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走进来,对着谢长寂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已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宫中来了消息皇帝准您告病,褪去王爵。”
谢长寂喉结微微滚动,低声应了一声,缓缓道。
“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王爷了。”
那侍卫心一沉,抬头看着谢长寂:“王爷,您是这北晋城中,最有实力能成为君王的王侯,日后这天下都是您的,您又何必如此呢!”
谢长寂上书折子,将王侯爵位尽褪,皇帝本就忌惮谢长寂,圣女谣言城中四起,他更是有所耳闻,早就怕谢长寂功高震主,做出谋反之事。
如今谢长寂这一举,正中了那皇帝的心,当即便批了折子,允了谢长寂。
谢长寂只是手指轻轻抚着墙上,将灰尘一遍遍拂去,眼睛紧紧盯着上面那行字,‘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没有了檀儿,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那侍卫心一梗,自知劝不动谢长寂,只能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手中虽没了兵权,但玄骥营的弟兄们,都谨遵王爷一人诏令,王爷保重!”
说完,那侍卫便退下了。
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如今,也只剩下谢长寂一人。
……
三日后,关外。
曲檀檀坐在轿子中,带着南疆族人,出了北晋境地。
谢长寂驾着马跟在后面,一直和南疆的队伍保持着距离,直至走出了百里之远,谢长寂依旧没有停下的念头。
族人将此事告知了曲檀檀和大长老。
“圣女,要不要停下进程……?”
曲檀檀掀开帘幔,向后看去,谢长寂果然跟在后面,曲檀檀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帘幔放下,阖上双眸,冷声道。
“要跟便跟,继续走。”
不远处,两个身影站在山上,正紧紧盯着那南疆一队。
白灵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谢长寂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她给谢长寂下了两次移情蛊,他却还能爱上那曲檀檀。
她还真是低估了谢长寂对曲檀檀的感情。
乌风看着白灵素的表情,将目光放在谢长寂的身上。
“中了噬心蛊,还能撑这么久,当真不负老夫的眼光,灵素,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白灵素咬着牙盯着那曲檀檀的轿子,握紧了手。
“这一次,我一定要将我所有失去的,都从那曲檀檀身上一一讨回来!”
南疆路远,曲檀檀带人足足走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谢长寂一直默默跟在身后,本就是春季,又逢靠近南疆境地,多是阴雨。
曲檀檀时常能看到谢长寂站在大雨中,垂着头,面色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肩膀处,似乎还隐隐流着血迹。
曲檀檀眯起眼睛打量着谢长寂,那日婚宴上,他为自己挡下白灵素一击,伤处便是在此,难不成,谢长寂的伤还未好?
夜深之时,高月悬空。
曲檀檀端着手,缓缓走到谢长寂的落脚处,谢长寂合着双眼,紧皱眉头,似乎是一脸痛苦,曲檀檀的手轻轻抵在谢长寂的肩膀处。
谢长寂一声闷哼,果然指尖沾染鲜血,曲檀檀看着那血渍,秀眉微皱。
而谢长寂此时也缓缓抬起双眼,看着眼前的曲檀檀,一怔,手虚虚抬起靠近了曲檀檀,只是肩膀处地刺痛,让谢长寂瞬间清醒。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曲檀檀不是梦。
谢长寂看着眼前的曲檀檀,低声唤了句:“檀儿,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曲檀檀眯着眼睛看着谢长寂,淡声说道:“谢长寂,你自以为使上一出苦肉计,便想让我忘记从前你带给我的伤害原谅你?”
谢长寂紧抿着唇,垂下眼,低声呢喃着:“你愿意来见我,总归是好的。”
曲檀檀看着谢长寂,开口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再往前走便是南疆,你身为北晋王爷……”
曲檀檀话还未说完,便被谢长寂打断。
“檀儿,我已经不是王爷了。”
曲檀檀皱紧了眉头,看向谢长寂。
“檀儿,为了你,我可以不做这个王爷。”
曲檀檀垂眼看着谢长寂的肩膀,冷声说道:“即便你不挡下白灵素那一击,我也不会有事,还害得自己如今落得这般模样。”
谢长寂苦笑着,勉强勾了勾嘴角:“当时情急,一想到你会因此受伤,胸口便痛得难以忍受,许是报应,这样也好,也算是我为檀儿你赎罪了。”
曲檀檀皱紧眉头,从袖中拿出一青花瓷瓶,扔到谢长寂的怀中,冷声说道。
“此药敷于伤处三日,可去除失血之症,欠你的,我还清了。”
谢长寂看着曲檀檀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青花瓷瓶。
……
七日后,南疆之地。
曲檀檀带人进入南疆,谢长寂自知没有南疆中人准许,不得私自踏入南疆,便一直在南疆入口处的迷雾林中住下。
迷雾林中有所木屋,本就是族中采药之人一时的落脚之地,后来迷雾林中瘴气四起,南疆族人便不在此才要,木屋也就荒废下来。
没想到,竟成了谢长寂的居所。
消息传到大长老处时,已经过去半月犹有余。
族人看着大长老,手执木杖,花白的眉头紧锁,无奈地叹着气。
“大长老,迷雾林中瘴气毒深,此事需不需要告知圣女,带人去将那谢长寂驱赶出去?”
大长老只是微微摇头:“圣女那边先瞒下,随他去吧。”
此时,另一名族人匆匆从殿外走来,走到大长老面前,跪地说道。
“大长老,圣女请您前去,有事商讨!”
大殿之上。
曲檀檀坐在高堂宝座上,一手微微抬起捏起山根除,一手搭在宝座的龙头上,指节轻点,眉目紧蹙着。
大长老自外走来,便看到曲檀檀发愁的模样。
曲檀檀见大长老来了,收起疲倦之色,为大长老赐座,朱唇轻启,问道。
“大长老对乌风修习禁术之事,有何看法?”
大长老一怔,随即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沉声说。
“这乌风所施,乃是南疆历代以来的禁术,族中未曾有人修习过,圣女自是百毒不侵,只是这对其他人来说,却致命得很。”
曲檀檀叹了口气,只觉眉心疼得厉害:“近日来我翻遍南疆典籍,未寻到破解之法,若乌风卷土重来,我南疆虽能应对,但却也必定元气大伤。”
大长老沉吟了片刻后,转头看着曲檀檀,问道:“婚宴那日,乌风的蛊术对那谢长寂并未造成任何影响,想必,这也是因为圣女吧?”
曲檀檀一顿,手缓缓收紧,片刻后,才说道。
“六年前,我身于险境,谢长寂为了救我,折了大半条命,而我当时以心头血饲养蛊,才将他治好,他如今体质如我一般,毒物不侵。”
曲檀檀垂下眼,多是可笑,毒物不侵,可移情蛊,无毒无害。
大长老点了点头,才说道:“这就是为何,谢长寂为圣女挡下白灵素那一击,却一直没有死,只留下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