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的秦亦舟在下人房等了很久,才等回了梁斌。
他看着她灰败的脸,眼底闪过心疼:“姐,你是去找他了?”
梁斌没有回答,沉默的坐在一旁出神。
秦亦舟见状轻叹一口气,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可爱:“姐……”
梁斌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勉强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去找了他,说要当他们婚礼唯一的伴娘。”
秦亦舟闻言,倏然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他还是忍了回去,抬手盖住她的眼。
“我知道你很难受,要是想哭就哭吧,我帮你挡着,谁也不会知道。”
闻言,梁斌鼻尖一酸,却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没什么哭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秦亦舟看着,慢慢撤下了手:“不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难过。”
他的姐姐那么好,凭什么要为了沈放悲伤难过?
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那该是怎样的心痛。
梁斌知道秦亦舟为什么这样,她伸出手握住他,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舟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可这是姐姐的心愿,我和他没有可能,能站在婚礼台上看着他结婚,我很高兴。还有你,你要好好的,就算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秦亦舟闻言心莫名一慌,反驳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们姐弟两个人一辈子不分开!”
“人总是要长大的,娶妻生子,我也要嫁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分开。”
梁斌攥着他的手,描述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画面:“等你考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你就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这几句话,在秦亦舟心底划过涟漪。
一种心疼感排山倒海得从心底蔓延,秦亦舟一瞬不瞬的看着梁斌,喉间发涩:“我会努力赚钱的。”
第六章 积压的委屈
傍晚的风吹过,柳蔓飘飘。
梁斌目送着秦亦舟进了学校,转身往秦家回去。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弟弟。
可有些话总是要说的,现在说,最起码让他有个准备,总好过自己真的濒死才说这些,让他无法承受。
翌日。
梁斌从床上依譁爬起,浑身无力。
胃癌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她甚至吃不下饭。
可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吃些东西。
刚开门走出下人房,梁斌就看到一个佣人堵在了面前:“老太太在客厅等你,有话跟你说。”
梁斌愣了下,跟在她身后过去,眼中满是疑惑。
秦老太太向来不喜她,又怎么会有话和自己说。
客厅。
梁斌刚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沈放。
他怎么会在这儿?
带着更深的疑惑,梁斌走到秦老太太身边,恭敬喊了声:“奶奶。”
秦老太太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对沈放说:“她什么都不懂,你确定要她当念露伴娘团中的一个?”
“我确定。”
沈放的回答响在耳畔,梁斌倏然转头望去,眼中满是震惊。
不是说好是唯一的伴娘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其中的一个?
他不是已经答应她了吗?为什么要变卦!
梁斌手紧攥着拳,指甲扣进肉里。
这时,秦老太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连玻璃和钻石都分不清,根本不配给念露当伴娘,还是算了吧。”
秦老太太的语气里全是对她不遗余力的贬低和厌恶。
梁斌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可如今却当着沈放的面,竟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知道沈放听到秦老太太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心底那微不可见的希冀。
可沈放恍若未闻,只是说:“念露曾说希望她能当伴娘,奶奶就当圆了念露的一个梦。”
“那好,既然是念露说的,那就听她的。”
听到秦念露的意思,秦老太太马上就同意了。
然后和沈放商量起了婚礼的事情,全然忘了站在一旁的梁斌。
两人的话落在她的耳边,梁斌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难以忽视心口处传来的钝痛。
没有吃早饭的胃忽然泛起恶心。
梁斌怕自己的病被发现,来不及说一句匆忙离开。
秦老太太瞧见皱起了眉:“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比不上我们念露一根头发丝!”
梁斌听着,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快步离开。
却错过了沈放眼底的深沉。
洗手间。
水流声淙淙,遮掩了干呕声。
梁斌撑着洗手池,看着池底还未被水冲刷干净的红,唇齿间满是血腥味。
她连捧了几次冰凉的水才压下那股腥甜。
抬头看着镜中面无血色的自己,梁斌抬头在脸上拍了又拍,直到上面泛起丝丝健康的红晕,她才出了门。
秦家别墅外。
初夏的烈日正盛,热浪席卷了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梁斌几乎摇摇欲坠,才终于看见沈放出来。
她强撑着眼前的清明,上前拦住了他:“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解释的吗?”
为什么答应了她,却又变卦?
沈放一言不发的绕过了她。
梁斌忍着晒得几乎昏眩的身子,追了上去站在他面前:“你明明答应了我!我不会破坏你的婚礼,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他怎么能反悔呢?
这是她这么多年提出的唯一要求,他答应了,却又反悔……
梁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仿佛积压了无数的委屈,甚至比上次沈放说他的事和她无关的时候还要委屈。
过了很久,沈放才开口:“你这又是何必,不过一场婚礼。”
迎着他的目光,梁斌一字一句说:“可这是你的婚礼!”
第七章 知足
夏日热浪翻涌,可梁斌的心却寒凉彻骨。
沈放走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目送着他背影离去,梁斌想追上前,却再没了力气……
她想,虽不是唯一的伴娘,但能和他站在同一个婚台上,已经很好了。
她……该知足了!
时间越来越临近沈放的婚礼,梁斌去唐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6月2日,距离婚礼只有十天了。
唐家。
沈放看着手中平板上“唐氏继承人完婚在即,未婚妻堂妹却频繁出入……”这种赫然是外界新闻记者乱起的标题,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自从那天他从秦家别墅回来以后,梁斌虽然常来唐家,但几乎没有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放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些烦闷。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堂妹,看来你真的经常来唐家,佣人似乎都认识你啦。”
沈放抬头看去,就瞧见梁斌和身边的秦念露相携走进来。
一旁的梁斌苍白着脸,她过来本来是想找沈放,却不曾想遇到了过来的秦念露。
沈放看着两人,眼底掠过了莫名的情绪。
秦念露也看见了沈放,上前坐在他身边亲近说:“我想见你,又进不来唐家,幸好有暖阳在,佣人都没拦着。”
梁斌没说话,目光只是落在沙发上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上。
沈放看了梁斌一眼,突然开口:“婚礼的事情差不多安排好了,你之后不用过来了。”
梁斌倏然抬头,怔愣过后有些无措。
四目相对,没人说话。
一旁的秦念露却开口埋怨:“泽宸!暖阳是我堂妹!你怎么能这么凶她!”
说完她还朝梁斌招了招手:“暖阳过来坐,你也别怪泽宸,他肯定是因为外界那些谣言才这么说的!”
梁斌没有动,目光落在沉默的沈放身上,心中苦涩蔓延。
网上那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谣言,将她小时候那些事都扒了出来,还有那些她珍而重之的与沈放的记忆,每一件都变成了记者口诛笔伐的利刃,刀刀刺着她的心。
可她心里清楚,那些往事,除了自己没有人在意,包括沈放。
梁斌手指纠的更紧。
这时,沈放吐出了一句话:“婚礼在即,我不想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影响我的婚礼。”
梁斌垂在一边的手紧紧攥着,连指甲陷入了肉里都恍若未知。
梁斌竭力稳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哑声回:“对不起,是我……”
她猛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连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沈放眉头轻皱。
秦念露却焦急起身上前扶着梁斌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脸色好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没有关系的,只是感冒。”
梁斌忍着喉间的腥甜拒绝着,目光触及到一言不发的沈放,眼神终于黯淡下去:“我还有些东西要交给佣人,给完我就走。”
说完,她转身朝站在外面的佣人走去。
小声随便交代了两句,梁斌就出了唐家。
阳光炽热,打在树梢投下一片斑驳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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