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裴归尘眼眸复杂。
默然须臾,他轻笑着捏住萧净月下巴,抬起了萧净月的脸。
再之后,便是龙床微颤,烛光映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
侍候在宫殿外的宫女们羞红了脸颊。
但不想听不想看的阿宝,魂魄却被迫定在那偌大的宫殿里,她已经死了,连睡觉休息都不用,只能眼睁睁看了一整夜。
萧净月和裴归尘又玩起了他们头一回的那般动作,绵长细腻的呢喃,萧净月的腿挂在裴归尘腰间……
前世她的魂魄被囚困的那五十年里,她见过,裴归尘和萧净月之间的疯狂鱼水之欢。
但那一回,阿宝最恶心。
“别看。”
轩辕凤燃冷然沉声,骤然拉回了阿宝的思绪。
阿宝看向身旁,轩辕凤燃正要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她握住轩辕凤燃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盯着屋子里的裴归尘和萧净月,敛眸轻笑道:“用不着花钱便能瞧一出活春宫,多有趣。”
事到如今,其实,她已然能当做是瞧热闹。
然而,此刻屋子里,裴归尘的反应却出乎阿宝意料。
裴归尘替萧净月拉上了滑落的衣衫。
随后,裴归尘更是起身到旁边紫檀架,取下他的锦缎披风,仔细为萧净月披好。
“虽我倾心净儿,但如今大业未成。”裴归尘温和道:“净儿你出身高贵,冰清玉洁,我岂敢轻易染指。”
萧净月纤纤素手死死攥着披风,眼中带泪,“净儿知道陛下的赐婚旨意已到了裴府。立春那日,归尘哥哥你便要进东宫,成为阿宝表姐的侧夫。”
“归尘哥哥不要净儿,是因为喜欢阿宝表姐了吗?”
裴归尘沉默。
萧净月泫然欲泣,“净儿真是替归尘哥哥不值。”
“归尘哥哥你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竟要委屈当侧夫,不仅没有婚典,甚至洞房花烛都得排在正夫之后。”
萧净月满心阴狠的盘算着在裴归尘面前将阿宝描绘得薄情寡意,于是语气愈发的替裴归尘委屈,“也不知阿宝表姐是如何想的。若她有心于你,便不该任由这侧夫之位来羞辱你。”
闻言,裴归尘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而萧净月装出心疼落泪的模样,意有所指道:“净儿亦是女子,自是晓得女子心意。若女子真心在意一人,定是想着此生、此身、此心尽数属于那一人的。”
屋顶上,阿宝听得胃犯痉挛,恶心欲呕。
轩辕凤燃黑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阿宝一眼。
倒是谢无碍脸色惊恐,支支吾吾半晌,压低了嗓音低声道:“皇姐!萧净月她这阴阳怪气说什么呢?!”
与此同时,屋子里。
裴归尘抬手,温柔擦去了萧净月脸上的泪痕,温声安慰道:“净儿你不必替我如此难过。”
“我知净儿的担心。但请净儿信我。”裴归尘愈是温柔轻笑,他的温柔便愈像是一副假面,“多年前的江南七夕鹊桥边,我曾立誓此生绝不负你。自那之后,我始终将誓言铭刻在心。”
萧净月伤心追问:“那净儿送你的那枚伽玉香囊,为何归尘哥哥不再戴呢?”
闻言,裴归尘眸光暗闪。
默然须臾,裴归尘敛眸轻笑:“裴家落魄数年,净儿却丝毫未露嫌弃之意,待我始终如初见那般。”
说着,裴归尘握住萧净月的手,眼眸深情道:“净儿心善,是天底下所有好男子的良妻。若咱们中必要有一人担心,那也该是我担心净儿你被其他男子夺走。”
屋子里,裴归尘温柔牵着萧净月到了书架前。
书架第三排有座金刚铜像,裴归尘从铜像底座的暗格拿出了那枚伽玉香囊。
他把伽玉香囊捧在手心,无比珍惜:“净儿送的这枚伽玉香囊若是日日佩戴,怕是很快便要褪色损坏。我妥帖收藏保管,只是想着有朝一日,娶净儿为妻,再叫净儿亲手替我戴上。”
至此,萧净月终于破涕为笑。
“净儿便知道!”
“归尘哥哥此番进东宫,是为了从前的谋划。”
“先把阿宝表姐当傀儡,借她储君身份进入大启权力中枢,再慢慢架空阿宝表姐对朝堂的掌控,继而将帝权实际掌控在手。”
说着,萧净月心底得意,“之后,便是归尘哥哥取而代之。”
裴归尘默然,算是默认了萧净月那番话。
阿宝望着他。
天色渐暖,屋顶和风习习。
她却脸色晦暗,如堕冰窖,四肢百骸被森寒冷意侵蚀。
而屋子里,裴归尘已重新收好了那枚伽玉香囊。
他带萧净月坐在屋中铜镜前,手执木梳,重新整理了萧净月鬓角凌乱的发丝,更是亲手为萧净月描眉补妆。
萧净月得了裴归尘的保证,心情畅快。
自凉山叛乱那日起,她藏在心底的一番话,不吐不快,“归尘哥哥,那该死的晤王反将一军。否则,凉山平乱该是你大出风头的。又岂会轮到阿宝表姐平白得了陛下的嘉奖。”
提到轩辕晤,裴归尘语气寡淡,“晤王夺嫡,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和其他皇子斗得不死不休。”
“但……”
裴归尘顿了顿,似是在纠结用哪些措辞形容。
良久,裴归尘才道:“晤王终究姓轩辕。岂会容忍我一个姓裴的算计他们轩辕兄妹。”
阿宝蹲了两个时辰的屋顶。
裴归尘和萧净月的你侬我侬终于结束。
目送裴归尘带着萧净月离开,二人的马车消失在林影间。
阿宝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着轩辕凤燃的脖子,被他拦腰抱下了屋顶。
谢无碍则是继续唉声叹气,认命的从屋顶原路爬下来。
之后,回谢侯府的一路,马车里一派死寂。
为掩人耳目,轩辕凤燃此行到谢侯府,只借口说谢府有喜,特意登门送贺礼,但意外在早市街偶遇了公主殿下和谢小侯爷,便顺道送他们。
这还是人屠王头一遭登谢侯府的门。
偏偏谢侯爷近来忙于军营操练,早出晚归,此时不在府中。
老管家张叔毕恭毕敬的请了轩辕凤燃进侯府茶庭,又命侍女奉茶,便忙不迭一溜小跑去请慧敏长公主。
没想到,慧敏长公主虽是收下了贺礼,但为避嫌,却并未见轩辕凤燃,只吩咐了谢无碍好生招待。
谢侯府的茶庭竹影幽幽,鸟鸣啾啾,暖风送花香。
侍女们送上了茶水、糕点和果脯,便退下。
此时,谢侯府的茶庭里,只有阿宝他们三人。
三人喝了茶,尝了谢侯府的茶点,说了些再寻常不过的寒暄客套话,伪装得并无异常。
如此这般,一刻钟后,轩辕凤燃起身告辞。
茶庭的花窗外,偷听的那人立刻放轻脚步,迅速走远。
在轩辕凤燃转身时,阿宝猛地揪住他袖角,待他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她。
阿宝喃喃道:“皇叔,你等我啊。”
默然盯着阿宝良久,轩辕凤燃温柔道:“等。”
阿宝便笑了。
谢无碍身为谢侯府的小侯爷,自然是亲自送轩辕凤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