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了,有些烦似的,深吸了口烟,缓慢地吞吐。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我看着他,生出几分勇气,去握了他的手。
他有些不明所以,侧目看我。
我凑过去,压向他,吻他的唇。
刘嘉易身形一顿,手中的烟扔在了地上,继而揽住我的身子,反攻了过来。
我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
谁知他反应那么快,手扣着我的脑袋,欺身压过来。
然后我蹲太久,直接脚麻了,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好在他的手护着我的脑袋,跟我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都没松开我,把我按在地上亲。
我被他压着,直接被这狂野整懵了,又好气又好笑,又羞涩又害怕,一边推他,一边「唔唔唔」地想要提醒。
我爸在屋里呢!家里有大人!
最终,他气息凌乱地松开了我,近距离地与我四目相对,黑漆漆的眼睛仿佛透着幽光,蒙着层潋滟水雾。
「涂可,我今晚不走了行吗?」他哑着嗓子道。
「不行。」
「很晚了。」
「不行。」
「大伯不会介意的。」
「不行就是不行。」
我红着脸没看他,声音坚持。
他又凑过来,低声道:「求你了,我开车回家要半小时呢。」
「那,我把大 G 的车钥匙给你。」
「……你跟我一起回去。」
「刘嘉易,你别闹。」
「没闹,婚房你都没见过,我带你去看看,给大伯说一声。」
说罢,他作势要拉我起来,去找我爸。
我一把将他拉回来,又气又急:「刘嘉易!你别胡来,半个月都不能等吗?」
说完,自己脸先红了,转过身去没看他。
他看着我,笑出了声:「行,你不愿意,那就等吧。」
半个月后,我和刘嘉易结婚了。
在他自己的饭店,摆了三十桌酒席。
我们家的亲戚不多,主要是他这边,朋友比较多。
尤其是本地干饭店餐饮的,来了好多老板。
虽然婚礼比较仓促,但完全是按照我的喜好置办的。
中式明制汉服婚礼,场面布置得恢宏大气,我穿着凤冠霞帔,一步步地走向他。
台下爸爸笑着拍手,一度又默默地抹泪。
轮到他上台说话时,哽咽得失了言语。
我没想到,楚昂会在我敬酒时出现。
我早就把他和他爸妈拉黑了,以及那些共同的朋友。
但是毕竟在一起八年,无可避免地,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出现在宴会大厅时,脸那样白。
一向从容不迫的男人,头发凌乱,衬衫也凌乱,失了分寸,眼眶泛红。
众目睽睽之下,他看着我,声音又慌又乱:「可可……」
我身上的法式一字肩敬酒服,如果他还记得,是他说要他爸妈选个日子去我家商量婚期那天,我在喜欢了很久的网上旗舰店挑选出来的。
当时他说:「在网上看什么,到时候我们去店里选。」
我笑着摇头,高兴地告诉他:「这件我真的很喜欢啊,你看看,一字肩那里是镂空蕾丝的,我脖子长,穿这个肯定好看……」
人生何其讽刺。
几个月前,他还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说:「行吧,你喜欢就好。」
几个月后,我穿着喜欢的敬酒服,妆容明艳,站在了别的男人身边。
刘嘉易一身西装,因为嫌热,衬衫领口敞开一颗,正式之中又添了几分恣意。
「哦,我忘了,你跟我嫂子也是同学,咱们都是同学,缘分,都是缘分!」
车晨咋咋呼呼,刘嘉易揽着我的腰,带我去别桌敬酒。
后来,直到酒席结束,楚昂都还没走。
我想,总该做个了断的。
所以当着刘嘉易的面,我走向他,叹息一声:「你看到了,我结婚了,以后不要再出现,我老公会不高兴的。」
「可可……」
他脸色一直那么白,声音微微地颤抖:「你还没消气对不对?我跟你道歉,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能因为赌气嫁给别人,我带你走,重新商量我们的婚事,我知道错了。」
「你哪儿错了?」
「我不该打你,但是叔叔也打回来了,我们翻篇好不好?重新来过。」
「太晚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笑了:「你那天,是真的忘了来我家的日子?」
「真的,我那段时间太忙了,根本没想那么多,你相信我。」
「你爸妈呢?也是真的记错了?」
楚昂脸色又是一白,缓缓道:「我说他们记错了,你也不会信,但是可可,这事儿全怪我,他们见我没有提去你家的事,以为我还没准备好,就想着先等一等。」
「楚昂,你们跟我玩过家家呢,不觉得太欺负人了吗?」
「对不起,我爸妈会跟你和叔叔道歉的,这件事确实是我们错了。」
「嗯,方瑾呢?」
「我已经跟她划清界限了,公司步入正轨,以后除非工作上的事,我会跟她保持距离。」
「都已经睡过了,怎么保持距离?」
「可可……」
楚昂震惊了下,反应过来,又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过跟她在一起,那是个意外……」
「别说了,挺恶心的。」
我皱眉看他,目光清冷:「楚昂你累不累啊,前脚跟她睡完,后脚在我面前装深情,你不是非我不可,只是舍不得这八年的感情,一边享受我的付出,一边贪图她带给你的利益和刺激,你摇摆不定,最后你爸妈看出了你的摇摆不定,反正你们全家都挺恶心,算我倒霉吧,碰上了你们家。」
「你别这么说。」
楚昂眼睛通红,神情痛苦:「对不起可可,我错了,跟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你想我原谅的话,就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我回头,看向刘嘉易,又对楚昂道:「我不是因为赌气才结的婚,我老公,是爸爸挑的,他很满意,我也很满意,而且你知道吗?我六岁时就认识他了,托你的福,兜兜转转,终于又遇见。」
「你看,上天自有安排,被辜负的人,无愧于心,终将得到福报,而弄脏了真心的人,很难再遇到另一份真心了,至少,你永远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涂可。」
我笑着看他,礼貌地告辞:「请回吧,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离开饭店时,爸爸还在絮絮叨叨,有些生气:「你还搭理他干什么!说那么多话,还不如直接把他撵走。」
刘嘉易捏了捏我的手,笑了:「爸,你不懂,这叫杀人诛心。」
「什么杀人诛心,你别胡说!」我「哼」了一声。
杀人诛心谈不上。
但我知道,他应该很难忘记我了,至少短时间内,我会是扎在他们家的一根刺。
谁在乎呢,那些已经与我无关了。
眼下我有自己的事需要担忧。
结婚当晚,我来了大姨妈,肚子疼得直「哼哼」。
大厨刘嘉易,一头黑线,先是去楼下超市买姨妈巾,回来又在厨房煮红糖姜茶。
他睨我一眼,哼道:「骗子,说好的等半个月。」
我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地羞愧。
一星期后。
我在阳台晒衣服。
推拉门响动,刘嘉易站在我身后,倚着门抽烟。
我顺势打开窗户透气。
他笑着问我:「亲戚走了吗?」
我点头:「走了。」
「……那,我晚上早点回来。」
「……好。」
那天,我闲着无聊,晚上六点的时候,突发奇想地去了饭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