到了……其实也没那个必要，寒江应该不会欺负彩雀的。
自己在不在，都一样，都一样的……
她轻轻吸了口气，许久才笑出来：“好啊，那先定了日子吧，让寒江准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严煜一怔，随即眼睛刷的亮起来，明明是寒江要成亲，他却一副很惊喜的样子：“你说真的？我，我先替寒江谢你……只是这准备起来说不定要多久，我和你一起给彩雀筹备嫁妆……我筹备，你看着可好？”
柳小妤手慢慢握紧，却还是点头：“好。”
严煜怔愣片刻，猝然笑起来，明明柳小妤只说了短短一个字，可他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整个人都欢喜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只盯着柳小妤笑。
“饭菜都凉了，”柳小妤柔和的笑了一声，抬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先用饭吧，这种事也急不来。”
严煜用力嗯了一声，却没拿筷子，反而拿起空碗给柳小妤盛了一碗汤：“谢谢你，柳小妤……尝尝这个。”
“好。”
柳小妤搅了搅汤水，刚要往嘴里送，秀水忽然喊了一声，严煜闻言看过去，柳小妤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丢开汤匙仰头就将汤灌了进去。
碗空的时候，严煜的目光也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喝慢点，别烫着，味道如何？”
柳小妤扯了扯嘴角：“很好喝。”
华灯初上，万籁俱寂，
严煜的呼吸均匀而平缓，他睡着了，很安稳。
他今天一晚上都很高兴，虽然没说，可不管什么时候，柳小妤只要朝他看过去，他的眼睛就是亮的，还拿了个盒子给她看。
“做得不好，原本想练好了再给你的……可是我等不了了，柳小妤，以后你的簪子，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好……
柳小妤无声的应了一句，抬手摩挲着放在枕头边的盒子。
她其实很想答应的，可当时严煜那么说的时候，她只敢插科打诨，连应一声都不敢，她说忠勇侯伤好了就要忙碌起来了，哪有时间再做这些。
严煜就叹气，一声一声，都叹在她心上。
然后他就选了一支做得最好的出来，要给柳小妤戴上，可戴了不过片刻，又被他摘下去了，他说做得不好，配不上她，等以后做出了没有瑕疵的簪子再给她戴。
可是，怎么会配不上呢……
柳小妤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借着外头模糊的月色去看严煜，她自觉从来没仔细看过这个人，可眼下明明光线那么模糊，她眼前的人却无比清晰。
轮廓，眉眼，口鼻……
她不自觉伸出手去，很想细细摩挲一遍，可犹豫许久手指还是没有落下，只隔空来来回回的描绘了几遍。
不要吵醒他了，自己这一走，他或许要很久都睡不好了。
她慢慢坐起来，指尖一点点收回来，可不过半路她就顿住了，她忍了又忍，颤了又颤，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指尖再次落下轻轻点在了严煜额头，小心翼翼的揉了揉他眉间的川字纹。
你这么年轻，以后不要总皱眉了，其实有点吓人的。
你都不知道我被你吓到多少回……
她扯了扯嘴角，很想笑一笑，可惜不管是胸口还是鼻梁，都有些酸疼，让她连笑都笑不出来。
她只好放过了自己，垂眼看着严煜怔怔出神。
外头响起更鼓声，打更人远远的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严煜仿佛被惊动了，睡梦中含糊了一声，柳小妤微微一颤，连忙重新躺了回去，合上眼睛装睡。
没多久，身边的严煜果然动弹了一下，他竟然真的醒了。
怎么忽然就醒了呢？
柳小妤很想问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伤口不舒服，可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就当做她从来没醒过吧。
她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很快就察觉到严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就那么坐了很久都没动弹。
直到更鼓声再次响起来，他才低低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梦……”
他终于再次躺了下来，却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一下柳小妤，柳小妤便配合着他的力道，一点点蹭进了他怀里。
可她不敢靠太近，怕将他才好一些的伤口再碰裂。
严煜大约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甚满意，可又怕再动弹会吵醒她，便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手，自己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
柳小妤听见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满足和叹息。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柳小妤睁开眼睛，却动都不敢动，就这样吧，大约是最后一次靠这么近了……
天色慢慢亮起来，柳小妤从床榻上坐起来，再次看了严煜一眼，这才轻手轻脚下了地，可穿鞋的时候，手仍旧被抓住了。
严煜又醒了。
“这么早，要去哪里？”
柳小妤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一点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笑来：“府里的早饭吃腻了，我出去买一点回来。”
严煜撑着床榻坐起来：“让寒江或者云水去。”
柳小妤摇头，朝着严煜眨了下眼睛：“我想自己去，我都不知道这么早凉京城街上有什么，很好奇。”
严煜一时没说话，可柳小妤知道，既然自己提了想字，那他八成是会答应的。
果然，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
柳小妤张了张嘴，想让不要等自己，可那句话在她嘴边转了几个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好。”
最后她还是骗了严煜一回。
她换了衣裳，平日里的穿着，平日里的发髻，平日里的态度，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严煜的心却莫名跳起来，他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柳小妤……非要自己去吗？”
柳小妤微微一顿，扭头看过来的时候，脸上带了点无奈：“也不只是早饭，我也想问问姑娘家出嫁都需要些什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就给彩雀买回来。”
哦，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严煜不安的心勉强平稳了下来：“好吧……让云水去账房支了银子跟着你去吧。”
柳小妤已经抬脚往外走了：“有车夫呢，不用他……”
严煜不自觉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你早点回来啊。”
柳小妤说了声好，她答应的很干脆，可却没能将严煜心里的不安宁平复下去一分一毫。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很不安。
“柳小妤，”他又忍不住喊了一声，可等柳小妤回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犹豫许久才再次开口，“路上小心。”
柳小妤这次没开口，她站在院子里，回头远远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才点点头：“我知道。”
她再次转身走了，脚步越来越快。
严煜不自觉跟着走到了院子里，再次喊了一声柳小妤，可这次对方没听见，他只好叹了口气，歪着头看了眼院子里的树坑，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早点回来，今天那棵树就要到了……”
寒江提了热水进来：“爷，奴才伺候您梳洗。”
严煜又看了眼门口，这才扶着墙一步步回了屋子，却没去耳房，而是开了屋子里的小柜子，然后取出一个盒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