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窈攥着电话的手机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应母叹了口气：“他……他最近过得很不好，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低血糖加上胃痛，直接就倒下了。”
过得很不好？
许窈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她去找他对峙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就已经很不好。
但当时天色太暗，她在气头上，没去确认。
沉默了片刻，许窈淡声说：“既然这样，伯母就让他好好治疗，多听医生的话，也别让他乱喝酒了。”
应母很明显地愣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窈窈，你不能来看看他吗？”
许窈掐住手心，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伯母，我还有事……而且我也不是医生，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应母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窈不确定应时卿有没有把所有事情都给她讲，但毕竟自己也欺骗了应母，心里总归是有些愧疚。
她怕再说下去，会碍于应母的面子而去医院看应时卿。
便匆匆说了句：“伯母我要去忙了，改天去看望您。”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另一边，医院。
应母将手机轻轻搁在桌上，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应时卿：“都听到了？”
应时卿双眼失神地沉默了好久，才沙哑着说：“听到了。”
“你说说你们两个人，怎么就搞成这样的呢？”应母眉心深皱不解，“窈窈那孩子不是什么心肠硬的人，现在竟然连看看你都不肯。”
应时卿敛下眼睫，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是我的错。”
都是他的错。
在吊水的安眠效用下，应时卿渐渐睡去。
他梦见了上次没有做完的那个梦。
公主手拉缰绳坐于马上，神色在听到那句“不曾”之后如同结了冰霜。
她深吸口气，别开眼：“我明了了，那便……就此别过吧。”
时卿起身，送上一把匕首：“公主，保护好自己，往后的路，您要自己走了。”
窈窈拿起匕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终究是一言不发，驾马离去。
直到在看不见她的背影，婢女樱儿才从地上起身：“驸马这是何必？您该和公主一同离开。”
时卿眸色如夜，隐在黑暗中深不见底。
“我不能走。”
敌军攻城，必要斩草除根，寻不到公主的身影他们定会追来。
耳边传来远处马蹄踩地的声音，空气一瞬剑拔弩张。
铛的一声，时卿拔出腰间佩剑，寒光在眼前闪过：“樱儿，你逃吧，不要白白丧命于此。”
而这里，有他为她清除忧患便足够了。
护她，本就是他的职责，只是他再也无法护她一世了。
……
看着侍卫倒在血泊之中，应时卿以为这个梦就该这样结束了。
然而眼前画面一转，又出现了公主的身影。
只见窈窈驾马离开之后，却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了深林之中。
她拿出那把匕首，神色逐渐痛苦。
下一瞬，她忽然抬起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中。
应时卿浑身一震：“不……”
======第四十七章======
应时卿浑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本能地做起深呼吸。
他心有余悸地回想起方才梦里的那一幕。
为什么……她会选择死？
而又是为什么，那么巧，她死在了二十八岁？
许窈从前就做过这个梦，是不是她也梦见了自己死在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很多断断续续的东西好似可以连成一条线，但是还不明显。
应时卿揉了揉发痛的头，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有些事情想再多也想不出答案，不如不想。
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起许窈。
从前只是听人说，说思念是一种病，能蚀人骨肉，应时卿不信。
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这比蚀人骨肉更痛苦。
……
应时卿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出院那天，刚好是除夕夜。
回家的路上，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
上海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他倏地响起有一年，许窈趴在别墅的沙发上，抱着手机有些不满的抱怨：“时卿，冬天都要过去了，看来今年也不会下雪了。”
彼时的应时卿正在看资料，闻言抬起头，笑容温柔：“你要是想看雪，我带你去北京看。”
许窈坐起身：“还是算了，你学校那么多事要忙，只要等到上海下雪，你陪我出去玩就可以了。”
应时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
思绪拉回到现实，应时卿已经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他看着雪出神，才发觉离那天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物是人非。
另一边，许窈正在极力劝导顾寻和顾骆回家过年。
她父母离异，现在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她回哪边去都是打扰，索性就留在公寓里。
可没想到应家两兄弟知道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自己留下。
顾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态度很明确：“窈窈姐，要么你跟我们回去过年，要么我们留下陪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许窈有点头疼。
她无家可归，可不想让他们也跟着不在家里过年。
但她跟着他们俩回家过年算怎么回事？
顾寻看出许窈的纠结，放轻了声音：“窈窈，我们是朋友，你不需要有任何琅嬛付费整理的心理负担。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们过完大年初一就回来。”
“不可以。”许窈想都没想就拒绝，“你们现在就回去，我不跟你们走。”
“窈窈……”
“窈窈姐！”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而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许窈的电话。
是应时卿。
许窈走去阳台上接起，一低头，却看见楼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车。
而应时卿就倚在车门前，嘴里衔着支烟。
白色的烟雾混着白色的雪花，让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明显。
他似乎是没想到许窈会突然出现在阳台上，要去拿烟的手停在半空，直到香烟烧尽了才回过神。
许窈看他一眼，收回目光，背对着他接起电话。
这时，顾骆走进阳台：“窈窈姐……”
剩下的话都在看到应时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来干什么？！”
许窈挂断通话，越过他走进屋中。
“我晚上去应家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