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初母轻声道:“小毛病而已,没事……”
“卵巢癌三期还说没事?”初宁嗓音微涩,透着几缕没能控制住的情绪,“去年体检难道没查出倪端吗。”
初母顿了顿,垂下眼睑:“去年你给我买的体检,我没做。”
刹那间,整间病房陷入了沉默。
医生走了进来,建议初母立即住院接受治疗,但被她不假思索拒绝。
“不住院,我等下还得回家给你弟做饭。”
初宁拗不过母亲,只能在输液后陪她一起回家。
客厅内,瘦小的初子晏正过静静用画笔在白纸上勾勒着他眼中的世界。
听到动静,他条件反射地要往房间躲。
“子晏,你姐回来了!”初母大声说道。
初宁朝前走去,抬手轻轻揉了揉初子晏的脑袋。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是个天才小画家。
只要是他想画的东西,一定能栩栩如生出现在画纸上。
“姐姐。”初子晏仰头看着初宁,清澈的眸底有星光闪烁。
吃饭时间。
初母给初宁夹了个大鸡腿后,开始给初子晏喂饭。
初宁看着她鬓角日渐发白的发丝,轻声道:“搬去市里跟我一起住吧。”
初母手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医生说了,你弟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否则病情会恶化。”
“那你怎么办?”初宁忍不住问道。
初母转头看向她,微微沧桑的眼眸透着几缕悲寂。
“妈不要紧……妈担心的以后走了,你弟怎么办?”
一句颤巍的话,让初宁心头一阵沉闷。
初子晏身边不能离开人,以后如何是好,她毫无头绪。
第二天。
初宁将初母要服用的药都用便利贴整理好,准备回桐城。
“记得按时吃药,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初子晏考虑。”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毕竟,他离不开你。”
从县城回市里的大巴车上,初宁的心始终都平静不下来。
她将母亲的病历资料发给了院里关系较好的一个妇科医生,希望能有一线希望。
纵使父母离异后她被判给了父亲,这些年母女俩的关系也极为生疏,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胜过一切。
晚上,初宁在急诊室值夜班。
凌晨一点半,一个腹痛病人被紧急送来了急诊科。
初宁正要给患者做全面检查,蓦地看到一身便服的陆聂之奔了过来。
“急性阑尾炎,马上安排手术通道!”
陆聂之将自己的省医院工作证拿给医护人员看,语气略微急切。
初宁微微诧异,垂眸看了眼病历本上的名字,蓦地明白了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是楚凝。
初宁来不及多想,立马让护士去做术前准备。
一个小时后,楚凝安全从手术室出来。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陆聂之立即走向病床,眉眼间的担忧和关怀看得初宁微微恍惚。
曾经,他也在她的病床前这般嘘寒问暖过。
但今夕非彼,他所有的好和温柔,都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与陆聂之楚凝同行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给初宁递了杯茶:“医生,谢谢你。”
初宁回过神,认出他是上次在省医院将自己认错的人。
“特殊情况,应该的。”她淡淡一笑。
病房内,陆聂之悉心给楚凝喂药的一幕,温馨如画。
“陆医生对阿凝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两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要不是大学那几年阿凝出国留学,他们俩应该早就结婚了。”
男人一句话,让初宁呼吸紧滞,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初宁想起了那年陆聂之醉酒说过的话“你长得像我的女朋友”,又想起了曾经陆聂之给自己发消息,时不时会把名字打错。
他的手机输入法内,‘阿凝’排第一,‘阿宁’排第二。
原来她曾以为的甜蜜,不过是一场空。
自己,才是那个替身。
======第五章 迟来的歉意======
初宁心底涌上一抹无边的荒唐。
前几天收到陆聂之结婚请柬时,她还误以为他找了个与自己相似的替身。
现在看来,她又凭什么那样认为?
种种真相摆在眼前,都是刺目的存在。
初宁转身朝自己的诊室走去,眼眶涩红。
“哗啦——”
她拧开水龙头冲刷着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凉水刺骨,大脑却依旧昏沉。
过往和陆聂之在一起的每一幅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
曾经的每一次感动,现在回忆起来都是讽刺。
不管是最初的雨下撑伞,还是往后的早安晚安,每一幕都成了扎在初宁心头的刺。
痛,不言而喻。
“叩叩叩”诊室外传来敲门声。
陆聂之走了进来,看着正拿毛巾擦脸的初宁,眸光涌动。
“刚才谢谢你。”他沉声道。
初宁攥紧毛巾,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除了这几个字,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当曾经的美好成了鲜血淋漓的存在,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陆聂之看着她,眉眼闪过一抹复杂。
“你想听什么。”
初宁顿了顿,一字一顿道:“楚凝。”
陆聂之微怔,随即沉默着没有说话。
狭小的诊室,气氛骤然压抑。
“她……”
陆聂之正要说话,诊室外面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初医生,又来了急诊病人!”
初宁微顿,立即起身整理好身上的白大褂。
身为医生,她知道孰轻孰重。
临到陆聂之身侧,她哑声道:“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忙完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值班护士告诉初宁,陆聂之带着楚凝转院回了省医院。
初宁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
走了也好,至少不会让她看一次伤一次。
往后的日子,初宁继续忙碌工作。
这天,妇科医生张雯来找她。
“你妈的情况一定要住院治疗,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张雯凝重的口吻,让初宁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知道母亲情况不容乐观,但没料到会这般严峻。
来不及更多思索,初宁匆匆收拾了一番家里,专门整理出来一个小房间给初子晏做画室。
随即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出自己的安排:“你现在收拾东西,我马上来接你们。”
“可是,妈担心你弟……”初母还是有所顾忌。
“我会照顾好他。”初宁沉声道。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是承诺,也是责任。
初宁坐车赶回县城,将初母和初子晏带了回家。
莱茵小区。
初子晏一开始紧紧依偎在初母身侧,像受惊的小猫。
但他在看到客厅墙壁上贴着很多他们母子姐弟三人的合影,尤其是小小画室内满是他的亲笔画,忌惮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看到初子晏对新环境并不排斥,初母悬着的心也逐渐放松。
初宁给初子晏准备好电话手表后,立即带着母亲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换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初母这些天强撑的坚强微微决堤。
她拉着初宁的手,两眼泛泪:“小宁,妈对不起你。”
初宁身体一僵,眸底的情绪微微起伏。
这句话,她等了十三年。
曾经她在心底怨过恨过,为何当年母亲离婚后,要把她丢给家暴的父亲。
“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初宁哑声开口,蜷紧了手。
横隔心底多年的伤痛,始终是她跨不过的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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