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琛不知道重度抑郁有多可怕,但他知道。
现在许星晚的每一个念头都都和死紧紧纠缠着,稍不注意,她可能又会做傻事。
听到这回答,许星晚就知道叶晨不能做了。
她木讷地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轻笑。
在这里,没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敢,有岑琛威胁着,哪个医生敢动刀。
许星晚默默地直起身,有些发颤的手执起筷子,机械般地将米饭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
叶晨见到她这模样,虽早已有预想,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没两天,岑琛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是在机场找到了准备跑的杨娅。
岑琛让人把她带到公寓去,随后他也赶了过去。
还是那栋差点把许星晚折磨疯了的房子,岑琛推门而入,里面的报纸和照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眼中总算飘过一丝满意。
杨娅此刻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口罩和摔裂的墨镜被扔在一边。
精致的妆容也被冲花,波浪卷的长发凌乱不堪,当见到岑琛,全身一怔,像是见了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往后缩了几步。
岑琛踢了一脚椅子,她哆嗦了一下。
“想跑?”岑琛瞥了眼一旁的行李箱,“动作还挺快。”
杨娅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了,她扑到岑琛脚边,哭道:“昀节,好歹我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岑琛铁青着脸,阴狠的目光让杨娅头皮发麻。
眼前的杨娅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许星晚。
那天她也是跪在他的脚边,哭着解释她没有推沈依蓉,甚至苦苦哀求着让他不要把她扔到精神病院去。
他不但没有听,还亲自把她扔了进去,不闻不问了一整年。
杨娅眼见岑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一慌,突然道:“我,我怀孕了。”
第十五章 救救我
岑琛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杨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点头:“我,我真的怀孕了,是你的……”
她的话让岑琛面色沉了下去,似是可以剖开胸膛的目光在她身上转着。
岑琛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看着她,目光冰冷。
他的目光让杨娅一瞬间没了底。
她在赌岑琛的良心,哪怕他再冷血无情,为了孩子应该也会放她一马。
良久,岑琛终于开了口:“来人。”
门开了,两个保镖走了进来:“总裁。”
在杨娅呆愣的目光中,岑琛一字字道:“把她带医院去,做流产。”
杨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岑琛:“你……你……”
她慌了,因为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
然而保镖已经将她架了起来往外拖。
“昀节,你,你不能这样!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杨娅挣扎着,却没有丝毫作用。
待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消失了,岑琛的神情才松了些许。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曾经让许星晚住了好些日子的屋子。
没有任何声音时,整个房子是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越静,岑琛却越觉心烦。
而那时的许星晚,一定比他现在难受千百倍。
岑琛想弯弯嘴角,笑他的报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将唇线弯起。
他仰起头,阖上眼沉沉地呼吸了几下才勉强缓和那凌乱的心绪。
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被强行带到医院准备手术的杨娅看着近在咫尺的B超室,心更加慌。
只要一进去被一查,岑琛就会知道她没有怀孕,到时候岑琛更不会放过她。
极度的恐惧让杨娅在保镖松懈时转身逃跑。
两个保镖显然没想到她会跑,呆了一下后才追了上去,然而在一个拐角跟丢了。
杨娅藏在安全出口的门后屏息着,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身子不断的颤抖。
等脚步声下了楼消失,杨娅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喘息着,豆大的汗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是被岑琛逼上绝路了,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她只有死路一条。
休息了一小会儿,杨娅撑着身子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探身观察了一下。
她不敢停留,埋头往前快步走着。
只是又在一个拐角,与一个人迎面相撞,杨娅捂着肩膀,正想抬头骂几句,却在看见眼前倒在地上的人愣住了。
许星晚!?
在杨娅诧异的目光中,许星晚木木地站起身,像个没事人一样绕过杨娅。
杨娅眼珠子一转,突然拉住她:“沈夫人。”
这三个字给了许星晚眼眸一怔。
上一次杨娅叫她沈夫人,还是她刚出院时,杨娅和岑琛一起从车上下来,在她眼前亲密无间,甚至她被关在门外,被迫听他们两个的暧昧纠缠声。
许星晚想要扯回手,杨娅却死死地攥住,让她难以挣脱。
“你救救我。”杨娅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昀节要打掉我和他的孩子。”
许星晚长睫猛地颤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叫着她沈夫人却又怀了沈先生孩子的女人。
明明看起来杨娅比较狼狈,可是她却觉得她才是最不堪的那个。
第十六章 跳楼
杨娅余光扫了眼周围,像是在怕他们追上来。
“求求你,你替我向昀节求求情,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杨娅拉着她,哀求的语气和眼泪让许星晚只觉荒唐。
她去求还是自己丈夫的岑琛,让他放过他和别人女人的孩子。
岑琛会怎么想,说她下贱?还是嫌她多管闲事?
许星晚的目光随着心绪越渐恍惚,加上平静苍白的脸,更让人觉得她就是个没有神志的傻子。
杨娅见她这“痴傻”模样,想着她是不是被岑琛折磨疯了。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对岑琛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许星晚看着她,泛白的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她这样没用的人怎么去接受别人的请求。
许星晚用力地抽回手,一步步地离开了。
杨娅是觉得许星晚已经彻底的疯了,她暗骂了一句后才匆匆离开。
回到病房的许星晚呆坐在床上,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却依旧回荡着刚才杨娅的话。
她眼眶酸涩,几滴眼泪落了出来滴在她的病号裤上,她也懒得去拭开。
岑琛连他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她这个抢了他心爱女人心脏的仇人呢?
未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被他继续折磨?还是变成一个疯子?
她抬起眼眸,看向窗外,徐徐春风吹在许星晚满是眼泪的脸上。
这样生机勃勃的春天并没有给她一丝暖意,反而让她觉得她是着春日里最颓废的存在。
许星晚缓缓起身,朝那敞开的窗户走去。
这里……是七楼。
她低头一看,正下方是种着长春花的花坛,一眼望去很是漂亮。
许星晚手一顿一顿地抚上窗台,轻轻抬起右腿,身子向前倾去。
直到半个身子都露在了窗外,许星晚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
这一次,岑琛一定抓不到她了。
“吱”的一声,虚掩着的病房门被推开,岑琛下意识地朝病床上看去,不见许星晚,直到看到窗户上那即将坠下去的身影,呼吸一窒。
像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反应一样,他以超常的速度奔过去,将许星晚捞进怀内抱离窗台,顺手将窗户关的死死的。
许星晚没回过神,只觉头顶有股风,还有沉重的呼吸,还有她耳边急速的心跳声,还有这锢在她身上快要把她捏碎的双臂。
岑琛喉结滚动着,背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连同额头都出了些细汗。
又只差一点,而这一次的一点是不可挽回的一点。
只要许星晚早一秒下去,他晚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