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漪身旁的男孩子变得多起来,但是她不以为意。我第一次吃醋。她是不是已经忘却要永远同我在一起的童言,是不是生命里已经有了新的我无法参与的内容。
我是傅霁琛,我历来不惯患得患失,身旁从不缺对我死缠烂打的女人。二十二岁我大学毕业,第一眼看到李南舒的时候,我就想好我应当尝试恋爱。
事实证明大概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李南舒温婉柔和如夏夜晚风,与十七岁如同刺猬的沈凝漪诸多不同。
我当然知道沈凝漪介意我和李南舒与日渐近的关系,我不敢承认我在享受她为此发脾气的小家子气。
李南舒说,要不然恋爱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像闪烁的晨星。
突然很想知道沈凝漪的反应。
我说好。
母亲第一个不同意我的恋情。我大哥被她逼着联姻,如今早早有了孩子。现在轮到我,母亲依旧一样的选择,对李南舒恶毒而刻薄的下达驱逐令。
可我知道她对凝漪的喜欢是对家中小女儿的疼惜,绝非儿媳的满意,她只是利用凝漪这个具像化的人来作为拒绝李南舒的理由。
我说,沈凝漪有个好爸爸,试图提醒母亲,她亦算得上门当户对,她亦是好的选择。我们争吵间,母亲松动了,同意以后我同沈凝漪结婚。
可是李南舒死了。
我明明能够救下她。我们的距离原本不到三十米。可是凝漪昏厥过去,而我满心满眼都是她流的血和眼泪。就这样我错失了救李南舒的机会。
我辨认遗物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手机信息。
凝漪承认了她喜欢我,我想,她再任性,也不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我恨沈凝漪。
也或许,我恨我无能。
我最恨沈凝漪的时候给过她一耳光。她褪下连衣裙,我看长大的粉装玉琢的小姑娘衰败不堪,身体轮廓美得令我心颤,但皮肤却斑驳如同一块破碎沾了泥泞的白玉。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内心的矛盾。我在心里质问我自己,她是我一手照料的小姑娘,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我怎么可以在心里对她下这么沉重的定义?
我想抱着她道歉,但是我眼前却一直浮现李南舒的稀糟的尸块。
所以我刺伤她。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鲜血淋漓。
我们结婚了。
这样的婚姻基于参与对方生命长达十余年的默契十足、阔别之前近乎决裂的相互厌憎、重逢后无话可说的彼此生疏。
我很早就意识到我爱她——清辰她从我的臂弯醒来,午后她为我端来一杯咖啡,傍晚我们携手同行,入夜我们窝在一处耳鬓厮磨。
她是我的妻子。我选择回避那个话题,暂时不去想我所亏欠的李南舒,就这样自私的和凝漪过一辈子。
魏纾出现,把我拉回了五年前看见被肢解的李南舒的那一刻。好像是她来提醒我,怎么可以忘记她的惨死,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平淡幸福,要永远记得我曾错失救下一条活生生的命。
魏纾的厨艺很好。她总给傅溪带饭盒,打开锁扣,色香味一应俱全。很明显她带的量远超于一个孩子的胃口。她邀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双和李南舒极其相似的眼睛答应。我可以拒绝所有女人,唯独拒绝不了我亏欠的李南舒。
时隔这么些年,沈凝漪还是会为我吃醋,我却没有捉弄她的心思,连忙向她解释。
可我感觉她开始不再在意。
沈凝漪的父亲落马后,曾经受过打压的受害人开车撞向她的车。
她受伤住院,没有知会我一声。
魏纾给傅溪上完课就犯了胃病。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昏暗。从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我从不会让女员工加班,更不会让我身边的女性落单。我送她到医院,一眼看见受伤的沈凝漪。
她很失望吧。
我总是站在别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